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看看他們,道:“你們還沒有審問清楚,縣尊也沒有給我頂罪,就給我上腳鏈?”
“嘿嘿,還真是一個書生。進了牢獄這扇門,管你有罪沒罪,都要按照犯人來處置,至於審案是我們的事,你等著就是。”醜陋牢頭張著滿嘴的黃牙道:“走吧”
要是什麽是人間地獄,去牢房看看也就知道了,李毅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也沒想到這些官差這般的做事。
他也是跟他們較上勁了,“行,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處置我。”
“你廢話還挺多走不走啊?”身邊的獄卒第一次見有人來了牢房還這麽硬氣,不禁有些不高興了。
鎖上手鏈、腳鏈,李毅的行動也受了影響,索性慢慢的走著,一邊觀察著牢房的動靜。
原本自己一眾人進去還沒什麽,隻是身邊跟了個吏官,周圍牢房裏的犯人一瞬間全都撲了過來,抓著手臂粗的木柱大聲的喊著“冤枉、冤枉。”
他們身上散發的屎尿味十分刺鼻,將趙姓吏官嚇得夠嗆,連忙掩住口鼻倒退幾步,眼睛裏滿是厭惡。
一個獄卒見驚動了上司,哪裏肯放過這個表現的好機會,打開牢房就拽出來一個瘦高的男人,一腳將他踹的緊緊地貼在木柱上,那個犯人也不敢反抗,屁滾尿流的似乎想要鑽進牆裏麵去。
那獄卒怎麽肯放過他,手裏的棒子狠狠地捅在對方的肚子上,趁他蜷縮身子的時候,抓住頭發就蠻橫的拖了出來,棒子像是雨點一樣狠狠的落下,還專門就抽在他的腦袋上,男人就像麻袋一樣倒在地上,根本無力反抗,不一會就口鼻冒血的癱倒在地上。
獄卒這才心滿意足的轉過頭,露出諂媚的笑容衝著官吏說:“都是一些賤種,不好好整治就惹事。”
趙姓官吏笑了笑,對於這場殘酷的毆打十分滿意,開口道:“早就聽說你們牢獄裏整人的辦法多,看這狠勁,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保準不敢再犯法。”
獄卒笑的更加開心,嘎嘎的道:小人祖上三代都是吃這碗飯的,最明白其中的訣竅。要是大人願意,小人有機會讓大人看看。”
兩個人說說笑笑,都忽略了躺在地上的犯人,在他們眼裏,這隻是一個讓人惡心的垃圾,還要麻煩他們收拾。
受了這麽重的傷,卻是別想有大夫來給你治病,獄卒像是拖死狗一樣把男人拖進牢房裏,隻等著一咽氣,就拉到外麵埋了。
這種犯人不比大犯要犯,最是沒有價值,死了還能省些錢糧。沒有人覺得憐惜。
趙姓官吏親眼見到李毅被鎖緊一間牢房,就急匆匆的走了,牢獄裏實在是太髒、太臭,這群獄卒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可是讓人惡心死了。
隻等官差一走光,整個牢房隻有牢頭和兩個獄卒,也不知道做什麽去了。
李毅看著這間牢房,相比於其餘牢房的擁擠,自己獨占一間,一定是特意安排的。這一定是他們見自己是個讀書人,怕生了什麽變故,惹了麻煩,這才將自己單獨關押。
瞅了瞅牆上的血跡,又看了看滿是屎尿的稻草,李毅隻能無奈的解開自己的外衫,將至鋪在地上,然後坐了上去。
不多時,牢頭帶著獄笑眯眯的站在李毅的麵前,道:“交出來吧,看你的穿著,就不是普通人家,早點把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也能省的諸多的苦楚。”
李毅坐在地上,雙手握著手指粗的鎖鏈,卻是笑了。
“你們還有著規矩,是不是每個人進來都要把之前的東西交給你們,然後說是自己不小心弄丟的?”
牢頭齜著滿口的黃牙,露出讓人惡心得笑容,道:“看不出你這小子還沒讀書讀傻啊,竟然知道我們的規矩。這樣也能省的我們浪費口舌,識相的就全都交出來,不然老子有的是辦法伺候你。”
這種規矩李毅是不知道的,但是卻對此並不吃驚,整個大明從皇帝到官吏都想著撈錢,牢房裏的牢頭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的。
“我需要床和幹淨的被子,這裏的衛生也需要打掃了。”李毅微笑著道。
牢頭和兩個獄卒聽了這話都愣在原地,這是什麽意思,讓我們給他鋪床、掃地,這不是把我們當成仆人了嗎?
“我是不是聽錯了,這小子還以為自己在家呢?”
“嗬嗬,我看是沒吃過苦頭,隻要給他長點記性,立刻就乖乖的了。”
……
兩個獄卒冷笑的看著李毅,對於這個還看不清楚情況的書生充滿了殘忍的興趣。
各種各樣的滑頭他們見得多了,最後收拾一頓,不都老老實實下來了嗎。
李毅有些可惜地上的外衫,他對於官府的情況真的太失望了,這些人眼裏除了自己,和貴人,其他的都是看成豬狗,不把他們當人看。
“小子,我們可不管你有幾斤幾兩,到了這裏就乖乖的聽話,是狼也要給我裝成狗,不然小爺幾個動起手來,可不是細皮嫩肉的你能夠承受的。”
“嘿嘿,看看你這俊俏的長相,牢房裏有些漢子可是鎖了十年,早就不知道女人是什麽滋味,你要是不聽話,到時候我就給你調在一起,保證讓你嚐嚐**被摘的滋味。”另一個獄卒**笑著道。
聽著他們嘴裏不斷蹦出的威脅,李毅發現這個地方存在許多超出自己想象的東西,變態的環境養成變態的人格,這些人現在滿腦子都是折磨人的辦法,並且以此為樂趣。
他看了看一群群犯人被鎖在一起,想著剛剛聽到**的故事,直反胃,道:“我身上真的沒有銀子。”
三人啞然。
“你這是把我們當猴耍啊,一看你就是那家的公子,常常都是一擲千金,身上怎麽也該帶著幾十兩銀子。怎麽,真當老子是傻子啊?”牢頭根本沒有耐心,要不是麵前這個書生可能有些背景,怕得罪人,早就開始大刑伺候了。
李毅身上是真的沒有銀子,自從小玉來了之後,銀子都是由她保管,自己平日裏根本花不到銀子,所以也沒有帶銀子的習慣。
他想了一下,道:“不然你派人去我的住所取銀子吧。”
現在孫鈰他們一定在想方設法的了解自己的情況,要是這牢頭真的去取銀子,他們也能借機弄清楚自己在哪裏,是什麽情況,也就會安心一下。
牢頭聽了這話,想了想,和幾個獄卒商量起來。
“頭,這樣看來,這小子身上可能真的沒有銀子。”
“那我們是不是要去取銀子?看他的打扮,家底一定不小,我們很可能大賺一筆。”
兩個獄卒說完,看向了牢頭,這裏還是他說的算。
牢頭渾濁的眼睛轉了轉,回頭看著一臉平靜的李毅,開口道:“這個人既然是犯人,應該由何捕頭送來,今天卻反常的是由趙典吏送他來的,還給我使了眼色,讓我好生教訓教訓這個犯人。依我這麽多年的經驗,這件事一定有什麽隱情,很可能是大人物開始鬥法了,我們賺點小錢還行,這般牽扯進去,很可能遭殃。依我看,還是算了吧。”
兩個獄卒都是二十多歲,哪裏有牢頭的經驗豐富,這般聽了解釋,也是想起了今天諸多不合規矩的事情。上官要是開始鬥法,那可不是好參與的,一個不好都要掉腦袋的,他們還是安心的看著牢房吧。
向著這些,他們對於李毅就多了一些忌憚,不願意多接觸,唯恐被拖下水。
“隻要你們去孫府找孫家少爺孫鈰,再帶去我的書信,他定會給你們五兩銀子作為酬謝,你們做還是不做?”李毅開口問道,這幫人圍在一起嘀嘀咕咕說個不停,還真是麻煩。
五兩銀子的酬勞,隻要帶一封信,回幾句話,這般好差事要是換做平常,他們早就搶著做了,但是剛剛那番猜疑讓他們顧慮重重,現在李毅給的銀子越多,他們越是感覺害怕。
“你剛剛說孫府,是哪個孫府?”牢頭問道。
李毅直接道:“還能是哪個?高陽城難道還有第二個孫府?”
高陽城隻有一個孫府,那就是帝師孫承宗的府邸,這個在高陽是人盡皆知的。
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孫府乃是高陽地位最好的大戶,而知縣大人一直和孫府有摩擦,更是在幾件政事的處置上,雙方差點撕破臉皮,從此變得勢同水火。
“你和孫府到底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讓我們去找孫鈰?”牢頭覺得自己弄懂了一些關鍵,繼續問道。
“我師傅乃是孫承宗,孫鈰是我師兄,當然讓你們去找他了。”
至此,牢頭將一切事情都想清楚了。
原來這個書生乃是帝師孫承宗的弟子,因為一些罪名被縣尊抓了起來,關在這裏,而孫府現在還不清楚。
要知道孫府和知縣杜宇可是對頭,怪不得趙典吏讓自己好好教訓這個書生,那趙典吏就是知縣的心腹手下,他們明顯是借機報複。
幸好自己沒有為了錢財向孫府通風報信,要是被知縣大人知道了,定會以為自己吃裏扒外,投靠了孫家,到時候可是要死的很難看啊。
牢頭第一次被自己的聰明機智所感動,整個人臉上都閃爍著自信的笑容。
看看吧,你們這些大人物設的局,老子我轉眼間就看穿了。這李毅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誰要是惹上了,就是要背鍋的,自己定要好好的將他伺候好,然後送出去,做到哪一方都不得罪。
牢頭根本就沒有想到,李毅這次被抓進來,全都是知縣少爺杜長峰一手促成的,知縣根本就沒有招惹孫家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