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時間凝固住了。
何捕頭的到來出乎意料,他的作為也是如此,眼下自己要是跟他們去了牢獄,還有一線生機,這些流民就不可能了,沒有忌憚的衙役,可是不會對他們產生一絲的,憐憫。
旁邊的柳河渾身還滿是傷口,在旁邊大吼道:“去就去,我柳河就不是一個孬種。大家別害怕這些家夥,我們大不了就是死在牢裏,但要是小恩公被陷害了,我們難道能夠心安理得嗎?”
老翁也是勸道:“老漢我看的清清楚楚,這就是有奸人在陷害小恩公呢,我們大家一定不能讓他們如願抓了小恩公。誰要是為了自己做這種沒良心的事,老漢第一個不答應。”
父子的言論讓流民知道,有人想要害小恩公,所以才會讓捕頭來抓人,既然是為了小恩公,那也就值得了,去就去吧,反正這條爛命也是小恩公給的。
一時間流民不再害怕,群起蕭瀟的大聲議論著,將所有的衙役圍了起來,還有些激動的流民也要為李毅但一份罪證,非要衙役抓自己。
看到人山人海的將他們圍住,衙役們的臉都青了,一個個再也沒有了剛剛的趾高氣揚,唯恐被流民亂棍打死,縮在一起看著何捕頭。
何捕頭也是眼神閃爍,心裏發緊,這李毅到底給了流民灌了什麽迷魂藥,往日裏他們像是狗一樣順從,今日怎麽有了李毅這些人在,一個個就變成了想要吃人的惡狼。
處理這種事最重要的就是一個氣勢,隻要這些流民不敢造反,你就可以不把他們當人看。
何捕頭提了提嗓子,壓下心裏的驚恐,吼道:“官府辦事,你等難道要抗法不成?小心我稟告縣尊,將你等全都抓進大牢,押解趕出高陽縣。”
在高陽縣還有了李毅,也就是還有一條活路,要是被趕出去,那可就離死不遠了,流民們的聲勢小了一點,但還是倔強的圍在周圍,就是不分散。
對於這幫想報恩、不怕死的流民,何捕頭也是沒有了辦法,他最看不起的是這些流民,但是最害怕的也是他們,隻要流民抱成團同仇敵愾,就是皇帝來了也不敢犯眾怒。
“李毅,你到底跟不跟我們回去?不然的話,我等就帶著這幾個流民回去交差了。”何捕頭沉聲喝道,用鐵鏈套在柳河的脖子上,就蠻橫的要拽著他離去。
這幾人中柳河還身受重傷,老翁的年紀也大了,要是真的被關進暗無天日的牢房,那可是生死一線,李毅不能冒這個險。
當下他也不再猶豫,開口道:“放了他們吧,我跟你們回去。”
聽到這些話,何捕頭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看來自己的路子走對了,這李毅還是妥協了。
流民們拽住李毅,一個個爭著要幫他頂罪,但是都被李毅勸退,對方明顯是針對自己而來,誰幫自己頂罪都不行的。
看著周圍眼睛發紅的流民,何捕頭也不敢給李毅加上鐵鏈,隻是低聲說了句得罪,就讓衙役看守著。
孫鈰和鄭山走過來,他們知道要不是為了流民,李毅是根本不會束手就擒的,強者一旦有了弱點,就不再是強者,李毅顧慮的東西越多,也就越是容易被人利用和陷害。
“我這就回家請父親出麵,你千萬要保重。”孫鈰關心道。
李毅點點頭,他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全,隻是自己本來事情就多,在牢獄裏待上幾日,則要浪費很多時間。
他看著孫鈰,開口道:“剛剛我們說的牙行之事,你和鄭山先搞起來,我會讓紅燕派些人幫助你們。”
孫鈰點點頭,他也知道短時間內很難救出李毅,這樣的話,有些事情還是要進行的。
周圍流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一些人開始拉扯衙役,嚇得他們渾身緊繃著聚在一起,何捕頭已經有些著急,顧不得孫鈰的怒火,拉著李毅就要離去。
待會要是局麵失控,那可就糟了。
但是很顯然,他的覺察沒有出錯,但是卻不太及時。
流民們眼睛不瞎,麵前這夥衙役用自己這些流民威逼小恩公的事情也看的清清楚楚,這時候他們要還什麽行動,那還是人嗎?
流民內心對於官府的畏懼漸漸減弱,他們成群結隊的圍了上來,幾個年老的老翁還死死的抓著衙役們不肯放手,換做平日裏衙役早就一棒子打過去,但是現在卻是膽戰心驚的拚命往後縮。
何捕頭也是被兩個流民老翁死死的拽著,他也沒想到李毅在流民裏的聲望居然那麽高,這些流民簡直就像是變了樣子一樣,一個個哪裏還有以往的軟弱,一個個都恨不得趴在自己身上,想要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了。
往日裏幾個呼吸就能出了流民營地,這次衙役們卻是走了一刻鍾,而且一個個還被強拉硬拽著,越來越走不出去。
何捕頭本來就是一個莽漢,這些哪裏受得了這種氣,胳膊一抖就震開了抓著自己的流民老翁,而且看那個架勢,是絲毫沒有留手,使得老翁一個不穩,就要摔倒在地。
眼看著老翁就要摔倒,李毅想也不想地掙脫衙役的束縛,一手扶住老者,一手按在了何捕頭的臂膀上。
見到李毅出手,何捕頭心裏火冒三丈,這都是你小子惹下了禍,現在還敢碰老子。
向著直接揮動手臂,甩開李毅的手,抓向李毅的手腕。
但是電光火石之間,何捕頭隻感覺自己手臂一麻,然後一種刺痛感順著手腕傳來,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
他沒有想到李毅竟然有那麽大的力氣,打在自己的臂膀上,瞬間有了一點麻木感。
流民情緒本來就激動,何捕頭也不敢再找李毅麻煩,隻得咬牙忍著酸痛,帶著李毅離開。
流民們還想跟著,但是衙役怎麽會願意,眼看著兩方又要發生衝突。
今天的流民像是吃錯了藥似的,往日見到官差就像是老鼠碰到貓一樣,今天竟然一直想要找麻煩。
最後還是李毅出麵,讓大家好生放心,自己不就就會回來,這才將流民勸了回去。
一路上衙役們也不說話,死氣沉沉的回了班房,能看得出來,今天的情況給他們的衝擊挺大的。
何捕頭領著幾個衙役,帶著李毅進了縣衙,這裏冷冷清清的也沒見到什麽人,隻有幾個小吏在一旁喝茶聊天,看樣子十分的愜意。
“何捕頭,你這是去了哪裏,怎麽臉色不好看啊?”一個小吏看了過來。
和他說話的是吏官,何捕頭隻得回答道:“隻是去抓一個犯人,中間出了些岔子。”
說著推了李毅一把,讓他快點走。
但是那吏官卻是走了過來,看到了被圍在中間的李毅,不由輕咦一聲,道:“這怎麽回事,怎麽還抓了一個讀書人?”
這年頭讀書人犯事的也是有的,可被抓的還是很少見的,他們家裏大多都是有些錢財,隻要肯出血,一般賄賂過官吏之後就改頭換麵的繼續生活了,很少有直接被抓進大牢的。
“這是縣尊讓抓的,說是關在牢房裏幾日。”何捕頭不想多說,推著李毅就要帶他去牢房。
但那官吏卻是不肯放過他,點點頭,“怪不得您親自抓人去了,這書生看樣子年紀不大,是什麽人啊?”
何捕頭看看身旁的李毅,“這個人比較特殊,是孫鈰族學的一個學子,名叫李毅。”
“行,那您交給我吧,我把人帶過去就行了。”官吏臉上露出了笑容,對著何捕頭說。
何捕頭微微一愣,要知道大家各司其職,你不好好做自己的事,卻來插手牢獄,這可是壞了規矩的。
他想了想,拉著官吏走出去幾步,問道:“老趙,這是怎麽回事?”
那個官吏嘿嘿一笑,道:“這件事你就不要多問了,是杜少爺的吩咐。這李毅可能是惹到他了,所以他專門拜托我好好整治一下這個李毅。”
何捕頭眼睛轉了轉,其實這種事杜長峰和自己說也是一樣,但是卻擺脫老趙來辦,明顯是不想讓自己牽扯這件事,也就是以後不論發生什麽,也不要自己管,這等意思,卻是值得耐人尋味。
看來這李毅是真的得罪了杜長峰,不然他也不會使出這招,我還是明哲保身,不去趟這趟渾水了吧。
想到這裏,他笑著道:“那好,就勞煩老哥你了。”
老趙聞言一笑,伸手在懷裏摸著三兩銀子,取出其中的二兩,遞給何捕頭,道:“這是杜少爺賞的,你們今天辛苦了,拿去吃酒吧。”
何捕頭掂量了下,暗叫杜長峰真是小氣,麵上卻是掛著笑容,道:“這個好說,還請老哥你幫我等謝謝杜少爺的打賞。”
李毅等了一會,就見何捕頭離開了,由那個幹瘦的趙姓官吏帶著自己進了牢房。
剛剛踏進去,李毅就覺得眼前一暗,牢房裏隻有一扇窗戶有陽光射進來,能夠照明的隻有幾個火把,空氣裏彌漫著讓人惡心的臭味,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還沒來得及看清,一個頭發稀疏,麵容醜陋的男人走了過來,看到了趙官吏,連忙點頭哈腰的走過來,道:“真是稀客,趙大人怎麽來這種地方了?”
趙官吏用袖子掩住鼻子,滿是厭惡的看著麵前醜陋的牢頭,道:“小六,我這是帶人來了,你找一間單獨的牢房將此人關押進去。要記得,好生的招呼著他。”
說著眼睛一瞥身邊的李毅,眸子裏卻是**裸的冷意,讓牢頭小六立刻心領神會。
連忙叫來兩個獄卒,取出兩副巨大的鎖鏈,一條是手鏈,一條是腳鏈。
至此李毅也是看出來了,這些人明顯是被人買通了,故意要整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