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心裏歎息,麵上卻一臉惶恐,趕緊跪在地上,叩首請罪道:“臣無能以解,使皇上憂擾,實在是天大的罪過,請陛下降罪於微臣,以消崇禎之怒……”說著便好似背上的伏地叩首起來。
這番動作十分真切,看見這個自己賞識的文官這般悲傷,崇禎崇禎反倒有些不忍了,擺擺手道:“曹化淳,快扶周愛卿起來,都是正三品的大員,還這般沒了風度。”
一邊伺候的曹化淳連忙走上前去扶起來,周延儒還一臉戚色的道:“看到陛下憂思難解,罪臣心裏就好像被刀剜了一般啊!”
崇禎性子比較弱,最是看不得自己親近的人傷心,現在見周延儒眼中有淚,心裏更是感動。
他站起身來,從袖子裏掏出白絲手絹讓曹化淳遞給周延儒,歎了一口氣道:“朝局如此,難道朕繼位大統,就要當這個任人擺布的崇禎嗎?”
“陛下……”
“陛下……”
聽著崇禎這句感歎,不僅是周延儒,就連旁邊伺候的曹化淳也是連忙跪倒在地,一臉關切的看著崇禎。
曹化淳更是一臉悲傷,道:“陛下勤政愛民,立誌中興大明,乃是光武般的中興之主,怎可因為此等小過就灰心起來。”
崇禎一臉沉重道:“朕想做中興之主,可是朕的中行之臣又在哪裏?”
這句話曹化淳不好回答,一邊跪著的周延儒卻是不能不回答。
他直起身子,言語誠懇的道:“陛下胸有大誌,延儒身為臣子必將全力輔佐,以開創崇禎盛世。”
崇禎尚且年輕,剛剛也是感歎之下的隨口之言,如今聽到周延儒此番忠心之言,心裏頓時有些高興。
他轉過頭道:“實話跟愛卿說,這安新李毅乃是朕的人。如今國庫空虛,急需財貨補充,安新李毅經商得當,又有忠心報國之心,朕甚為看中。可是如今他染上橫禍,大臣們卻不肯輕易放過,該當如何啊?”
聽到李毅是崇禎的人,周延儒剛剛還誠懇的臉色微微僵硬。
他之前還十分不理解,一個小小的李毅怎的讓皇上這般維護。一開始還以為是皇上想要借此和錢謙益等人鬥法,如今看來,原來真正的原因是這個。
周延儒抬起頭來,正好看到崇禎一片赤誠的眼神,他明白,這是皇上想要自己幫他出主意,但是現在錢謙益等人已經做足了準備,就連麵前的皇上都被逼的步步後退,自己又能怎麽辦呢。
但是皇上已經說出了隱情,自己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
“皇上,錢謙益等人之所以對付安新李毅,乃是想要借此報張橫以及章為樂的仇怨。但是如今卓邁已經拿到了確鑿的證據,此案難以平反,實在難辦。”周延儒為難的道。
“愛卿所言甚是。”崇禎聽到周延儒不再躲避,開始開誠布公起來,眉目稍稍舒展道:“你說證據確鑿,到底是如何情況,又如何不能平反。”
周延儒聽了,開始慢慢的悉數道:“此案並不複雜,乃是李毅私造兵器,武裝兵丁之事。其中私造兵器已經查找到了足夠的證據,不僅安新工坊被找到,就連其中的兵器流通賬本也是清清楚楚,隻此等罪證就是吵架斬首的重罪。更不要說其借助團練名目武裝兵丁,又和保定總兵曹鳴雷交易火器,這些都是大罪。”
聽著這些,崇禎崇禎並沒有像周延儒想的那樣失望,反而狠狠的握住拳頭,繼續問道:“根據愛卿這般言,卓邁是一連找到了三個大罪向置李毅於死地了?”
周延儒有些奇怪,但還是恭恭敬敬的道:“確實如此。”
聽到回答,崇禎臉上浮現一絲激動之色,開口道:“如此,那麽朕就要愛卿相助,好好的演一場大戲。”
“大戲?”周延儒滿臉疑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變故。
另一方麵,內閣已經開始處理安新李毅的罪名,因為這件事背後有錢謙益等人推波助瀾,所以很快內閣就拿出了一件,交予崇禎決斷。
而奏折送到宮內沒多久,就有太監出來召見內閣以及各部大臣入宮商議。
這件事也是意料之中,錢謙益等人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喜悅,打算利用這次機會一洗雪恥,再好好地壓那位不安分的崇禎一次。
錢謙益和身邊大臣交談著進了大殿,抬頭一看,崇禎早就崇禎早早的來到,看著大臣一個個的進來,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幻。
錢謙益有些驚訝,當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很快大臣都已經到齊,崇禎看著下麵的大臣,等到嗡嗡的聲音消散,這才開口道:“朕今日召各位臣工前來,乃是商議安新李毅罪證之事。喬尚書,你先說。”
喬允升,字吉甫,洛陽人,其乃是萬曆二十年的進士,初為太穀知縣,後征授禦史,今年因為閹黨倒台複召為刑部尚書。
喬允升聞言站出來將案情進展說了一遍。
過了許久,崇禎才緩緩開口道:“諸位以為如何?”
錢謙益趕緊道:“回陛下,李毅犯了如此大罪,臣以為應當論死,其餘涉案人等,都應移交刑部處置。”
“其餘臣工可有想法?”崇禎有些無精打采的道。
這時候溫體仁走出來道:“陛下,臣以為此案審理還有良多問題,卓邁送來的文書皆是以罪名找證據,此等辦案手段實在不妥,所以對於案件調查可能有許多紕漏,所以在臣看來,應當重新派人去調查,清楚之後再行處置。”
溫體仁此話說完,崇禎的眼睛猛然一亮,他有些吃驚的看著下手蒼老的禮部尚書,若不是自己有些信心,險些以為溫體仁已經知道自己的底牌。
就在崇禎心驚的時候,錢謙益出列道:“陛下,臣以為溫尚書此言並不恰當。卓邁去保定府乃是調查何家案件,隻是意外發現李毅罪行。而後來辦案之權是皇上和諸位大臣商議的結果,既然有了辦案的權利,如何調查的結果如今就不能當真。難道溫大人想要的不是如今的結果,是想要其他的結果?”
溫體仁宛如沒有聽懂般,沉著道:“大殿之上各抒己見,本官也是說出自己的建議而已。”
錢謙益聞言臉上不喜,繼續道:“陛下已經說了,今日是商議處置李毅的事情,罪證是真是假,自然要有刑部何事,溫大人是禮部尚書,怎麽也喜歡上了刑法之事。”
錢謙益這般步步緊逼,溫體仁臉色也有幾分怒色,當下轉過頭冷笑道:“剛剛錢大人說了,卓邁此去是審理何家案件,但是如今何家案件沒有半點進展,倒是將李毅案件查個水落石出,這等手段,這等作為,怕是隻有錢大人才認為合情合理。”
兩位你一句我一句,在朝堂之上吵了起來,當下又官員開始勸架,殿內亂糟糟的吵鬧喧嘩,哪裏有半點肅穆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