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和莽古爾泰雖然覺察到不對,但是他們兩個都是大貝勒,並不怕皇太極砍了他們,所以看在皇太極還是大汗的份上,他們也隻能去拜見。

留著護衛在外麵,兩人進入帳篷,迎麵看到皇太極身邊站著兩個人。

代善看到嶽托和薩哈廉站在帥帳裏,微微一愣,頓時明白過來。

莽古爾泰也是一臉的惱怒,道:“大汗,都說了要退兵,你把嶽托和薩哈廉兩個小子叫回來是什麽意思?”

皇太極現在有嶽托和薩哈廉的幫助,底氣已經足了很多,一臉得意的道:“本汗什麽時候說要退兵了?之前所說的隻是要商議而已,現在我們繼續商議就是。”

聽到皇太極不承認要退兵,代善和莽古爾泰明白他們都被皇太極耍了。

他當初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待嶽托和薩哈廉回來,事實上他根本沒有想退兵。

莽古爾泰滿臉怒氣的道:“大汗說什麽就是什麽,這世道居然成了這個樣子,怪不得心善的人沒個好似,狡猾的人活的比誰都命長。”

皇太極聞言臉上也有了怒氣,他現在是大金國的天聰汗,居然有人當著自己的麵諷刺。

薩哈廉見雙方鬧得有些僵,連忙站出來對著皇太極道:“大汗,大明官兵羸弱,我們已經攻破大安口、龍井關,隻要明日就能攻進長城,可不能班師啊。”

代善見自己的兒子拆台,惱怒的道:“怎麽就不能班師了?我軍糧草不濟,今天若是不班師,一旦搶不到糧食,就連回去的糧食都沒了,難道都要餓死在明國。”

薩哈廉道:“明國遠比大金國富庶,隻要我軍攻取城池,征剿糧食,定然能夠補充軍需。”

代善冷笑道:“現在說的就是補充不了的情況,到時候全軍覆沒,那可如何是好?”

莽古爾泰也開口道:“大金國是老汗建立的大金國,是所有諸申的大金國,我們沒有資格冒這個險。”

薩哈廉笑著道:“有這個擔心也是正常的,可是我軍已經攻破了長城,現在班師,不僅耗費許多錢糧,還會失了蒙古諸部的心。”

代善冷冷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道:“蒙古諸部一幫討飯的乞丐,爺還在乎他們的想法。”

薩哈廉對著皇太極道:“大汗,如今班師隻會平白浪費錢糧。既然我軍已經攻破長城,何不南下攻向遵化,若是能夠攻下遵化,錢糧武器都有補充,若是攻不下,我們撤退還能來得及。”

皇太極連忙道:“此計甚好。”

代善和莽古爾泰還想阻止,但是久久沒有說話的嶽托站了出來,道:“明軍不堪一擊,大明富庶的腹地都向我們敞開,哪有現在班師的道理。”

嶽托是大金國的戰將,他站出身來堅定的支持皇太極,就算是代善和莽古爾泰也要給兩份顏麵。

皇太極見薩哈廉和嶽托幫腔,立刻站起身來道:“我意已決,明日南下突破長城,攻擊遵化城。”

第二天,八旗軍為先鋒,率先南下,攻向羅文峪。

皇太極為了保證後路暢通,對於攻下的關隘青壯進行了大肆的屠殺,刀鋒嗜血,漢民和歸化蒙古夷人皆是被屠殺一空,一些漢人逃到羅文峪,將這些關隘中發生的慘劇宣揚出去。

羅文峪守將李思禮知道這個消息,一連寫上三封求援信往遵化求援。

負責守衛遵化的乃是巡撫王元雅,他乃是文臣,並沒有經曆過戰事。

陡然之間聽到建奴攻來,而且並非圍攻關寧,是圍攻北部長城之後,更是驚懼交加,頓時失去了分寸。

遵化距離北部長城隻有百裏,若是長城有失,遵化定然會被建奴圍攻。

王元雅心中恐慌,但是遵化城內有數千官兵,他臨時翻開兵書,見裏麵守城隻需要列兵城牆,備好守城器械抵禦,就能抵抗數倍於己的敵軍,心中頓時有了一些勇氣。

他想明白之後立刻召見城中的將官,胡亂分了分城中的防務,然後讓他們死戰守城,就以為如此已經是可以。

城中的守將本來就沒想王元雅能夠拿得出主意,其實各自都已經商量好對策,決定堅守不出,以逸待勞,能夠守住城池十幾天,等候援兵到來。

但是王元雅不懂裝懂,胡亂的布置防務,頓時將他們本來的打算全都推翻。

一個將官知道此事幹係重大,一個不好就會失城,連忙道:“大人,如此布置兵力分散,無法抵禦敵軍擊中突破。以屬下看來,還是主要守衛北部城牆,其他城牆派遣一支數量少的軍隊,留下精銳軍隊居中策應,如此一來,定然能夠擊退建奴。”

王元雅想了半天才想出來一個守城的辦法,現在居然被一個武官指著說到處都是漏洞,心中自然是惱火,厲聲道:“建奴又不是會長了三隻眼睛,如何能夠看穿我軍的防務?而且若是主要守衛一座城牆,其他城牆若是抵擋不住,如何辦?你自以為是,擾亂軍心,我看其心可誅。”

那將官嚇了一跳,連忙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王元雅見將官服軟,臉上露出一絲鄙夷,道:“你們這幫丘八軍漢,隻需用命就好,至於聚眾謀劃,自然有本官負責。本官博聞強識,最近正在研究兵書,定然能夠保住遵化城不失。”

將官一個個麵麵相覷,但是在王元雅這個文臣的節製之下,他們這般武官隻能老老實實的聽命。

這時候羅文峪的守將李思禮的求援書信也來了。

王元雅對這件事吃不準,將求援信交給將官們看,道:“李思禮求援,你們怎麽看?”

羅文峪會不會被攻破將官們都不在意,但是若是他們派去援兵,連累遵化被攻破了,那可是殺頭的大罪,他們自然是不同意派遣援兵。

在王元雅看來,現在派遣援兵去羅文峪實在太冒險了。和一個區區的小關隘相比,自然是遵化重要。

所以他也沒有太在意,對著來求援的軍卒道:“讓李思禮好生守衛羅文峪,援兵事務本官自然會深思。”

那軍卒自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連忙哭喊著道:“大人,羅文峪雖然明麵上兵力兩千,但是事實上隻有八百人,我們守備根本守不住,還請大人派遣援兵。”

王元雅聞言站起身來,滿臉惱怒的道:“好個李思禮,居然吃空餉達到了六成,這等惡賊,死不足惜,本官如何會派遣援兵,與他陪葬。”

這話說的十分歹毒,那軍卒都愣了愣,滿是灰塵的臉上被淚痕切割,整個人呆呆的看著議事堂內的眾位大人。

但是他們根本不想派遣援兵,所以全都事不關己的摸樣,根本不理會一個小兵。

終於,小兵知道援兵不可能了,想到正在疏散百姓,準備作戰的守備,他心中悲涼,卻騎著馬調轉方向,向著西北自己老家的方向逃去。

至於羅文峪的命運,至於李思禮想要的回信,小兵都不再去想,他現在想的隻有活下去,回家去。

李思禮派出的三個信使都沒有回來,他知道這三個人一定是當了逃兵,而能讓他們當逃兵的,隻有絕望。

他知道援兵不可能來了,手中隻有一幫老弱的自己,根本抵抗不了建奴。

他疏散城中的百姓,等到八旗軍已經攻向羅文峪,立刻開城投降,跪在城門口獻上官印,對嶽托投降。

後金對於明朝降將一直都是優待的,雖然隻是一個投降的守將,嶽托還是親自下馬安撫,使得李思禮原本驚恐的內心安定下來,幫助薩哈廉穩定局勢,使得八旗軍避免了掌控關隘的費力行為。

攻下三座城池,兵鋒直指長城的南部軍事重鎮——遵化城。

遵化城距離京師隻有二三百裏,建奴已經能夠威脅到京師,朝廷群臣們更加驚慌。

他們本以為北部長城至少能夠抵抗四五天,沒想到兩天就被攻破一係列關隘,這就使得朝廷的應對十分倉促,居然沒能夠及時調集援兵,鞏固城防。

八旗軍圍住遵化城,立刻組織攻城,但是因為火炮速度太慢,沒有大炮攻城,嶽托讓大軍圍而不攻,加緊製作攻城器械。

皇太極得知嶽托已經圍住遵化城,當下十分驚訝,就算是力主進攻,也沒有想到明軍居然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一切居然是這麽的順利。

遵化城戰略位置十分重要,乃是明軍北部重要的煉鐵廠,鑄造了大批的兵甲武器,若是八旗軍能夠攻下遵化城,就能夠在遵化城補充消耗的兵甲。

而且皇太極知道八旗軍這次根本不可能滅亡明國,隻能搶一把就跑,而遵化就是他們撤退的必經之地,所以一定要攻克,好生守衛。

終上所述,皇太極立刻下令讓嶽托不要浪戰,加緊修築攻城器械,組織攻城。

另一方麵,袁崇煥得知八旗軍已經從北部長城攻進關內,頓時大驚。

雖然早就覺察到這個可能,但是袁崇煥並不認為皇太極會如此冒險,就一直上書請求整頓北部長城的守軍,並沒有做什麽戰略布置。

但是皇太極偏偏選擇了袁崇煥認為最不可能的辦法,從喜峰口以西攻破長城,包圍了遵化。

這件事袁崇煥是責無旁貸的,但是長城以南遵化至薊州一線,卻是屬於薊遼總督劉策的防區,關內防守鬆弛,劉策才是主要負責人,而袁崇煥隻是失察。

袁崇煥最近正在整頓遼兵,精力有限,但是他怎麽說也是薊遼督師,負有分兵戍守薊州鎮的重任,現在薊州出現差錯,他是一定要負責應對的。

所以袁崇煥立刻下令給趙率教前往遵化救援。

趙率教原任薊州鎮總兵,現在已調任山海關重兵。他乃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戰功赫赫,不僅有征戰之才,還頗會治民,所以一直在山海關處置遼東難民的事宜。

趙率教得到命令之後,立馬率領四千軍隊奔向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