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城門口,隻見王五和一個瘦高漢子早就在等候。

見到李毅等人到來,王五嚴肅的神情輕鬆了一些,直接道:“出發。”

五人在王五的帶領下,豎起火把,開始趕路。

李毅感受著寒冷的風,抬頭看著夜空,璀璨的星光宛如珍珠般,散發著冷厲的光芒,在緩慢奔馳的戰馬上,耳邊除了呼嘯的風聲,隻有馬匹粗重的喘息聲。

劉誌拍馬趕過來,大聲道:“好在是晴空,不然我真怕我們會迷路。”

李毅回頭看著背後黝黑的城池,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袁崇煥征召他們巡查大淩河,並非醉言。

一連趕了三個時辰的路,李毅的手腳都被寒風凍得沒有了知覺,隻能機械似的握緊韁繩,整個人伏在馬背上。

就在他擔心這樣下去,人馬都會乏力的時候,不知不覺中一行人已經來到了一座塢堡。

王五衝著城裏高喊幾聲,翻身下馬,不一會一根繩子從城牆上落了下來。

王五伸手敏捷的登上城牆,不一會城門大開,放李毅等人進去。

剛剛進入塢堡,孫鈰就“噗通”一聲從馬背上摔落下來。他從小讀書,不通武藝,能夠撐到這裏,已經是極限了。

李毅連忙下馬扶起孫鈰,見其隻不過是脫力了,才長舒一口氣。

這時候一行的瘦高漢子鄙夷的罵道:“真是個廢物。”

李毅臉色一冷,喝道:“你說什麽?”

瘦高漢子並不畏懼李毅,但也知道他們三人的身份,撇撇嘴冷笑一聲,並不回話。

這時候王五走過來,道:“我們休息一個時辰,然後繼續出發。”

孫鈰身體顫栗的環顧四周,有些虛弱的問道:“睡在哪裏?這裏沒有床啊?”

“床?”瘦高漢子嗤笑一聲,陰陽怪氣的道:“你他娘的是凍壞了腦子吧,這個時候還想睡床。”

孫鈰第一次被人這樣辱罵,頓時怒視著瘦高漢子,道:“你這人怎麽出言不遜?”

瘦高漢子冷笑一聲,道:“還出言不遜?出你的鳥蛋吧,害的老子陪你夜裏喝風,沒讓你給老子喝尿就對得起你了。”

孫鈰的自尊心很強,被一個低賤的軍卒這般侮辱,不由氣的滿臉通紅,卻又不知道如何反擊,心裏更是十分惱怒。

“好了,麻子。”王五低喝一聲。

被稱為麻子的瘦高漢子冷哼一聲,不再多說什麽。

李毅扶著孫鈰躺在旁邊的草料上,將毛毯為其披上,等煮好熱水端過來,隻見他已經睡著了。

將熱水遞給旁邊的劉誌,李毅挨著他坐在幹草上,圍著火堆喝著熱水。

劉誌看了一眼熟睡的孫鈰,有些擔心的道:“恐怕謙和的體力,支撐不到大淩河。”

李毅點點頭,道:“謙和體力稍差,接下來我牽著馬,幫他省點氣力。”

“你的身體能夠撐得住嗎?”劉誌擔心道。

李毅點點頭,抬頭看著遠處呼呼大睡的麻子。

劉誌追尋著李毅的目光望過去,笑道:“你是不是很討厭麻子?”

見李毅並沒有回答,劉誌繼續道:“這是老兵的習慣。他們呀,最喜歡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也最討厭文質彬彬的書生,謙和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這個麻子當然看他不順眼。”

“那你呢?當初你參軍是什麽樣的?”李毅突然問道。

劉誌微微一愣,露出幾分自嘲的笑容道:“我啊,十五歲就進了軍營。當初自以為是,想當霍去病那樣的少年將軍,卻被一幫兵痞天天編排,上官也認為我是公子哥,什麽事情都不讓我幹,把我當個廢物養著。後來我明白過來,在軍營裏,隻靠背景家世的那就是廢物,想要贏得尊重,就要有實力,足夠強。所以我苦練槍術,在大比中狠狠折了老兵的麵子,沒想到他們倒越來越喜歡我,隻是這編排人的臭毛病,一點也沒改。”

李毅哈哈一笑,看著孫鈰道:“我也這麽認為。謙和從小在孫府裏長大的,讀書人的習氣太重,這次的巡邏任務,倒是能夠給他一定的教訓,讓他明白邊關百姓到底是什麽樣的。”

“還能什麽樣,不就是出言不遜四個字嗎?”劉誌跟著笑道。

李毅臉上露出笑容,搖搖頭倒在火堆旁睡下。

幹柴燃燒,爆裂的響聲也不能阻擋眾人休息。

一個時辰之後,李毅自動醒過來,看著還在偷懶熟睡的眾人,站起身準備馬匹。

王五有些驚訝的望著他,“你不趁機多睡會?”

李毅搖搖頭道:“我還撐得住。”

“你小子的身體倒是夠硬。”王五讚賞一句,看著孫鈰道:“待會我領著他,你們跟進點,中午一定要趕到錦州。”

李毅搖搖頭,道:“交給我吧。你帶了一晚的路,明天還要巡邏,還是節省點力氣。”

王五微微一愣,沒有再說什麽。

李毅將自己和孫鈰的馬鞍裝好,就直接拍醒他,讓他喝口熱水趕緊出發。

孫鈰臉色有些蒼白,畏懼的看著馬匹,低聲道:“子正,我真的不行了,這樣下去,我會死的。”

李毅知道孫鈰並不是不行,而是昨日折騰怕了,隻得拍拍他的肩膀,道:“堅持堅持,今天中午到了錦州再說。”

孫鈰還想再說什麽,這時候麻子咧著滿口的黃牙走過來,嘲諷的望著孫鈰道:“怎麽?才走這點路,你這玩意就不行了?若是以後娶了官大夫家的千金,可不就是沒用的閹貨一般。”

孫鈰哪裏聽過這般粗俗的話,氣的渾身顫抖,大喝道:“你這個刁民,居然敢羞辱我,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麻子並不害怕,嗤笑道:“老子知道你爺爺是孫承宗,有本事盡管來殺老子的頭,不然到了野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可別怪老子沒有提醒你。”

麻子一臉森然,臉上掛著幾分瘋癲的笑容,更加滲人,孫鈰心驚膽戰,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呸……”麻子吐了一口濃痰,瞪了孫鈰一眼走開了。

孫鈰死死握著拳頭,滿臉憤怒的望著麻子,恨不得亂刀砍死他。

李毅搖搖頭,道:“什麽都別說了,快趕路吧。”

孫鈰也知道軍令難違,隻得強忍著胯間的疼痛,向著馬匹走去。

盡管遠處天已經蒙蒙亮起來,寒風卻依然冷冽,如同刀子一般割的人臉上生疼,一行人沒有片刻,就被凍得手腳冰涼。

李毅牽著孫鈰的戰馬,緊緊地跟在王五的後麵,而孫鈰隻要趴在馬背上,讓自己不至於跌落下來就好,這樣的話能夠省不少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