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李毅?要知道當時李毅騎著戰馬,挺著長槍,在數千官兵中縱橫無敵的時候,他就躲在房頂上望風,讓他帶著幾十個捕快就要抓捕這種猛人,這不是讓自己找死呢嗎?

所以趕來的第一時間,何捕頭就換上了討好的笑容,唯恐惹怒了李毅,一拳把他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他們知道誰都惹不起,無論是那個已經發瘋的父親,還是這個一臉沉靜的少年,所以他們隻能裝成一個二皮臉,被踹著屁股,打著耳光,還要搖尾乞憐,希望主子能夠饒過自己。

對於這種人李毅是不排斥的,他揮著手讓何捕頭靠過來。

何捕頭看著李毅的表情,發現他臉上並沒有太多戾氣,這才喜笑顏開的走了過去,見了李毅就抱拳彎腰,嘴了嗬嗬的笑道:“李公子有禮了。聽說前些日子,保定府百裏內的有名豪傑都宣布加入你的輔國社,要不是我老何是個官差,也要去湊湊熱鬧的。”

李毅站在原地,笑著道:“我們可無論你是不是官差,隻要想加入,盡管來就是,隻要是豪傑,我們都歡迎。”

何捕頭聽了眼睛一亮,笑道:“那就多謝公子抬舉了。實話說,百裏內的豪傑都加入輔國社,以後在鄉間、城中,隻要你登高一呼,這些人就能給你糾集千把號人,就憑這股力量,保定府人人都要退避三舍。”

這個道理李毅當然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會這般全力交好保定府的豪傑,讓他們為自己所用。

眼下好了,保定府豪傑聚集在輔國社,他們有了靠山和後援,自己則是多了許多的助力,這是雙贏,是能夠維持下去的堅固關係。

李毅很高興,豪傑很高興,身為總理的孫鈰更是開心死了,沒有事就朝輔國社的會館跑。

“杜宇怎麽樣了?是不是他派你來抓我的?”李毅問道。

何捕頭聽了低著頭,好半天才道:“公子你做事太狠了,直接讓縣尊絕了子孫,這個仇算是結大了。你別多想,他確實是讓我來抓你的,但是他心裏明白,我是不可能奈何的了你,所以我隻要讓你在我的視野裏就好了。這個,公子還請不要讓小的難做。”

“什麽小的,小的,你是何捕頭,我就這麽叫你。”李毅對於身份尊卑一直很排斥,特別是有些人自甘卑微,他認真道:“我不離開,你在旁邊看著吧。”

其實小人物就靠沒臉皮來渡過劫難,而一旦有些人給他們這個尊嚴,他們就會止不住的生起感激之情。

何捕頭就是這樣,對於李毅這麽給自己麵子,他發自心裏高興,笑著走遠了。

李毅坐在槐樹下麵,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杜宇還是來了,身邊隻有幾十個家丁,身後還有上百的衙役。

他坐在馬背上看著李毅,眼睛有些發紅,李毅知道他是哭過的,自己就要斷子絕孫了,這個打擊是很大的。

他眼神複雜的望著李毅,神情倔強卻又無奈。

他讓何捕頭來監視李毅,自己去了城外的軍營搬救兵,而且是讓家丁挑著三箱銀子去的,誰要是跟他進城,都有銀子拿。

這種被雇傭去打架的事情,軍士們是十分願意的,既輕鬆,又比做工拿的多,所以一個個爭先恐後,就怕丟了這次的機會。

但是當杜宇說去抓李毅的時候,場麵頓時一滯。

然後一個軍士問,是不是安新那個李毅。

杜宇沒有說話,但是大家夥都明白過來。

這哪是打架賺銀子,明明是用命換銀子,而且還是促銷價。

要知道前段時間他們也是這樣被雇傭去的,以為是個好差事,結果被李毅追著打,那個麵容俊朗的少年哪裏是人,明明就是個人形凶獸,所向披靡,上千人都被打打的嗷嗷亂跑。

然後就沒有然後,杜宇沒召到一個人,灰溜溜的回來了。

眼下他騎在馬背上,看著身邊拄著長槍的瘦弱家丁,再看看畏畏縮縮,隻要勢頭不對就會掉頭逃跑的衙役,隻得歎了口氣,雙眼陰沉的盯著遠處的李毅。

“鄭兄,我怎麽覺得杜宇這個知縣很可憐,你有沒有覺得?”李毅坐在大槐樹的台階上,翹著二狼腿看著出現了的杜宇等人。

“做官的可憐起來是真的可憐,但是可恨起來也著實可恨,我倒是有些可憐他了,至於你,恐怕很少再憐憫人了吧。”鄭山站在李毅身邊,身穿淡藍色儒袍,整個人像是謙謙君子一樣。

鄭山說得對,自己確實越來越少憐憫人了,到了自己這種地步,隻靠理智活著是最高效和明白的,牽扯進來太多的感情,會對自己產生許多的幹擾。

可是這種感覺不是很好啊。

家丁分成兩撥飛快的靠近過來,二十幾個手持長槍的家丁分列兩旁,幾個手持弓弩的在中間,排成一個不錯的陣勢麵朝李毅,倒是有幾分肅殺之氣。

在亂世,這些家丁就是主人最好的棄子,所以還是有些訓練的,至少比外麵的衛所軍好得多。

杜宇騎在高頭大馬上,身邊有六個護衛的家丁,不遠處,則是一群畏手畏腳的衙役,看上去倒是有些氣勢。

李毅知道他們想要做些什麽,但是靠著這種陣容想壓倒自己,不管怎麽樣也有些可笑了,保定府的大小勢力以及有名的豪傑,誰不知道潛龍李毅的名號。

那是真刀真槍,用人命堆起來的。

李毅招了招手,早就等待已久的輔國社豪傑立刻一擁而上,這五六十人都是打架的好手,衝破家丁的陣容,一拳轟在他們眼眶上,抓著頭發就拖到一邊。

有些忠心的還想掙紮,結果就有了兩個熊貓眼,立刻癱倒在地上,被像是1拖死狗一樣拖走了。

等收拾完家丁,孫鈰在孫耀文和柳河的陪同下站出來,指著後麵的衙役說了一聲“滾”,場麵頓時清淨了。

隻是眨眼間,剛剛還耀武揚威的家丁消失了,那些衙役也屁滾尿流的不知道跑到哪裏了。

何捕頭也跑了,跑的時候還衝李毅拱了拱手,要不是孫耀文領著豪傑攆了一陣,他們還真不好丟下杜宇逃跑。

場麵安靜下來,亂七八糟的人也走光了。

杜宇目瞪口呆的坐在馬背上,看著李毅。

李毅站起身,衝著他拱拱手,平靜的道:“高陽的風已經變了,大戶們接受了我,我就有了相應的地位。你的兒子開玩笑也要有個程度!你明白的,要不是有你存在,他現在不會活著,包括今天的家丁,我會把他們都殺光,你知道的,我有這個能力!”

守衛在杜宇身旁的家丁驚恐的看著周圍,驚疑不定的看著李毅,剛剛的情況把他們嚇壞了,現在聽到李毅說要把他們都殺光,步子邁得更加的小心,整個人都在後退。

“長峰確實有錯,他忘記我告訴他的冷靜,我告訴他的隱忍,我告訴他的做壞事之前不要說出來!”杜宇陰著臉從馬背上下來,“你可以傷他的手臂,傷他的大腿,讓他變成人棍,但是你不應該傷他的**。沒有**的兒子,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廢物。我的兒子被你變成了廢物,我需要你付出代價。”

李毅冷笑著走上前去,驚恐不安的家丁頓時拔出腰刀,身子發顫的用刀尖對著他。

“滾回去!”杜宇陰冷的對那個家丁嗬斥了一句,站在李毅對麵說:“李毅,年齡一十四歲,安新主事人,手下流民五萬,鄉勇三千,商鋪遍及保定府所有城池。真是好大的一份家業,可是讓本官恐懼的是,這份家業全都是你赤手空拳在這一年裏打出來的。”

“僥幸而已。”李毅淡然道。

杜宇搖搖頭,道:“本官的兒子選錯了對手,這是他的愚蠢。但是身為他的父親,我不能什麽也不做。我知道整個保定府,除了孫老和曹鳴雷,已經沒人能夠對付的了你,本官在你麵前,更是算不了什麽。但是本官覺得朝廷一定會對保定府藏匿的這支賊寇大軍感興趣,京營的勳貴也會對你們的人頭感興趣,威脅和軍功,這已經足夠了吧?”

李毅的臉色忽然變了,他目光冰冷的看著杜宇,沒有說話。

“你可以殺了我。”杜宇的臉上滿是平靜。

李毅小看了這個書生,這個知縣,這個父親,他確實沒有力量對自己產生威脅,但是他能夠通過自己的手段,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

要知道保定府可是京師的南大門,這個地方隱藏著一支三千人的鄉勇,五萬人的流民,這是朝廷絕對不能接受的。他們一旦得知這個消息,皇帝會千方百計的扒掉自己這個肉中刺,勳貴們會把安新所有人的頭顱割下來,充當軍功。

在朝廷這個巨大的機器麵前,盡管它再腐朽,也不是現在的李毅能夠對付得了的。

杜宇,正好擊中了自己的軟肋。

李毅不喜歡這樣,因為每到這個時候,都代表著自己要變得更強,變得更加冷漠。

“我今年剛剛四十五歲,我還有時間再生一個兒子,所以不是形勢所逼,我不會那樣做。”杜宇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他看著李毅,愉悅的道:“但是像剛剛說的,你奪取了我兒子的**,所以你需要付出代價。”

李毅回過神,看著杜宇,皺著眉頭道:“你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