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王寶匆匆走進來,看到張錢一,躬身道:“二伯,您老叫我?”

張錢一冷冷的看著王寶,低喝道:“王寶,你在安新辦完事,不趕緊回趙鄉去,為什麽滯留在城裏?”

王寶一臉討好的笑容道:“二伯不要生氣,你也知道,王家村偏僻冷清,連個好去處都沒有,那裏有安新熱鬧,晚輩這不是想在集市逛兩天,再返回王家村嘛。”

張錢一看著滿臉無所謂的王寶,冷聲道:“再逛兩天,再逛下去,你的命就逛沒了。”

聽到張錢一這麽說,王寶臉色一變,連忙道:“二伯,這是怎麽回事》?”

張錢一冷聲道:“小恩公回來了。”

聽到李毅已經返回安新,王寶的臉色頓時大變。

誰都知道小恩公嫉惡如仇,對於安新中以權謀私,貪汙腐敗,恃強淩弱的人都是從嚴處罰,輕者編入戰俘營勞作,重則直接絞首。

想到白洋澱開墾農田的苦力,王寶不由心中一顫,十分的害怕。

張錢一看著王寶這種樣子,冷笑道:“這次知道害怕了?”

王寶連忙滾在地上,拉住張錢一的拐杖道:“二伯救我,二伯救救我啊。”

王寶可是知道,自己雖然用暴力堵住了那幫村民的嘴巴,但要是他們知道小恩公回來,一定會去告狀。到時候一旦被小恩公知道這件事情,自己怕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種悲慘的下場,王寶不由暗暗後悔。

早知道自己隻是貪汙錢糧就好了,幹什麽欺負人家的妻子,搶占人家的宅地。

張錢一看著苦苦哀求的王寶,不由心中一陣惱怒,道:“你早知道今日,為何不好好補救?當初你也是苦苦哀求,說自己已經洗心革麵,今後一定好好做事,不會再貪圖享樂。結果一而再再而三的貪腐錢糧,留在安新閑逛,將王家村的事務扔在一旁,你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王寶聽了更加害怕,連忙跪地磕頭,額頭砰在地上,頓時通紅一片,王寶也是狠下心來,一連磕了七八個響頭,直到額頭磕爛了,這才仰頭望著張錢一,苦苦哀求道:“二伯,我真的不敢了。你就再幫我一次吧,幫了我這次,我一定改。”

張錢一冷著臉沒有說話。

要知道小恩公可不是一般人,雖然他離開安新已經有大半年,但是無論是萬老、劉大匠還是老族長,都站在他這一邊。

更不要說趙仁昌主管的宣傳局更是不斷的宣講李毅的光輝時機,使得安新百姓對於李毅是信任到骨子裏。

可以說,隻要小恩公登高一呼,安新沒有人敢於反對他的意見。就算自己,若是和小恩公意見不同,也是要退讓的。

王寶見張錢一神情冷淡,看來是決定不管自己死活,不由心中怨恨,突然擦了擦滿臉的鼻涕,大聲道:“二伯,這安新是我們的本地人的安新,趙仁昌,老院長他們都是流民出身,憑什麽搶占我們的土地,什麽事情都由他們說的算。二伯,要是我們還不反擊,這些流民出身的人就會把我們本地人排擠出安新的權利之外,他們是包藏禍心啊。”

王寶最是清楚張錢一的心思,他一直以來,都對安新重用流民出身的張錢一、老族長等人非常不滿,所以暗地裏專門扶持本地出身的主事,用來和流民出身的主事對抗。

果然,張錢一聽到王寶這麽說,當下神情變幻,果然有些動搖。

王寶見了立刻道:“二伯,你想想。小恩公也是流民出身,他重用老院長、萬老、劉大匠、趙仁昌這些人,就是知道流民才是他最堅定的支持者,所以故意的扶持他們的勢力。而對於我們這幫安新本地人,他恐怕早就除之而後快,唯恐我們做大,分裂安新。小恩公……不,李毅的心腸,可是最為歹毒。”

張錢一冷冷的看著王寶,冷喝道:“小恩公菩薩心腸,若是沒有他,安新百姓如何能夠安居樂業,你如此誹謗,難道就不怕五雷轟頂嗎?”

王寶訕訕一笑,道:“二伯你想的太多了。我並不是對他李毅不滿,而是覺得李毅這麽做不公平。要知道我們才是土生土長的安新人,所以安新鎮自然有我們的一個立身之地。”

張錢一微微沉吟,道:“雖然我等安新本地人不被重用,但那隻是才華不夠,也不能這般偏頗。”

王寶連忙道:“二伯這可是想錯了。你想想,這片土地是我們的祖先開辟的,隻是後來因為白洋澱賊匪,日漸荒廢,然後被大戶趁機低價買走的。大戶這種行為,完全就是巧取豪奪,乃是不公平的,我們自然不能認。而現在土地落到了李毅的手裏,李毅要是真的公平公正,自然應該將土地還給我們,就算不還,也應該給予我們安新本地人優待。但是你想想,李毅不僅沒有優待,反而將我們的土地分給流民,讓流民生活在我們祖先開辟的土地上,這樣一來,日後安新的後生們都隻會認為這片土地是他們的,那麽我們的祖宗,我們的功勞,還有誰記得?”

張錢一神情變幻,對於他來說,最怕的就是隨著流民的發展,他們將西北的習俗帶到安新,將安新舊有的神帝衝撞,也會讓安新本地人忘記他們的祖先和傳統。

無論如何,傳統不能斷。

張錢一被王寶一番胡說八道的話牽動了心思,在他看來,流民融入安新的傳統可以,但是絕對不能用自己的傳統來謀害安新的傳統。

習俗的不同將安新的百姓分為了本地人和流民,而這個分別隨著張錢一的重視,越來越大。

對於張錢一來說,他要誓死捍衛安新的習俗,不會隨著流民湧入而消亡。

想了想,張錢一道:“你的事情,隻要被人發現,就一定是裹不住的,所以這個村長,你還是別當了。”

王寶聽到張錢一不讓自己當村長,不由急了,連忙道:“二伯,我這不是當的好好的嗎?為什麽不讓我當了。”

張錢一並不理會王寶,繼續道:“我不適合出麵,所以接下來,你去聯絡各個本地的鄉老,讓他們和我們一同向小恩公施壓,對於我們安新一定要有優待。不然長此以往,我們本地人一定會被流民們擠占活下去的權利,最後整個安新都變成流民的了。”

王寶想了想,笑道:“二伯,那麽事成之後,能不能給我在安新城找個差事?”

張錢一冷冷的看了一眼王寶,道:“等幫托此事,再說怎麽安排你。”

王寶遵從張錢一的指使,去找了鄉老院中本地人出身的鄉老。

要知道安新中最終的權利來源就是鄉老院,就算是李毅要實行重大的決策,也必須要通過鄉老院的讚同才可以。

而鄉老院五十人,都具有投票權,能夠影響安新的政事。

李毅走出了張錢一家,自然去了工業區。

對於安新來說,商品的生產已經主要依靠保定府各個大作坊,所以安新工業區更多的充當一個軍工廠和研發基地的位置。

而這個研發基地,主要有劉大匠管理。

工業區的安保是安新中第二嚴密的,至於第一嚴密的,就是白洋澱深處的魏忠賢的莊園。

這個九千歲一直躲藏在安新白洋澱深處的莊園內,夜夜笙歌,倒是十分快活。但是事實上,魏忠賢現在隻是一個不敢露麵的活死人,失去了權利,隻能依靠自己手段存活的他,最為害怕的就是被世人發現。

他現在,就是見光死。

劉大匠看到李毅來到工業區,倒是並沒有十分的驚訝。

他沉醉於研究技術,半年時間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麽概念,見到李毅之後,隻是興奮的拉過李毅,道:“我們的膛線技術更加進步了,精準度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李毅從劉大匠手中接過一個銃管,仔細看了看,倒是沒發現什麽不同的。

但是劉大匠卻拿著銃管,向李毅詳細的介紹其中的精妙之處,並且將一個由精鋼打造的車床詳細介紹一遍,從鋼材到其中運用的技術,進行了一一詳細的說明。

但是說道最後,李毅也隻是知道隨著車床的更新換代,今後生產銃管的時間會更加短,生產出來的火銃精準度更高。

對於這個結果,李毅倒是十分的高興。

雖然和何家分道揚鑣,但是之前賣給何二爺的火器,為安新吸引了不少顧客。

很多大海商和一些民間組織都紛紛找上安新,想要購買安新的火銃。

因為有著先進的煉鐵技術和車床,安新製造火銃的成本要比正常價格少了三分之一,但是質量卻高了一半,啞火和炸膛的情況都很少發生。

所以安新火銃的售賣十分的火爆,每年賺取打量的錢財,供給安新繼續研發。

安新的技術陷入一種良性循環,但是李毅並沒有這樣就滿足。

不管怎麽說,通過自己腦海裏的破碎記憶,安新取得的隻是技術上的成就,而並沒有轉化為科學。

為了總結出科學的解讀,李毅抽掉了一批識字的孩童,讓他們在工業區詳細記錄各個技術發展的過程,並且對於其中的一些現象進行解讀,再結合工匠的經驗,進行總結。

這些總結都會匯總到李毅的手裏,然後李毅會對於其中正確的解讀進行摘取,並且記錄,然後製作成冊子,再返還到工業區,供給這些工匠進行思考,也能夠教導這些孩童一定的科學原理介紹。

這個過程總結的經驗可能十分的駁雜,很難成為一個係統。但是長此以往下去,一定能夠培養出一群能夠獨立思考的研究型人才。

安新現在生產的武器,主要是燧發火銃迅雷銃,還有大將軍炮。

迅雷銃並非大明軍戶手中自己製造的武器,而是安新研發,因為裝填彈藥速度快,姑且命名為迅雷銃。

另一個就是大將軍炮,雖然這種大炮射程隻有一裏多,但是因為有著刻度度量的優點,準確度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