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我等接下來如何？”

齊沙木連聲催促，使得嶽步凡回過來神。

不知為什麽，李毅的連番作為，讓他心頭有種不詳的預感，一時間心亂如麻。

“不管怎麽樣，楊駝子他們要奪取保定城，我們也無法阻攔。人各有誌，我等也管不了許多，就按照計劃撤軍，有楊駝子等人吸引官兵，我等撤退還能順利許多。”嶽步凡出言道。

齊沙木聽了心有不忍，他可是真正領教過李毅的厲害，雖然城內隻有兩千餘官兵，但是有李毅率領，未嚐不能擋住楊駝子等人。一旦太行山大軍被阻擋在城門口，馬士英率兵圍殺，兩麵夾擊之下，恐怕四萬大軍轉眼就會灰飛煙滅。

但是大哥嶽步凡都勸不住，他又能如何，當下隻得長歎一聲，轉身離去。

每個人都有賭徒心理，相比於回到又窮又破的山裏，大多數賊首都想要過上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大部分山寨首領跟隨楊駝子去攻打保定城，其餘人跟著嶽步凡撤軍。

賊兵分離，嶽步凡率領一萬賊兵向著太行山撤退，齊沙木則率領五百馬軍監視官兵騎兵。

另一邊，楊駝子等人集結了兩萬餘賊兵，一萬青壯向著保定城趕去，為了及時奪取城門，他們讓兩千精銳悍匪急行軍去奪城。

保定城中，李毅正在指揮官兵奪取城門，維護城內治安。

城門賊人並不是很多，李毅指揮之下，隻是半個時辰就奪取了城門。

但是賊兵入城帶來的影響卻沒有消除，城內出現了許多的小賊趁機作亂，到處打殺搶劫，城中治安一片混亂。

沒有辦法，李毅隻得留下一千家丁守城，其餘官兵皆是派出去緝拿亂賊。

城中混亂，城外混亂，衝天的火光和喧鬧的聲響中，李毅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一片黑暗的原野，那裏有著火光閃動，是正在行軍的大軍。

雖然今日的亂局是太行山賊匪釀成的，不過要讓李毅當成與自己無關，卻是不太可能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來到這個世上，就一直伴隨著暴力和殺戮，好像生存隻能伴隨死亡存在，而他就是一頭噴塗毀滅火焰的巨龍。

這種感受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他不願意再回想起的回憶。那個麵容蒼老的老人，那雙渾濁的眼睛。

“當你覺得當你遇到難以割舍的人的時候，你的生命就不再為自己而延續，他們會讓你變得義無反顧，露出鋒利的牙齒和利爪，化成冷酷凶殘的怪物，就算與所有人為敵，也要讓他們感覺幸福。”

回憶如同潮水般湧來，耳邊低語循環，李毅堅定的眼神有些出神，在恍惚之下，他全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的膨脹起來，不受控製。

“就算變成怪物又何妨？隻要能夠保護母親，隻要能夠守護安新的鄉親們，我願意成為怪物。”李毅咬緊牙關，硬逼出這句話。

李文升一身寬鬆的官袍，從石階上來，透過火盆散發的昏暗光芒，迷惑地看著李毅。今日禍患消除，又立下大功，李毅應當高興才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他看著李毅的背影，隻覺得有種孤戾的悲壯感。

“李毅。”

李文升並沒有靠近過去，而是隔得遠遠地喊一聲。不知什麽時候，對於李毅，他心底漸漸生出一種敬畏，這種情緒讓他在不願承認的同時，又十分的心虛。

李毅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原本淩厲的眼神消退，重新變成了一個溫和儒雅的少年書生。

他轉身走到李文升麵前，微微拱手施禮。

李文升點點頭，道：“剛剛得到快騎稟報，說是賊人分兵，大概有四萬賊兵朝著城池趕來。”

李毅聞言一愣，但是微微沉思，也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定是之前齊沙木入城過於順利，有人以為保定府容易攻取，想要攻占城池。

“賊兵雖然來勢洶洶，但隻是一群烏合之眾，而且並沒有攻城器械，隻要我等堅守城牆，定能擋住他們。另一方麵，城外還有我方大軍，既然賊人不自量力想要攻打保定城，大軍自然不會坐視不管，隻要等他們趕來，賊兵威脅自然消除。”李毅淡然道。

李文升聽到李毅三言兩語說出破敵之策，十分高興，道：“既然你如此說，那本官也就放心了。”

說完其看了看周圍，湊近低語道：“章為樂忤逆乃是大罪，隻怕朝廷還會派人調查，你要照做準備，不要被抓住把柄。”

聽到李文升提醒自己，李毅語氣也緩和許多，道：“不用擔心。章為樂通賊的罪名那是證據確鑿，皇上不信你，也會信錦衣衛。朝堂之上，張橫他們的對頭定會千方百計將這件事辦成鐵案，我們隻要坐看好戲就可，不用過多擔憂。”

李文升聞言才想起來麵前這個少年可是了不得的妖孽，當下笑了笑，道：“你心中有底就行。”

這時候陸千戶也帶著手下急匆匆的趕來，顯然也是到了急報，知道賊人要攻城。

他登上城牆，看到李文升也在，就明白李毅定當知道了此事，直接問道：“李毅，四萬賊兵要攻城，我等隻有兩千餘兵丁，如何能夠守住？”

不僅是陸千戶，官兵們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由膽寒。

在他們的影響力，一方是四萬凶神惡煞的賊兵，一方是兩千餘官兵，就是官兵能夠以一敵十，也不是賊匪的對手啊。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是製勝的關鍵，有些人能夠看穿全局，有些人隻能看到其一，這就是能人與庸人的差別。

李毅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城外，黑暗之中，已經有一支隊伍趕了過來。

這夥賊兵隻有兩千人，到了城下才發現城門已經被官兵奪取。

李毅低頭看著這支隊伍，發現他們就傻傻的呆在城下，顯然是因為麵前的情況與他們之前想的不太一樣，一時間沒有頭緒。

過了一會，才有人離去，顯然是為了向後麵的大軍稟報。

看到這幅場景，李毅心中再也沒有絲毫凝重。

城下這群賊匪明明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何懼之有。

陸千戶也是伸頭看了看城下賊匪，看著李毅擔憂道：“李毅，賊匪大軍馬上就會趕來，接下來該如何備戰？”

李毅笑了笑，指著城下道：“千戶大人，你看城下賊兵，可發現了什麽？”

陸千戶伸頭又看了看，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是說，他們並沒有攻城器械？”

李毅點點頭，道：“這支賊兵怕還以為城門在他們手裏，所以這才急匆匆的趕來。賊軍雖有四萬大軍，但是沒有攻城器械，根本無法展開兵力攻城。隻要我等嚴陣以待，他們沒有絲毫機會。”

聽到李毅這般說，陸千戶頓時放下心來。

“李毅，守城的重任本官就交予你了，決不可再讓賊人入城。”

李毅點點頭，拱手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周圍官兵見到李毅充滿自信，一時間也是受到鼓舞，紛紛大喊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見到官兵以及家丁士氣高昂，李毅也是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