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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牢房裏,李毅靜靜的坐在床鋪上,聽著外麵淅瀝的雨聲。
他的眼神帶著一絲深邃的沉寂,就像是在山巔遙望江河的倒影,襯托著無比肅穆的神情。
突然,一夥披著蓑衣的人湧進了監牢裏,他們就像是在雨夜裏奔跑的鬣狗一般瞪著凶惡和慌張的目光,尋找著自己的目標。
“在這裏。”一個人高聲的喊道。
李毅轉過頭看向牢房外麵,一人摘掉了自己頭上的鬥笠,露出一張充滿惡意的神情。
張奇峰眼中充滿怨毒的看著李毅,扔掉手裏的鬥笠,緩緩的走到牢房前。
他想從這個有著血仇的對手眼裏看到驚慌失措,但是很可惜,李毅就這樣靜靜的注視著他,波瀾不驚的臉上甚至讓他有種被看穿的驚慌。
“李毅,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張奇峰緩緩的拔出雁翎刀,低喝道。
李毅站了起來,腳鏈在地上摩擦發出聲響,他走到牢房門口,兩人就隔著一道柵欄看著對方。
“張橫終於打算要殺我了嗎?”李毅終於開口了。
這番問話讓張奇峰神色一鬆。雖然麵前的李毅讓他深惡痛絕,但是無論是勇武還是手段,李毅就像是一座巨塔一般重重的壓在他的心底上。
他冷冷的看著李毅,毫不客氣的道:“你手段確實高明,想要用朝堂逼走張橫,但是可惜的是張橫並非愚蠢之人,在他看來,隻要殺了你,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殺了我?”李毅嗬嗬一笑,看著張奇峰道:“他真的認為殺死我,就能擺脫困境?”
李毅的冷笑讓張奇峰神色陰沉下來,他冷眼道:“雖然這次沒能剿滅輔國社,控製安新,但是隻要殺了你,以後還有很多機會。隻要你死了,無論安新還是輔國社,就是一盤散沙,不值一提。”
“這倒是處心積慮。”李毅笑著道,語氣說不出是讚賞還是鄙夷。
這種談話讓張奇峰感覺異常的難受,他不想再耽擱下去,對著身後的一群軍士揮揮手,這些人拿著兵器走了上來。
“李毅,我這就送你一程。”
兩個軍士端著手弩上前,瞄準了李毅。
就在扳機扣動的一瞬間,李毅身子猛然一躍,沉重的腳鏈就像是無物一般,整個身體飛快的翻到了床底下。
張奇峰神色陰沉,看著軍士喝道:“還愣著幹什麽,殺死他。”
軍士聽令,手中箭矢射了出去,這時候床鋪被猛然翻倒,砰砰兩聲,箭矢全都釘在木板上。
李毅躲在後麵,根本射不到。
張奇峰心裏更加焦急,他看著身邊二十多名軍士,帶著一絲冷厲道:“換上火銃。”
火銃的軍事應用在明末已經十分的普遍,軍士們拿出隨身攜帶的火銃開始裝填。
張奇峰大喝道:“李毅,你今天必死無疑,難道你想死的時候也要當個縮頭烏龜嗎?”
李毅從背麵走出來,看著張奇峰道:“想不到準備的倒是妥當,看來你想要殺我已經不是一時。”
張奇峰當下哈哈大笑,“一時?當初在高陽聯合王家襲殺你的時候,我就恨不得殺你而後快。如果能夠殺死你,我又何苦日夜難眠,整日想著就是如何殺死你。”
這番怨毒的恨意倒是有意思,李毅微笑著道:“這倒是有意思,當初王家貪圖作坊工藝,才對付我。我出手自衛乃是理所應道,想不到你卻不知從哪裏生了一肚子怨氣。”
張奇峰雙眼微紅,咬牙道:“當初白洋澱賊匪殺死了我父親,你卻收留了他們,還讓李文升認定他們為良民,我們的仇怨因此就已經接下,那裏如同你說的不知所謂?”
火銃裝填,軍士端著鳥銃瞄準李毅,隻要等張奇峰一聲令下,就將扣動扳機。
張奇峰臉上閃過一絲快意,“李毅,你最後還想說些什麽?若是能夠跪下來向本官懺悔,說不定本官能夠饒你一命。”
李毅搖搖頭,道:“張奇峰,你和我作對就從來沒有贏過,為何到了今時今日,就敢這般的信誓旦旦能夠繞我一命。”
張奇峰聞言心中一沉,但是看著沉寂的牢房,以為李毅是死到臨頭還想故弄玄虛。
“砰————”
在張奇峰背對的牢房裏,剛剛還縮在角落裏不知死活的犯人突然站了起來,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這種情況,就傳來一道清脆的火銃激發聲音,出銃的鉛彈距離目標的軍士實在太近了,鉛丸毫不費力的擊穿軍士的鐵盔,射穿了他的額頭。
紅白相間的物質潑灑出來,兩個端著火銃的軍士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
軍士們頓時慌張轉身,燃燒的火把發出昏暗的光線,照亮箭頭,端著手弩的犯人瞪著冷酷的眼睛,沒有絲毫猶豫的觸動扳手,箭矢毫不費力的射穿軍士的眼睛,讓他們死的沒有一絲痛苦。
就在張奇峰目瞪口呆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四周的牢房突然全都被打開,犯人們扯掉身上穿著的肮髒囚服,流出裏麵製作精良的鏈甲,一連串刺耳的激發聲音驟然響起,狠狠撞擊著張奇峰的耳膜。
他猛然反應過來,怔怔地望著麵前突然出現的數十名精銳的武士。
這時候牢房裏的武士緩緩的走了出來,他們的腳下躺著三名軍士,這是剛剛衝進去的對手,現在已經成為了死人。
被刀鋒劃破的囚服露出裏麵的鐵甲,他們撕開囚服,露出製作精良的鐵甲,從茅草裏拿出鐵盔和戰刀,戴在頭上之後,就是披著重甲的武士。
幾十名武士從周圍的牢房裏衝出來,銳利的刀鋒反射著火把的火焰,如同閃閃發光的火炬一般,其後是幾名眼神銳利的火銃手,手裏抱著外觀冷硬的迅雷銃,帶著冷峻從容的神情,將沉重的銃身高高平舉,把麵前的軍士牢牢的納入鉛彈的路徑下。
沒有絲毫猶豫,張奇峰大聲喊道:“殺……”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殺了李毅,自己就像再無機會。
“砰————”
一個端著小臂粗的火銃的壯漢露出雪白的牙齒,扣動了扳機,火花閃動,粗暴的槍聲轟鳴響起,剛剛有所動作的軍士的頭部被完全炸爛,高高爆起的碎骨血沫散成一朵漂亮的血花,巨大的動能把他的身體朝著側後方向猛然撞翻,重重歪倒地。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使得整個牢房都好像猛然震動了一下。
張奇峰目瞪口呆的看著身前的軍士,巨大銃管射出的無數鉛彈像是彈雨一般瞬間將五名軍士籠罩在彈幕之下,除了那個頭顱被射的支離破碎的倒黴蛋,另外四人都慘叫著在地上掙紮。
衝進監牢的軍士包括張奇峰,他們的額頭上忽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麵前的一切給他們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大了,隻不過一個照麵,層出不窮的弓弩和火銃就將他們一半的人射殺在地,自己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在那黑洞洞的火銃瞄準下,就算身上的甲衣也無法抵抗,他們隻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被緊緊的揪住。
監牢裏頓時陷入沉默、死寂,軍士們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看著周圍被打開的防老,他們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中計。
要是還想再反抗,最後的結果隻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