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點點頭,嚕嘧銃雖然深受海商的喜愛,經常來購買,但是他們每一次大多隻能購買幾百支,原本的庫存量倒是沒有減少多少。

不過隨著這個世道越來越亂,今後的銷量一定會增長迅速。

想到這裏,李毅道:“嚕嘧銃相比於鳥銃,已經是好用很多。之前銷售的海商采買幾十數百隻是試試水,當他們真的體會到好處,定然後加緊采買,所以軍工坊還要分出一部分匠人專門製作嚕嘧銃。而且現在迅雷銃已經用於實戰,恐怕很多人已經知道安新有了這種利器。若是繼續隱瞞下去,弊大於利,所以工業區研製新火銃的同時,也調集工匠鑄造迅雷銃吧。保存起來,要不了多久,自然要交出去一部分應付有心人。”

劉大匠有些著急的道:“小恩公的意思是,要將開始售賣迅雷銃?可是這是我們安新最強的火器,若是被人買去,反過來對付我們,那可如何是好?”

李毅笑著搖搖頭道:“火銃隻是工具,真正能夠發揮作用的還是人。沒有安新獨特的訓練方式,就算他們買去,對上我們安新人,也不會是我們的對手,你放心就好。”

劉大匠雖然還是十分擔心,但是聽到小恩公這般說,也隻能點頭同意。

李毅道:“工業區的情況你多多留意。之前提到的螺旋狀的膛線,單單手工製作,生產的數量太少了,還需要想想能不能製作車床,能夠加快製作銃管的速度。”

劉大匠有些為難的道:“螺旋狀的銃管加工技藝比直線的要困難許多,就算是我親自動手,一天怕也隻能製作一根,而且報廢率極高。”

“人手的能力還是有局限,但是機器卻不然。劉大匠與其努力提升匠人們的手藝,不如想辦法改善當前的機床,想辦法以機器來製作銃管,這才是長久之法。”

李毅明白劉大匠的困難,但是正因為碰到了困難,才需要全力的去解決。

劉大匠這些工匠經過這些年的成長,一個個都有了很大的進步,李毅相信自己給與了解決的方向,憑借他們的聰明才智,一定會想出解決的辦法的。

交代完一切,李毅親自帶領一屯的勇丁,押送著火器去往曹鳴雷的營地。

曹鳴雷身為保定總兵,這次東虜難製,他必然是要出名作戰的。李毅已經知道,除了曹鳴雷的保定官兵被征調,宣府和大同的官兵同樣也被征調了。

對於大同的官兵,李毅倒是覺得還是有幾分戰力。他們的總兵官滿桂也是從底層一步步憑借軍功成長起來的,戰功赫赫,雖然是蒙古人,但已經成了大明武將中的中流砥柱。但是另一個宣府總兵官,李毅倒是認為不堪大用。

侯世祿此人機敏狡詐,難以擔當大任。當初自己在宣大邊關主持災民事宜的時候,就曾經多次向他求援,用來彈壓蒙古的饑民。但是侯世祿此人不僅拒不出兵,還夥同滿桂一同征剿饑民,以來獲取軍功。後來察哈爾的林丹汗派遣大軍前來搶掠東陽鎮,若不是王象乾老先生拚著病重之軀周旋,原本安定的邊關定然又會爆發動**。

相比於他們,李毅倒是對於曹鳴雷手下兵丁的戰力高看一眼。

曹鳴雷雖然也免不了貪汙兵餉,但是他還明白要訓練手下軍卒,後來看到安新火器的銳利,立刻買了一些裝備,戰力強了不少。

但就算這樣,在安新鐵旅麵前也是不堪一擊。

好在李毅和曹鳴雷之間也算是有些交情,這些年在保定中,安新事務之所以這麽順利,其中就有曹鳴雷的一份功勞,而安新也會每年拿出分紅給他,這種合作關係使得雙方一直都關係融洽。

前往兵營,自然少不了盤查。

但是聽到安新李毅的名號,這些軍卒並不敢放肆,老老實實的跑去傳話。

商隊進入營地,曹鳴雷親自出來迎接。

看到馬車上的火器,他臉上露出笑容,道:“子正,孫老的麵子看來很有用,這麽快就將火器送來了。”

李毅翻身下馬,對著曹鳴雷拱拱手道:“曹叔,就算沒有老師的麵子,你提了要求,我還能不答應嗎?”

李毅這麽給麵子的回答,讓曹鳴雷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熱情。

他拍了拍李毅的肩膀道:“好小子,我之前沒有白幫你。怎麽,這次去往京師,你要不要和我一同去?”

李毅笑著搖搖頭,道:“我現在隻是白身,並沒有官職,就不陪曹叔去了。”

聽到李毅這番話,曹鳴雷神情惱怒的道:“子正,那幫文官誣陷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也別擔心在意,有聖眷在身,要不了多久,你定然能夠被重新重用。”

李毅聞言笑著道:“曹叔怎麽就這麽肯定?”

曹鳴雷見李毅不相信,望了望左右,低聲道:“你想想啊,這些年和東虜作戰,取得的三次大捷,都是有你參與的。現在毛文龍被關押,能夠抵擋的東虜的,除了手中有關寧軍的袁崇煥,就隻有你了。所以一旦戰事吃緊,朝廷一定會重新考慮重用你,來擊敗東虜。”

李毅倒是沒想到這一步,在他看來,袁崇煥下一步定然是要領兵入關,到時候有著關寧軍在,八旗軍定然會被纏住。隻要兩方僵持,東虜定然是撐不了多久,到時候以袁崇煥用兵之才,東虜難逃一劫。

他認為東虜定然會被擊潰,但是在曹鳴雷看來,此戰倒是有幾分凶險了。

看到李毅有些不明白,曹鳴雷請他進入軍帳。

兩人進入軍帳,曹鳴雷笑著道:“子正,我知道你跟著袁崇煥在遼東一段時間,對於此人能力十分看重。但是你要明白,那隻是在遼東而已。”

李毅微微詫異的道:“曹叔的意思是,袁崇煥帶兵進關之後,就難以施展拳腳了?”

曹鳴雷點點頭,道:“你要明白,文官之間有派係之爭,武將也是一樣。袁崇煥陪著一幫遼西的將領在關外抵禦東虜,銀子賺了不少,功勞也沒少拿。其他各地的總兵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皇上若是任用孫公這樣德高望重的大臣主持防務還好,要是重用袁崇煥,那麽各總兵定然不會將他的話當做一回事,想必還想給他三分顏色看看。”

李毅皺眉道:“可是袁崇煥乃是文官,文官節製武官,這是大明的慣例,他們要是不尊軍令,難道就不怕死馬?”

曹鳴雷聞言哈哈一笑,搖搖頭道:“子正,看來你並不明白武官。文官節製武官,這是沒有錯的。但是袁崇煥隻是薊遼督師,就算全權負責防務,也隻是臨時之權。試想一下,到時候此戰結束,賞罰懲治,都要朝廷決斷,還有袁崇煥什麽事情?而現在誰都看出來,繼錢龍錫被彈劾之後,袁崇煥也是大禍臨頭,朝堂之中定然有人會整他,這個時候,誰還會怕他呢?”

李毅心中有些詫異,沒有想到武官們雖然粗俗,但一個個心中比文官都要精明,居然將戰場局勢和朝堂聯係到一起,分析的麵麵俱到。

想了想,李毅看著曹鳴雷道:“但是皇上信任袁督師,想來就算有人想要算計,也難以實現。”

曹鳴雷道:“皇上信任袁崇煥,是希望他能夠複遼。現在不僅沒有複遼,東虜還打進關內,你說皇上還會繼續信任他嗎?”

現在局勢複雜,東虜入侵,袁崇煥確實有過錯。

李毅也有些擔憂道:“這般說來,曹叔認為皇上怕是對袁崇煥也多有埋怨?”

曹鳴雷毫不猶豫的點頭道:“子正,你好好想想。皇上之前任用袁崇煥為遼東督師,要錢給錢,要糧給糧,滿足了袁崇煥的一切要求。結果五年複遼還未看到進展,東虜就打進了京畿,皇上性情如何,你也是知曉的,如今怕是已經氣得火冒三丈,隻是還要倚重袁崇煥,這才沒有發作。”

曹鳴雷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多次和朱由檢交談過的李毅明白,皇上雖然剛愎自用,但是若信任一人,就會全力支持。而一旦此人辜負了自己的信任,他就會怨恨惱怒,重重懲治。

這次東虜入侵,崇禎對於袁崇煥怕是積累了許多的怒火,等到東虜被擊退,定然會是一場不小的動**。

曹鳴雷見李毅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突然笑道:“子正,袁崇煥遭殃,但對於你可是一個天大的機會。”

“曹叔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疑惑的看著曹鳴雷。

曹鳴雷立刻道:“你想想,如今知兵事的文臣,除了袁崇煥,朝堂之上沒有幾人。而你深受皇上信賴,又有文臣的身份,若是袁崇煥被懲處,能夠擔負起邊關事務的除了你,怕是沒有其他人了。”

李毅聞言神情一肅,連忙搖頭道:“曹叔,此言怕是不合適,還請不要再說了。”

曹鳴雷哈哈一笑,並不在意道:“你看看,這麽好的機會不把握,豈不是可惜了。我看你小子還是好生想想如何去做,不能隻等著皇上想起來你,也要多多在京城露麵才是。”

李毅微微一怔,倒是沒想到曹鳴雷和老師的建議居然相通。

老師讓自己多多與文人們交往,曹鳴雷也讓自己呆在京城,如此看來,自己恐怕真是要去京城為好。

之前李毅就已經覺察到自己雖然是文臣身份,不過並不是正式仕途出身,所以並不被朝堂士大夫所容忍。

這也是為什麽皇上任命自己僉都禦史的時候,大臣多有反對。而最後因擅自逮捕毛文龍,被大多士大夫攻劾,在朝廷中孤立無援,當初朝中眾臣雖然同情自己,但也沒有人為自己說一句話,使得皇上也無法包庇自己,隻能坐看一群大員奸計得逞,罷免了自己僉都禦史的官職。

李毅自然明白今後自己要是還想當官,就必須要在朝廷中結交一些士大夫盟友,所以後來他專門通過陸長風,找機會和周延儒見麵。

兩人同屬於崇禎心腹,而周延儒乃是崇禎最為滿意的內閣首輔,李毅則是崇禎最滿意的封疆大吏,想要李毅幫助自己推動改革,所以兩人之間也算是有了結盟的基礎。

但是一個周延儒,並不能讓自己在朝中有力量自保,以李毅看來,自己還需要尋找一群幫手,能夠在朝中真正站在自己的利益上,為自己說話的人。

這也是為什麽李毅當初收服了林元磊和楊常繼這兩個人才,就是希望能夠有自己的人在官場上支持自己。

但是眼下他們兩人還沒有用處,最為實用的辦法,就是在京中,憑借著老師的人脈,和自己的能力,組建自己的力量。

看老師的態度,也是有這層用意。

以帝師孫承宗的政治人脈和積累,來給自己鋪路,就像是絕頂高手把內力傳給自己一樣。

既然見了麵,自然是要吃喝一番。

曹鳴雷從安新商會獲得了天大的利益,已經和安新捆在一起。一榮俱榮,一辱具辱。

所以他在酒席上頻頻將一些文武官場的隱秘告訴李毅,並且勸他爭取立功,在這次亂局中重回朝堂,一步登天。

並且說自己接到袁崇煥的調令,讓自己率大軍共同守衛薊城,阻擊皇太極的大軍。

到時候定然會盡力協助李毅,賺取功勳。

酒過三巡,俱是盡興。

李毅出了曹鳴雷的大營,向後望去,人聲鼎沸。

就像曹鳴雷所說的,如今東虜勢大,自己隨時可能被皇上召回京師,所以在此之前,還是要早作打算為好。

暴力自然隻要暴力可以製止。

而自己手裏的武裝力量,能夠出手的並不多。

安新鐵旅雖然裝備著精良的火器兵甲,但是人數太少,也隻經過剿匪戰鬥,並沒有經曆過真正的萬人大戰。要調集鐵旅來對抗猛烈如虎的八旗軍,李毅並沒有絕對的信心。

而嶽步凡和齊沙木雖然已經投靠自己,但是為了西北的布局,李毅將他們二人全都調到西北,配合師兄李自成。

所以自己最為主要的戰力還是鐵旅。

鐵旅的情況也有些複雜。

鐵旅如今有三營,分別是勇營、悍營、民營,另外還有軍法局和軍情局兩部。

勇營的營正是張明德,營輔是李四,一共六百餘人,乃是以原本勇丁為骨幹,組建起來的強軍。勇營之人皆是選擇流民中勇力過人者,稱為勇丁,編入勇營之中後身披甲衣,手持利刃,勇往直前,戰無不勝。

悍營的營正是陳紅燕,營輔分別是趙友林和王奎,兵力一共六百,以陳紅燕親隨為骨幹,重在堅持匪兵悍不畏死的作戰風格。

民營乃是平常守備兵力,營長乃是張三,全是以原本鄉丁為骨幹搭建起來,主要操練火器,對於格鬥、戰陣之法要求不是很高。

至於軍法局,乃是鐵旅人數眾多,難免有糾紛過錯,違反軍紀之事,設置一哨,正好處理此事。

而軍情局,則是針對保定各勢力的一個監視、打探的特務機構。雖然兵力增強,但要是沒有探子為自己打探情報,很可能遭到陰害,所以軍情、民情都需要掌握清楚。

如今悍營駐紮在白洋澱各塢堡,民營則被自己調去了東陽鎮,勇營一般力量在太行山守衛礦區,一部分駐紮在安新城中。

當時成立三個營的時候,李毅將身材高大魁梧的鐵兵皆是給了其他兩營,之後民營的鐵兵普遍不似其他兩營那般魁梧雄壯,在大比武中戰技、勇武都不敵其他兩個營。

但是李毅卻不認為民營戰力會比勇營和悍營弱。要知道民營雖然近身戰力較弱,但是輸出火力卻是鐵旅最強的。

他當時的設想就是將民營打造成一支火器部隊,專門用來攻堅和支援,強弱之分並不在於其他,乃是作用不同而已。一旦戰局變幻,民營恐怕比其餘兩營造成的傷害更大。

李毅這段時間一直在集中訓練鐵旅,三天一小比,五天一大比,所以鐵丁皆是身穿戰衣,將裝備佩戴整齊。

鐵旅重視紀律,所以列隊整齊,無號令不得妄動。敢有違抗軍令者,輕則關小黑屋,重責全家沒收財產,驅逐出安新。

火銃兵皆是身背迅雷銃,腰間挎著腰刀,身穿棉甲。

長槍手身披鐵甲,手中握著長槍,長槍的長度如一,形成一片密密威武的槍林。

重甲步兵則是身披兩層甲,手握長杆樸刀,如同唐之陌刀兵一般,占盡前敵。

民營有四百火銃兵,兩百長槍兵,五十火炮兵。

至於悍營,則是步兵近戰部隊,建製有六百人。有兩百輕甲步兵,兩百長槍兵,兩百火銃手。

而勇營兵力較為多些,除了兩百重甲步兵,兩百長槍兵,一百火銃手,還有三百馬軍。

這就是安新的作戰兵力,大概在兩千人左右,是常規兵力。至於民兵之類的,閑暇時訓練,戰時入伍充當輜重兵,則是有三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