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修長的武士摘掉了頭上的鐵盔,露出那張冷峻卻稚嫩的麵容。
他那雙死魚眼不屑的掃了一眼旁邊的軍士,直接走上前打開了牢房的大門,看向了裏麵的李毅。
隻有看向李毅的時候,他的神色才慢慢變化,從冷酷到極點的寒意變成了極度的熱烈崇拜,就像是想要得到承認的孩子一樣看著自己的偶像,神情充滿了狂熱。
李毅走出來,看著蛇頭輕輕的點點頭,“你們做的很好,這幾天辛苦你們了。”
這聲誇獎和安撫就像是至高的榮譽一般,就連旁邊的軍士也看到這個剛剛毫不手軟,殺死自己十幾人的少年紅了臉頰,一臉興奮。
旁邊的毒蛇成員帶著鐵盔,但是露出的眼睛也同樣閃著狂熱和興奮。
毒蛇,李毅在白洋澱設立的一個獨特的單位,隻有他能夠指揮。
這些毒蛇成員都是十四歲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他們之前都是一群流民,一群失去信任的野孩子,而一群孩子想要在長途跋涉的逃荒路途中存活下來,就必須要學會偷搶,如果這樣也沒有辦法養活自己,他們的目光就會對準屍體。
為了活下來,很多人都不介意以那種形式存活。
而這些人經過這段經曆,性情已經和常人大不相同,李毅就讓徐才厚按照錦衣衛的訓練方式,大力訓練他們成為暗殺性的團隊,為了彌補少年在近身格鬥方麵的不足,火銃的銳利成為他們最好的殺敵方式。
很顯然這個辦法取得了成功,今日的軍士都是張奇峰嚴格選拔的殺過人的悍勇之人,但是無論多麽悍勇的人,在層出不窮的火銃打擊下,都無法幸免。
看著牢房裏緩緩走出來的李毅,張奇峰的心也從深淵底部逐漸爬升,驚恐無神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李毅微笑著看著他,但就是這樣的微笑,讓張奇峰的心髒高懸著,幾乎快要蹦出喉嚨。
很快,熾熱到噴火讓他強行壓下心裏的恐懼,局勢的逆轉讓本來以為能夠洗刷屈辱的張奇峰憤怒和不甘,還有對未來徹底絕望和即將死亡的恐懼,突然仿佛泄氣的皮球,癱軟著身體無力的坍塌下去,用充滿仇恨卻又顫抖畏懼的眼神,死死盯著從牢門走來,越來越近的李毅。
張奇峰的目光充滿了怨毒,他盯著李毅臉上那可惡的笑容,感覺憤怒的同時,也覺察到了冰冷的殺意。
“你想殺了我?”話已出口,張奇峰卻感覺有些後悔,他想做一個堅韌不屈的勇士,但是恐懼的內心還是無法克服。
李毅盯著他的臉,仿佛要透過那僵硬的神情看穿裏麵的情緒,過了很久,緩緩說道:“就像我說的,你現在還沒有資格信誓旦旦的說繞我一名。”
李毅的眼神幹淨而深邃,可是張奇峰絲毫不希望被這種地可怕的目光所注視,那裏麵充滿了冰冷和銳利,像萬年不化的冰,像剜入身體的刀。
張奇峰聽到了李毅的話,卻是感受到強烈的屈辱和憤怒,他的臉羞惱的通紅,想要站直身體大聲的嗬斥,然後慷慨赴死,但是身體卻一動不動。
到了這個時候,張奇峰才明白,自己原來是怕死的。
“放過我,你不能殺死我,我是朝廷命官,你現在殺了我,就是造反,就是謀逆。”張奇峰突然冷靜了下來。
他看著麵無表情的李毅,說道:“我能幫你指認張橫,隻要你放我一馬,我就幫你指認張橫。”
李毅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望著張奇峰。
“李毅,就算你贏了,就算你擠走了張橫,但是保定府的問題還沒有結果,這個時候隻有我能夠幫助你。我們,其實可以成為朋友。”張奇峰臉上滿是謹慎、善意的微笑。
張奇峰的求饒讓旁邊如臨大敵的軍士轉過頭看著他,他們並非張奇峰的手下,而是張橫從勳貴那裏借來的軍士,所以停了張奇峰的話,才會這般的驚訝。
“張奇峰,你居然敢背叛張橫,身為軍人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骨氣嗎。”一個領頭的軍士鄙夷看著張奇峰,然後轉過身看著李毅,暴躁的道:“李毅,我們可是陽武侯的家將,你……”
李毅純淨如水的目光飛快掃過軍士的神情,對於這個想要仰仗身份威懾自己的家夥,黑色的眼眸和修直的眉毛,共同在臉上形成一個很好看的微笑。
他全身肌肉突然鼓起,身體以詭異的角度猛然躍出,在無數道目光注視下,他的動作驟然加快到肉眼難以捕捉的程度,幾米的距離一閃而過,如同鬼魅般竄到那名軍士麵前,把對方柔軟的脖子握在掌心。
震驚無比的軍士正要作出反應,李毅的身影卻一陣模糊,再次從原地消失。瞪圓眼睛的軍士,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摸別在腰上的腰刀,卻驚恐無比的發現,自己的身體正被一股來自脖子上的捏力控製著,從地麵被用力拎起。就在他拚命扭動著身子,想要從中掙脫出來的時候。一隻從正麵襲來的巨大拳頭,占據了他的全部視線。
“嘭”
狂暴的撞擊力量把軍士的腦袋砸得粉碎,整個頭顱爆成一團血霧,隨後被無形的勁風吹得噴射而出,細密的肉渣和血水濺灑在旁邊的軍士身上,把地麵染成一片暗紅。
無頭的身體仍然捏在李毅掌中,垂落的四肢在殘存神經的牽引下,扭曲成無比怪異的角度。臨近關節的部位,甚至還在有節奏地抽搐著。張奇峰望著雙眼圓瞪的屍體,目光中滿是恐懼的,李毅的唇角流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他伸展雙臂猛然發力,當著所有人的麵,毫不費力的將大概兩百斤重的屍體扔了出去。
張奇峰目瞪口呆地望著渾身是血的李毅。他的心髒幾乎都停止了跳動,口像嚨中幹得象是沙漠。而呼吸也變成一件無比奢侈的事。
他終於明白,在李毅那溫和柔弱的身體中,還隱藏著一個讓人恐懼的凶獸,一旦有人惹怒了那頭凶獸,就會像剛剛那個軍士一般,在驚恐之中被輕易的捏死。
想著那個軍士頭領,魁梧的身體在李毅麵前機箱是玩具般,這個時候張奇峰才覺得,自己帶二十多個人就像來殺死李毅,是多麽的可笑。恐怕就算沒有這群突然出現的武士,自己也無法殺死李毅吧。
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吼叫,軍士之間的情誼超出了對於死亡的恐懼,後生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悶,這仿佛是一個信號,把深鎖在人們內心的恐懼徹底釋放出來。
周圍的軍士突然衝向了李毅,他們明白這個少年就是這群武士的主人,隻要抓住了他,自己就可能活下去,就可能為自己死去的戰友報仇。
但是可惜的是他們低估了李毅的伸手,兩個魁梧的軍士衝上去抓住李毅,但是他們的還沒有露出欣喜的神色,手臂就被巨大的力氣扭曲變形,像是麻花一般骨骼斷裂。
巨大的疼痛讓他們大聲的尖叫,但是瞬間被轟鳴的火銃聲掩蓋,時刻保持警惕的毒蛇們沒有絲毫心慈手軟,扣動了扳機。
射出的彈丸毫不費力的擊穿這群軍士的甲衣,在他們身上留下一個手指粗的大洞。
硝煙彌漫,倒是有些好聞,張奇峰回頭看著身後的軍士,隻能看到地上躺著支離破碎的屍體和哀吼的等死之人。
“我不喜歡被威脅的感覺。”李毅低著頭,以自上而下的俯視角度,意味深長地望著瑟瑟發抖的張奇峰。
張奇峰顫抖著點點頭,等著驚恐的眼睛看著李毅。
“你,你要殺死我嗎?”張奇峰的臉白得可怕,麵前的屍山血海帶給他的不僅僅是恐懼和震驚。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和李毅之間的差距,在絕對力量的差距下,他這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弱小。
“你本來可以活下來的。”出乎意料,李毅又一次沒有按照他的要求給出答案。
“什麽意思?”戰戰兢兢的張奇峰茫然地看著李毅。
“如果王知縣沒有死,饒你一命也是沒什麽大不了的。”李毅冷冷地看著他,隨即轉向蛇頭會意地點了點頭。
細細的汗珠從張奇峰滿是哀求的臉上滲出,他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根本無力做出反應。隻能像哮喘病人那樣張開嘴,絕望地搖著頭。
對於這種懦弱的行為,年輕的蛇頭不置可否地膘了他一眼,走到他的麵前,拔出腰間的匕首,把匕首抵近的喉嚨,在明顯能夠感覺到的顫抖和恐懼節奏下,用力的滑動了刀鋒。
“絲……”
切開血肉的聲音,張奇峰的喉管被切開,驚恐的眼神慢慢黯淡,刀鋒下徹底喪失生命力的身體,前傾著重重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