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逛完集市,正要回去,卻是見到路邊圍著一群人。
走近一看,李毅的眼神霎時銳利許多。
原來是一伍鐵兵正在訓斥一個挎著竹籃的農婦,那農婦年齡大概有三十多歲,但是皮膚白皙,看上去倒是顯得年輕許多,在為首的伍長訓斥下低著頭,唯唯諾諾。
而那伍長則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臉怒氣不消,話語也是十分粗俗。
李毅見了不由問道:“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圍觀的鄉民中有一人道:“還能如何,這婦人不懂規矩,占了道路,所以這伍長正在訓斥。”
李毅聽了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新鎮建設,勢力發展,安新的事宜是繁重複雜,李毅腦中有這些不少後世的經驗,所以大部分事宜都插手安排過。這集市劃分地界,不許占道經營的規矩就是他製定的。
按照安新鄉約,占道者擾亂集市秩序,要罰清掃集市馬路一日,還敢再犯,加重處罰。
這證據確鑿,隻管處罰就是,為何還聚集這麽多人。
李毅不明,站在人群裏觀看。
青年伍長乃是粗人,訓斥之中粗話不斷,就算麵對一位婦人也口無遮攔,讓李毅不由皺眉。
最後青年伍長拿出一本冊子,記下罪責之後,當眾念道:“此婦人占道經營,諸人目睹,當即按照鄉約,處罰其清掃集市一日。”
說完看著婦人,道:“報出姓名戶籍,老子也好登錄成文。”
那婦人聞言身子發抖,不由哀求道:“民婦第一次來集市,不懂規矩。還望大人繞過民婦這一次吧。”
青年伍長聽了嗤笑一聲,道:“不懂規矩那就要學,老子這不就是在教你嗎?不要廢話,今日打掃一遍集市。”
說完對身後一個鐵兵道:“虎子,你看著她,清掃完了由你記錄結案。”
那虎子乃是一個青壯鐵兵,聞言笑道:“伍長放心,屬下定當盡力。”
婦人被鐵兵問責,十分害怕,但是聽說隻要打掃街道就好,不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李毅本以為這樣就要結束,沒想到那伍長轉身離開時,一個鐵兵竟然上前去拿竹籃。
竹籃裏是十幾個雞蛋,倉促之下,直接從婦人手裏被奪去。
那婦人見了立刻追上前去,哭叫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民婦不敢了,民婦會打掃街道,還請大人把雞蛋歸還於我。”
“嘿!髒手往哪兒摸呢?”青年伍長一臉不耐,用手猛的推了一下農婦的肩膀,破口大罵:“你這等刁民老子見得多了,處罰你不做也要做,至於這雞蛋,乃是罪證,自然由老子保管。”
說是保管,恐怕不等多久都會進入這等人肚中。
那農婦知道這個道理,哭喊著就要奪竹籃,卻被鐵兵一腳踹翻。
看到這一幕,李毅登時火了,上前攔住還想再打的鐵兵,怒聲道:“鄉約規定,占道經營者打掃街道,卻沒有讓你等搶奪財物。毆打鄉民,私吞財物,如此膽大妄為,爾等不怕觸犯軍規嗎?”
那伍長大概也是個驕橫慣的了,一聽李毅這話,頓時氣得冷笑一聲,往後退了一步,從腰間拔出刀,衝著李毅招了招手:“小子,你倒是伶牙俐齒啊。聰明的就退開,不然幹擾鐵旅辦案,看老子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李毅見那家夥拔了刀,眼神更是冰冷許多,他轉過頭看了一圈,周圍鄉民皆是滿臉憤怒,明顯是惱恨這伍長粗暴行事。
“毆打鄉民,私吞鄉民財貨,竟然還敢拔刀威脅我,還真是無法無天。”李毅咬著牙道,熊熊燃燒的怒火幾乎要壓製不住。
青年伍長聽到李毅此言,眼神有些閃爍,但還是嘴硬道:“老子按律處罰,這雞蛋也是贓物,有何違法之處。至於拔刀相向,我看你好像是賊人奸細,小子,跟我走一趟。”
這明顯是要誣陷自己了。
李毅氣急反笑,冷聲道:“跟你走?我倒要看看誰跟誰走。”
那伍長見到李毅不肯服軟,眼神惱怒,怒喝道:“鄉民後退,鐵兵抓住這個賊人奸細。”
三人抽出兵器靠近過來,朱齊龍上前兩步,李毅低聲道:“不要傷他們性命。”
朱齊龍聞言刀鋒收起,如同猛虎般直撲而上,刀背砍下,隻是眨眼之間,鐵兵皆是慘叫著倒在地上。
伍長見自己手下轉眼被打倒在地,不由心中大駭,高聲道:“賊人紮手,速叫援兵。”
說完這句話抽刀迎上,在朱齊龍手下走了三招,這才落敗。
這時候一隊人馬飛速趕到,四散逃開的鄉民遠遠的觀望,對著李毅等人指手畫腳。
為首的五名騎手身穿鐵甲,手握長槍,樣子十分魁梧。
其身後跟著二十餘鐵丁,皆是全副武裝,目光冷冽。
倒地的伍長見了頓時露出笑容,對著李毅殘忍道:“勇營人馬趕到,你們這兩個毛賊,今日插翅難飛。”
李毅不為所動,隻是冷聲道:“你不守軍法,以公謀私,欺淩鄉民,我看你才是在劫難逃。”
沒想到伍長聞言並不擔憂,反而嘲諷的看著李毅,道:“你這賊人懂個什麽。這些賤民最是奸猾,不知老子厲害。我等在這裏站崗做事,何其辛苦,拿他一些貨物又算什麽。這都是我等的規矩,誰人不知。”
看到伍長還是冥頑不靈,李毅不由長歎一聲,不與其說話。
人馬趕到,伍長臉上露出喜色,剛想開口,就見為首的鐵甲硬漢飛快的下馬,走到李毅身前就是跪地拜倒。
“屬下屯長馬思遠參見旅帥。”
旁邊圍觀的鄉民看到這一幕,愣了片刻,隨即突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呼喊聲,一個個興奮的臉頰通紅,爭先恐後的往李毅身邊擁擠。
鐵旅旅帥,安新潛龍,原來麵前這個少年竟然是好久不露麵的小恩公啊。
李毅在安新的地位,就如同神靈一般,一時間所有的鄉民將集市堵得水泄不通,好多聽到消息的鄉民還在不斷地往這裏趕。
而那躺在地上的青年伍長在已經滿臉死灰,他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訓斥誣陷的竟然是旅帥,是哪個締造了無所奇跡的小恩公。
李毅看著麵前的馬思遠,點了點頭。當初教導勇營訓練的時候,他就認識馬思遠,隻是沒想到再次見麵,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
“馬屯長,讓鐵兵維持秩序,不要發生意外。另外派人去請各位營長以及老族長過來。”李毅一臉平靜的道。
馬思遠聞言站起身立刻下令,身邊騎手立刻前去傳令。
看著緩緩爬起來的青年伍長,李毅臉上滿是失望,道:“現在你可知罪?”
那青年伍長也不是膽小之人,對著李毅見了軍禮,卻是頑固的道:“屬下冒犯旅帥確實有罪。至於私吞鄉民財貨,這個罪處屬下不認。”
“冒犯我這個旅帥你就認罪,私奪鄉民財貨你就不認,世上竟然還有這個道理?”李毅滿臉怒氣,大聲的嗬斥。
但是青年伍長就是不認罪,使得李毅更加憤怒,雙眼滿是怒火。
這時候張明德第一個趕到,下了馬向李毅見禮,見到李毅沒有搭理他,就沉默的站在一邊。
之後張三、李四,包括趙友林皆是趕了過來,老族長也是坐著牛車來到。
看到人到齊了,李毅指著青年伍長,怒聲道:“你把事情經過說給他們聽。”
青年伍長神情慘敗,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讓李毅沒想到是,李四聽完竟然站出來,滿不在乎的直接道:“旅帥,我等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沒想到就這點雞毛栓皮的小事。讓這伍長給農婦道歉,歸還貨物就是,哪裏用得著這般大動幹戈。”
“道歉?歸還貨物?我現在說的是這個嗎?你是不是當上了副營長,就不把鄉親們的事當回事了。”李毅怒氣更盛,暴喝連連。
李四何時見過李毅這般發脾氣,當下縮著腦袋,忍不住道:“那還能怎麽辦?不久一籃子雞蛋的事情嗎?”
聽到李四這般說,李毅看向張明德等人,雖然他們沒有說話,但是他能感覺到,這些人也都是這麽想的。
“嗬嗬,幾個雞蛋的事情?你竟然說這隻是幾個雞蛋的事情?”李毅怒急之下,臉上露出寒冷的笑容,“在你眼裏這隻是幾個雞蛋的事情,但在我眼裏卻是鐵旅軍紀渙散,安新監察不當,你等這些主事人縱容手下,輕民懶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