這是**裸的威脅,更是借機要挾,為了一己的私利,用整個族學學子的前途來逼迫自己妥協,孫承宗沉穩空靈的心境一時間震**憤怒。
他知道盧長波他們到底想要什麽,打壓李毅是假,真正想做的其實是借機削弱自己的權威,掌控整個族學。
對於成立高陽書院,盧長波他們可謂是急切之至,看來忍了這麽多年,他們終於已經到達了極限了。
“李毅此番作為皆是事出有因,怎可因為賞罰得失就要趕他出族學?你等隻知厲害,不講德行,這麽多年的聖賢書,都是學到狗肚子裏麵了嗎?”
孫承宗年少時期曾經去過邊疆,和軍士們交談胡混,也是有幾分彪悍,再加上權威甚重,隻是零星數言,就說的盧長波等人低下頭,沉默不語。
王鶴翔眼神閃爍,見到眾人被壓得不敢說話,隻能強撐著開口道:“敢問孫老,李毅不走,我等怎能降服學子,讓他們遵守學規?這番下去學子放縱無禮,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教了,直接回鄉種田去吧。”
“孫老,李毅乃是您的弟子,得了你的親傳就已經了不得了,還在我們書院帶著做什麽?依我看,還是讓他回去吧,大不了我們就說其是自願退學。”盧長波勸道。
高陽書院成立與否息息相關,其餘先生早就和盧長波有了瓜葛,這時候紛紛跟進,壓迫孫承宗。
李毅站在一旁,看著先生們嘴上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實際上是在爭奪各自的李毅,倒是倍感憤怒,但是這個時候他還能有什麽辦法?
書院不像是白洋澱,並不是誰力量大,誰權勢高就可以的,在這裏主要講究名氣和才學。而這些自己都是沒有,至於潛龍李毅的名號,也是因為源於武鬥,先生們也是不屑一顧的。
要想讓這些虛偽的人正視自己,自己需要的是功名,是才學,是名氣,少了這些,自己就算再厲害,也是一文不值的。
想到這裏,李毅心裏漸漸的有了功利的想法,讀書不隻是求學問,因為隻是求學問隻能在這樣的境地裏絕望無奈,在求學問的同時,自己還要為了自身的強大來讀書。
隻有讀書,才能獲得功名;隻有讀書,才能積累才氣;隻有讀書,才能在虛偽的人麵前撕開他們的麵皮,讓他們無數遁形。
李毅想通了這點,內心也就不再抗拒讀書,因為他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無論多麽活躍的思想,都沒有經曆事情能有更深的體會。真的想要自己成長,就不應該去逃避這些,就不應該用倔強和偏激來對待,因為那樣隻能證明自己的弱小和無能,而自己需要是去體會和成長。
李毅想到了這些,心裏也是做出了決定。
這件事雖然深層來說是因為對於書院的權利之爭,但是矛盾卻是在自己身上。
要是孫承宗不答應驅逐自己,那盧長波等一些先生定會乘機發難,故意擾亂書院秩序,影響孫氏族學。而他答應了,自己就會背上頂撞師長,放縱蠻橫的名聲,以後再難翻身,孫師自己也會威信頓減。
要是自己什麽都不能做,結局隻要這兩個,但是隻要自己主動去做,去參與,就算不能讓事情好轉,但是結局總是自己選擇的。
麵對困難就要掌握主動權,學會去選擇,盡管結果可能是痛苦的,但終歸是自己選擇的,也能少做些窩囊事。李毅他有了自己的選擇,也是給了相互僵持的雙方一個選擇。
看著劍拔弩張的雙方,李毅輕咳一聲,毫不猶豫的說道:“師傅,各位先生,此次的麻煩是因為子正暴力行事所致,其中緣由,看來諸位先生也是不想理會。既然先生們擔心我觸犯學規,不懲不足以服眾,那就懲處好了。”
王鶴翔掀翻沒想到李毅開始服軟,臉上帶著笑意道:“沒想到你還有些自知之明。既然如此,我等也好商議了。”
他話音未落,李毅就嘲諷的看了他一眼,道:“懲處也是可以,就是你等驅趕我離開我也是毫無辦法。但是我想說我李毅雖然出身貧賤,但也不是好欺辱的。之前賊匪禍亂,我也沒有辦法,隻能殺盡。現在你等要想以勢欺人,逼我離開,就是我答應,我手下數千悍勇之士也是不答應,到時候欺師滅祖倒也不敢,隻希望諸位先生好好照顧自己,勿要傷了身子。”
這番的言論,說的諸位先生目瞪口呆。誰都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情景,被一個學子威脅。
要知道官宦後背,他們都以禮相待,不會太過逼迫,之前多次針對李毅,不管是先生們,還是張思寶,皆是仗勢欺人,以為李毅貧賤出身,算不了什麽。
這個時候,他們才想起來著李毅雖然出身貧賤,沒有官名,卻有著實打實的力量。
要是講道理他們這些先生倒也不怕,輿論、官府都被自己牢牢把握著,怕就怕像李毅這樣的破罐子破碎,直接簡單粗暴的行事。
所有的人都是表情僵硬,直接被李毅將了一軍。
李毅淡淡一笑,卻是有些苦澀。在這些假仁假義的先生、師長麵前,自己不管如何皆是,孫師不管如何撐腰,都擋不住他們的口誅筆伐,暗地裏的陰害,反而是自己擺成光棍一條,要魚死網破,他們卻立刻憐惜起自己的羽毛,不肯輕易涉險。
孫承宗深深的看了李毅一眼,滿意的點點頭。
他久經宦海,當然明白盧長波等人的齷蹉陰毒,雖然書院情況有些失了控製,卻也不是毫無辦法。但是李毅這般快刀斬亂麻,用大氣魄堵住小陰毒的辦法,卻是有了一些眼光和分寸。
想到這裏,他覺得是時候給這些想得美,做起事來畏畏縮縮的先生們一個結果,轉頭看向臉色變換的先生們,孫承宗說道:“你等也不要費心思了。李毅接下來就在書院讀書,要是學子不滿,那就來一場比試。到時候孰對孰錯,就以結果來定,豈不是簡單明了。”
“比試?什麽比試?”盧長波急忙問道。
孫承宗掃了眾人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神情嚴正的道:“我們就以接下來的縣試為準。到時候李毅若是得以通過,那就證明其不是粗鄙之徒,自然能讓學子們服氣,那擾亂學風的影響也就不存在了。到時候就讓李毅在書院安心讀書。”
“但要是輸了呢?”以一旁的王鶴翔連忙問道。
“輸了?”孫承宗眼神微眯,帶著一絲冷笑道:“李毅被逐出書院,今後書院賞罰之事,我再不過問。”
要說將李毅逐出書院,隻能讓眾人感覺痛快,那麽孫承宗保證不再管理書院賞罰之事,就是講最重要的管理權交出來,這樣一來,盧長波對於書院的掌控又會強上不少。這等事情,真是天大的驚喜。
王鶴翔和盧長波相視一眼,皆是看到對方眼裏的興奮。要是賞罰之權在握,之後學子與先生們不就是手裏的泥,想怎麽捏就怎麽捏。
這等好事,盧長波剛想開口答應下來,卻是被王鶴翔攔住。
不比盧長波的通達直率,王鶴翔心思潑雜,小算計不少。李毅雖然是賤民出身,但是其母乃是讀過書的,自己也是有些底子,孫承宗這般拋出誘餌,不會是無的放矢,這李毅可能真有通過縣試的機會。
想到這裏,王鶴翔道:“孫老,李毅乃是你的弟子,區區一個縣試,定能手到擒來。在我看來,就是府試對於您的弟子也不是難事,您說是嗎?”
嗬嗬,之前還說李毅驕縱妄為,不學無術,現在卻又誇獎捧高起來,這等反複的話,卻也隻有王鶴翔這等人才能說出口。
孫承宗看了李毅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以府試為準。隻要李毅通過府試,取得童生的功名,那就是由王學政親自向學子們解釋情況,也好化解這段誤會。”
王鶴翔見孫承宗這麽輕易就答應下來,稍稍有些吃驚,也是有些反悔,暗叫自己早知道,就說通過院試了。
但是任他臉皮再厚也不敢說出這等話,隻能暗叫到時候定要幹擾李毅,讓他連縣試也無法通過,麵子上卻是道:“如此甚好。還是孫老深謀遠路,想到這等好辦法。”
孫承宗見了也是點點頭,看著李毅,道:“子正,你看諸位先生對你這麽高的‘期望’,你等要好好努力,不要讓他們失望啊。”
這般說辭,一方麵是鼓勵李毅好好都讀書,通過府試,另一方麵也是諷刺這些先生為難一個學子,仗勢欺人。
李毅聞言也是知道,這是孫師對於自己的一個鞭策,所以拱手道:“弟子定不讓師傅失望。”
孫承宗見了微微點頭,知道李毅雖然麵年紀不大,但是做起事來也是謹慎,不用自己多好費口舌。
既然這段事情告一段落,也就沒有自己什麽事情了,不然一直呆在這裏,定會被盧長波等人誣陷成為李毅撐腰,現在退去,才是有分寸,有規矩。
孫承宗開口勸解諸位先生幾句,就起身離去。
先生們雖然再有心思,也是不敢怠慢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連忙站起來送出廳門,才敢返回。
孫承宗一走,盧長波等諸位先生身上的氣度頓時又恢複了,一個個端坐著皺著眉頭,倒是有些威勢,隻是與之前的情況相比,卻是讓李毅忍不住暗笑。
“盧山長,你看接下來……”王鶴翔開口問道,也算是突出盧長波的地位。
盧長波輕輕點點頭說道:“嗯,這件事情也是已經談清楚了,列位回去之後好好安撫學子,不要出了什麽差錯。縣試八月就要開始,苦讀十年,就是為了一朝魚躍龍門,這次我們定要全力以赴,打出高陽書院的威名來。”
“至於李毅,眼下那個先生願意帶他進學啊?”盧長波眼睛一瞥,開口問道。
但是話音落下半刻鍾,也沒有一個先生開口說話。
見了這種情形,李毅的臉色當時便陰沉了下來。心中的怒火也開始躥升起來,這可真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在眾位學子麵前就裝成一副高尚的模樣,一番麵對自己,頓時就冷下來臉,一副不把你當回事的樣子!
人可以無恥,人可以虛偽,但是怎麽也不能無恥和虛偽到這種地步吧!剛剛說好在府試之前一視同仁,常常王鶴翔提出這麽多的要求,盧長波也是最後答應了,現在孫承宗一皺,盧長波就立刻暗地裏施展一些陰謀詭計,就是要讓自己在族學裏無立足之地。
既然沒人願意接受自己這個學子,那索性就自己學好了,李毅想通這點,冷冷的說道:“看來諸位先生忘了孔夫子講的有教無類,因材施教,既然這般,那就不勞你們費心,我自然能夠好好進學,同通過府試。”
孫承宗在還能讓你囂張一下,現在沒人給你撐腰了,你一個區區的學子竟然還敢這般與我等先生說話,真是放肆。
王老更是率先站起來,滿是怒色的道:“好,真是好囂張。你這般不懂尊敬師長,就是請了神仙來教你,也是要被你氣走的。”
“王老所言極是。我本以為李毅母親乃是讀過書的,自然會教他禮儀規矩,但是現在看來,鄉野村婦就是村婦,真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王鶴翔應和道。
李毅最煩的就是輕易辱人父母者,當下一個眼神狠狠的瞪過去,嚇得王鶴翔立馬眼觀口鼻,不再觸怒李毅。
現在所有的先生都是知道,李毅可不是那種聽之任之,任由自己欺淩的學子,而是一個粗鄙的少年。
王鶴翔剛剛說完,李毅還沒有說話,青年秀才便沉聲說道:“既然李毅都已經這般說了,我等就別瞎操心了。他的老師乃是孫老,拜了這樣一個老師,有怎能會將我們這些先生放在眼裏。?”
“說的極是,極是。”旁邊的先生紛紛迎合,看向李毅的眼神滿是嘲諷。
“既然如此,這次商議就這樣吧。我們接下來就要看看李毅這位孫老的弟子,能不能通過府試。”王鶴翔諷刺道。
其餘先生也是滿臉的嘲笑,對於李毅這個剛剛識字的泥腿子能通過府試,可是沒有一絲的希望。
“真是自不量力。我從小苦讀,經曆二十多載才能成為秀才,這李毅一個鄉野農民,有如何能夠比我好要強。”年輕秀才又忍不住諷刺道。
對於這等包藏禍心,心災樂禍之人,哪裏還有半分讀書人的知德守禮,李毅索性不語他們爭辯,告辭之後,徑直的離去。
剛剛出了院門,孫鈰就迎麵過來,拉住李毅問道:“子正,怎麽樣?先生們有沒有為難你?”
看得出來,孫鈰一直在院門外等著,李毅心裏一暖,輕聲道:“剛剛孫師前來主持公道,所以先生們稍稍有些收斂。最後我們約定,隻要我通過府試,之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
“府試?這可怎麽辦?”孫鈰一聲驚呼,拉住李毅道:“想要通過府試可不是易事。我們書院學子三百餘人,外院每年能夠成為童生的也隻有一半,你學問根基不牢,又沒有研讀過四書五經,要成為童生,可是難上加難啊。”
孫鈰按照常理推斷倒也是沒有錯,不說離縣試隻有兩月時間,尋常人就是現在背書也是來不及,李毅的基礎又是十分的差,通過縣試都難,更不要說府試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李毅不僅僅能夠一目十行,背誦能力超乎常人,更是有了超越身邊人的見解和想發,通過府試,倒也不是難事。但是最重要的是,需要專心讀書了。
李毅安撫著孫鈰,也是暗暗給自己警示。雖然自己天賦過人,有著超人一等的記憶力,但是距離縣試的時間卻是太短了,要是不用功讀書,根本難以通讀四書五經,更不要說做八股了。
而王鶴翔正是因為知道自己學識很差,才這般的放心,與孫鈰賭了這麽一局。
兩人這般說話,李毅與諸位先生約定,勢必通過府試,贏得童生身份的事情也經過有心人的傳播,搞得人人皆知。
當然,這些人傳播的就沒有這般的真實,其中韻味無疑包含著大大的陰謀。
學子們紛紛傳播,李毅原來是孫承宗的弟子。這次商議李毅的錯誤,孫承宗竟然直接前來為李毅助陣,不禁阻礙先生們懲治李毅,還想任由李毅擾亂學風。
最後卻是成了先生們據理力爭,才換取了一場比試。隻要李毅能夠在今年的府試裏獲得功名,先生答應之前的錯事一筆勾銷,讓李毅能夠真正在學堂讀書。
先生們都是盧長波一手提拔選取的,而他們又是學子們最為信任的人,一番有心的謀劃,孫承宗庇護李毅的事情傳開,其的名聲權威也是受到了影響。而李毅更是直接變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被諸位學子唾棄,敵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