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耀的冷光與冰冷的聲音同時響起,喉嚨被切開的小妾發出絲絲的喘息聲,像沉重的沙包一樣歪到在地。
“你,你這個畜生,你不是人……”雙目一片通紅的杜宇歇斯底裏地哭喊著,他拚命想要保護自己的小妾。可是任他再怎麽呼喊,也隻能像是一個待宰的羊羔一樣無力。
“在你得意洋洋威脅我的時候,你就應該考慮到會出現這樣的後果。”
李毅伸出細長的手指,甩掉上麵凝聚的血水,用刀尖指向另一個家眷白得像紙一樣的臉:“其它的書信在哪兒?”
沒有人回答。
杜宇已經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周圍的仆人隻能低著腦袋,死死咬著嘴唇,看來到死他們都不會抬起頭。
“額……”
解脫般的慘叫響起,一個家眷被李毅切開了喉嚨。
李毅的左手沾滿了殷紅的血水,粘呼呼的,很不舒服。順手在接下來的一個女人身上擦了擦,抓住她的脖子高高拎起,繼續著同樣的問題。
沉默,殺戮。
殺戮,沉默。
他看著已經有些卷刃的刀鋒,地麵躺下了整整五具屍體。
李毅彈了一下刀鋒,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用地上的手帕擦了擦滿是血水的刀柄,清理了一下臉上的血跡。將最後一個花容失色的女子拖出來,像剛才一樣,用刀鋒對準了她的喉嚨。
“不”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力氣,意誌徹底崩潰的杜宇連滾帶爬的撲到李毅腳邊,用額頭拚命撞擊著地麵,老淚縱橫苦苦哀求:“求你,求你放過她吧!這是我唯一的女兒。你已經殺光了我的夫人和妾室,求求你,留這孩子一條命吧!如果覺得沒有殺夠,就用我的命來抵,來殺我,殺了我吧……”
這個時刻,杜宇早已放棄了所謂的尊嚴,他隻能像狗一樣語無倫次的訴說著自己的企求。如果時間可能倒轉,他寧願自己沒有見到過李毅。與這個比惡鬼還要冷酷的少年相比,自己所謂的倚仗和信心簡直就是玩笑一樣的存在。杜宇已經看出來,如果得不到足夠合理的答案,李毅會毫不猶豫殺光這裏所有的人。
也許是被他臉上絕望的表情打動,李毅緩緩鬆開手,把冰冷的刀鋒從女子的喉嚨挪開,掉轉方向抵上杜宇的下顎,語氣依然冰冷的道:“其他的書信在哪?”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一共隻有兩封。我沒有多少信得過的心腹,所以隻交給了管家,以為你們不可能真的動手,真的沒有了,我可以對天發誓。”
杜宇臉上滿是親人的鮮血,隨著身體顫抖的衣服表麵到處都是暗紅色的血跡,他神情木然地抬起頭,幾根銀亮的發絲,在漸涼的微風中淒涼地左右搖擺著。
李毅淡淡地看著他,意義莫名地搖了搖頭,轉身切開了那個女子的喉嚨。
趴在地上的杜宇呆呆地望著這一幕,他如同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淹沒所有憤怒和幻覺的同時,也熄滅了他內心深處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希望。
散發著濃重血腥味的刀鋒從側麵抵上了他的脖子,李毅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裏沒有一絲的憐憫。
“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死我的女兒?我沒有說謊,我沒有說話,真的隻有兩封書信。兩封,兩封……“杜宇難以置信地望著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的李毅,充血的眼睛裏,釋放出深入骨髓的悔恨和絕望。
李毅俊朗的臉冷得像冰,目光也沒有任何波動。
也許是覺得需要稍微回答一下對方的疑惑吧!他蹲下身,湊近杜宇的耳朵,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歎息著說:“我當然知道你沒有撒謊。當你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取你女兒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會再顧及什麽所謂的秘密。”
“那,那你為什麽還……”
“因為她們必須死。”
充滿磁性的柔和嗓音打斷了杜宇最後的疑問,李毅臉上帶著微笑,道:“你的威脅十分的奏效,我承認你讓我很被動,被動到不得不動用這種手段來處理你的威脅。但是正因為如此,她們才必須要死,因為隻有死絕了的威脅者,才能轉化為我對他人最大的威懾,這樣你們的死才能讓那些還想威脅我的人心驚膽戰。
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我本來不想這麽做,正如你所說過的那樣:“我們其實可以成為朋友”。高陽總要有一個知縣,相比於他人,我也非常願意接受一個熟識、聰明的知縣,是你自己堵死了所有的路。我給過你談判的機會,銀子和權勢我都願意給你,但是你不應該想要我的女人,也不應該踐踏我的尊嚴,這場談判一開始就已經失敗了。嗬嗬!這能怪誰呢?。
杜宇的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懊悔、絕望、憤怒、企求,無數種念頭在他的腦海裏瞬閃而過。與此同時,他也清楚地感覺到冰冷的刀鋒帶著呼嘯的風聲,撕裂了自己的皮膚,切開了自己的血肉,冷卻了自己鮮血。
夜風吹拂,絲絲清涼令人躁熱的血液漸漸平靜下來,隻有濃重的血腥,怎麽也消散不了。
毒蛇的成員靜靜的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靜靜的感受著自己的小恩公教導的毒辣和殘忍。
需要自己解決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李毅掃視了一遍四周,轉過身,朝著縣衙外麵大步走去。
蛇頭也快步追了過來,朝著屋簷下聚在一起的仆人,努了努嘴:“他們怎麽辦?”
李毅黑色的眼眸裏先是閃過一絲本能的憐憫,繼而很快被理智和冰冷所占據。他臉上的表情稍稍僵硬,眸子裏滿是疲憊的向著外麵走去,一邊走,一邊一字一頓地說道:“斬草,要除根。”
那是潛在的威脅,不可能留下。
當天晚上,府衙後院發生大火,知縣杜宇一家七口,連同仆役,一共二十六人,全部被大火吞噬,無一幸免。
第二天,知縣一家的骸骨被收斂起來,被高陽大戶派遣家丁保護在義莊,不許任何人靠近。
第三天,仵作驗屍之後,醉酒失足,不小心掉入河中溺水而死,屍檢文書來不及記錄。
第四天,府尊李文升親自趕來吊唁,審核了新的仵作屍檢文書之後,定論知縣一家全都是被大火燒死的,寫出詳盡的文書陳遞給朝廷,希望快點任命新的高陽知縣。
第五天,王家為首的部分保定府大戶一起拜訪李毅,表達了他們願意與李毅分享商路的細節事宜,並且敲定了三萬兩的商品買賣契約。
他們知道李毅好讀書,特意收集了所有的科舉用書,足足三輛馬車送往李毅的住宅,討好的意味整個高陽城都傳的沸沸揚揚。
事實證明,恐懼是李毅最好的武器。
在送走王家為首的保定官紳之後,李毅就一直呆在院落中讀書,什麽人也不理會,也沒有人敢打擾他。
孫鈰、鄭山還有孫耀文等人來看過一遍,坐了一會就借口走掉了,能看得出來,他們的眼神裏有著些許的害怕。
這是沒辦法的,要想安寧的存活下去,就必須要有一個人變成惡鬼,李毅選擇自己充當這個角色,就要有這種覺悟。
但是還是很傷心的,他隻能在心底默默的安慰著自己,全身心的去讀書,為了縣試,也為了散去心頭的陰霾。
當天他在院落裏背書的時候,孫鈰突然走了進來,看到他就連忙道:“王老來了!”孟江小聲說。
“王老?他來幹什麽?”
李毅微微一愣,但是先生來訪,他理應到門前迎接,所以還是放下書本,跟著孫鈰去了院門外。
走到院門,就看到頭發花白的王老正緩緩的下了馬車,身材傴僂著走了過來,能夠看出來,他確實是專門來見自己的,而不是拜訪孫師。
其實李毅對王老並沒有什麽好感,但也沒有惡感,就覺得這個迂腐的老學究有時候太過難纏,食古不化而已。當下見他到來,連忙上前扶住,
“王老,你有事使喚人讓小子去就是,怎麽還親自來了。”李毅問道,他實在想不明白王老為什麽要來找自己。
王老側著脖子,似乎頸椎不太好,有些吃力地偏過腦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李毅,道:“認錯當然要親自登門,怎可命人喚你。”
認錯?不僅是李毅,就連旁邊的孫鈰也是一愣。
要知道王老可是保定府都德高望重的儒者,因為教學才能更是得到許多人的尊敬,這樣名望甚高的老者,怎麽回來給李毅這個小輩認錯,這不是要人笑話嗎?
看著發愣的李毅,王老慢吞吞地道:“老夫之前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聽信他人讒言,以為你是一個不學無術之徒,所以頗多刁難。當日考較你之後,我才知道自己魔障了,所以今日特意來向你道歉。”
院落中,王老突然轉身,忽然做了一件讓李毅和孫鈰目瞪口呆的事情。
這個七十多歲,擁有舉人功名,德高望重的學堂先生,竟然對著李毅深深鞠了一躬,聲音一下子變得無比嚴肅:“所以,李毅,還請原諒我之前的誤解。”
這,這,麵前的一幕完全超乎李毅的預料,他看著真誠向自己道歉的王老,隻覺得麵前這那裏還是一個頑固不化的老學究,完全就是一個嚴以律己的聖人。
要知道王老的名望可是很高,就算做錯了事,也沒人敢指責。而對於這種素有名望的人,自責幾句,就已經是德行高尚之人,如今王老親自登門認錯,這簡直是聖人般的品行。
李毅看到這幅場景都不由動容,心裏對於這個德高望重的儒者更是十分敬佩,之前的些許不滿也全都煙消雲散。
“王老,您這是幹什麽?”李毅手忙腳亂,上前想將王老扶起來,沒想到老頭子十分倔強,一直保持在彎腰狀態,毫不因為李毅的勸解而借坡下驢。
王老彎著腰,嚴肅道:“書院,是教化萬民,為天下培養人才的地方,之前你的行為略顯桀驁,但是言語之間,都是真正的民生仁義,僅僅這一點就超脫了許多追名逐利的學子。你是一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可是學堂居然沒有發現你的才華,還對你三番四次的為難打壓,這是我們學堂先生的過錯,更是老夫的失職,所以,老夫今日登門道歉,還請你諒解。”
李毅張大了嘴,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好,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這就是真正的‘先生’嗎?
雖然平日裏嚴苛肅穆,但是一切皆是為了培養有德有才的學子,而一但自己有錯,沒有逃避,沒有推卸,能夠這麽直麵錯誤,真誠的向學子道歉。
李毅從未見過王老這樣的先生!
“王老,此事我也有錯,在學堂裏行事過於粗暴,不懂隱忍。還請王老諒解小子的過錯。”李毅長吸一口氣,對著王老拱手拜道。
王老聽了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看著神情嚴肅的李毅,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也算是了解了一個心事。”
李毅也是心中舒暢,請王老進屋坐下,讓小玉泡了些好茶招待王老。
三人坐定,王老這個先生免不了職業病發作,開始勸解李毅好好讀書,準備縣試。
要是之前,李毅一定認為這是勸告,但是現在,他明白這是一個先生的尊尊教誨。
看到李毅這般上進,王老也很高興,道:“我知道學堂裏有些人不喜歡你,想要逼你離開,但是有才之人,有著些許毛病也是免不了的,所以我會為你向其餘先生皆是,你自管好好讀書就好!”
李毅想了想,問道:“王老,當初孫師與山長達成一個約定,要是今年我考不過府試,就要將我逐出學堂,所以我一直在刻苦讀書,想要通過府試。不知王老你看,我有幾分把握?”
要說科舉,沒有人比這個常年從事教學的王老更有經驗,李毅當然要把握機會,好好問清楚。
王老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科舉一途,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不僅要有才學,還要有一定的運氣。根據往年的經驗,你隻要通背文府,通過縣試還是有八成希望的,但是府試,恐怕就很難了。”
李毅聽了稍稍有些失落,他也明白,自己死記硬背,套用前人的方法,這個通過縣試還是有把握的,但是府試就要靠文采學識,這些都來源於刻苦讀書,不是短時間能夠彌補的。
孫鈰坐在一邊,笑道:“子正,你要是自己讀書,恐怕府試三成把握都沒有,但是你要是尋得名師,六成把握卻還是有的。”
這麽明顯的提示,李毅再聽不懂那就太傻了,他看著滿臉和煦笑容的王老,突然站了起來,上前稽首拜道:“弟子李毅,還請王老教誨。”
李毅此舉乃是一心向學,王老欣慰之餘,還是有些猶豫。
要知道他收下李毅,專門扶持他讀書,定會使得其餘學子不滿,到時候厚此薄彼,又不知道要生什麽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