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太陽剛剛升起,混天峰便熱鬧起來,而這番景象並不是因為比試的時期近了,峰內的弟子抓緊修煉時間,而是舉行同門弟子的葬禮。

修真者,自身修為越高,在世的時間就越長,比普通人數十年的壽命要長得多。但是,壽命極長並不代表沒有終點,沒有一個修真者會達到永生與不朽,也就是說,無論過多麽長的時間,結果都是一樣,老死!

所以,每個修真門派中,都建有擱置門派內過世前人靈牌的地方,以便恭後人供奉。

混天峰中,便建有一間先堂,先堂之中,便是供奉先人排位之地,裏麵氣氛,莊嚴而肅穆。但是先堂之中,隻有峰內堂主級別以上的人,才有資格在裏麵立牌位,獲得被後輩敬仰的資格。

峰內一般的弟子,死後的處理十分隨便,將焚化之後的骨渣撒入後山,生前峰內不錯的好友緬懷一番,這一生就算了解了,骨渣落到混天峰上,也算是沒白進入峰內一回。

前往後山,就要路過蘭花堂上堂,所以雖然鬼然沒有加入‘送行’的隊伍,但是卻將悲傷的哭聲聽了個清楚。

房屋雙門緊閉,鬼然盤膝坐於床內,外麵的哭聲,如雷電一般響亮。從哭訴中聽上去,是兩名親兄弟同時進入混天峰,在昨天凶獸的攻擊中,兩兄弟中的哥哥死於鐵皮狼的尖牙銳爪之下,弟弟悲痛欲絕……

“又是兄弟情深的場麵啊,這種慘烈的事情,怎麽總會被我碰到呢。”進入這個世界的第一場戰鬥,血淘大會中,鬼然便遇到一次兄弟情深,弟弟誓死要為哥哥報仇的場麵,如今再次遇見,不禁心中感概。

心中裝模作樣的感慨一番,鬼然麵上卻露出一絲冷笑,一絲十分開心的冷笑,他睜開雙眼望著緊緊閉合的大門,似乎要透過木門,望見外麵的事物。

半晌後,鬼然輕輕地說道:“不知道郝靜緣是否在人群之中,希望今天要黑的快些。”

……

一輪皓月緩緩掛上空中,冷冷的月光幽幽灑在混天峰上,山峰瞬間披上一層白霞,顯得有些淒涼。

鬼然站在小屋前,清幽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

顯得十分淡雅。鬼然的右手與右臂依舊纏著厚厚的布條,顯示著他的傷依舊還未痊愈,不過他此時臉上的表情,卻顯得十分高興。一雙明亮的眸子裏散發著興奮的目光,嘴角向上揚起,露出笑容。

鬼然微笑,期待的望著前方不遠處的青磚小路,像是等待著什麽人一般。

不一會兒,一個紫色的身影,便從那條青磚小路的拐角之處,顯露出來。

隻見郝靜緣依舊是一身紫衣,瀑布似齊腰黑發微微甩動,本就漂亮的臉蛋在清幽月光照耀下,更顯得美麗無暇。

隻是美麗無暇的臉上卻隱約中有一絲悲傷神色。

見等待之人終於到了,鬼然立即笑著迎了上去,臉上布滿驚喜之餘的討好神色,輕聲道:“郝師姐,你來了。”

“嗯。”

郝靜緣的情緒顯然不是很好,情緒低落的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鬼然心中清楚,郝靜緣這般表現顯然與早晨的那場‘送行’有關,便出聲安慰道:“郝師姐,你別難過,必定誰也不願意這種事情發生。”

郝靜緣輕輕搖頭,秀眉緊皺,臉上表情愈發凝重,說道:“這件事,不光是一場意外事件那麽簡單。”

鬼然雙眼中精光一閃而過,用十分好奇的語氣問道:“不是一場意外事件?”

郝靜緣一雙水眸望了鬼然一眼,旋即輕歎了口氣,似跟鬼然說話,又似自言自語一般的道:“你剛剛踏入修真界內,現在哪能明白這裏麵究竟有多少複雜之事。”

見郝靜緣不願多做解釋,鬼然隻能將心頭探知的yu望壓下去,裝作迷惘的樣子,用左手撓了撓頭。

見鬼然那副迷糊的傻樣,郝靜緣不禁一笑,不得不說,那張俊俏的臉,配上有些呆呆的表情,對情竇初開的女子,都是有些殺傷力的。

而後,便是長時間的沉默。

直到郝靜緣感覺氣氛有些尷尬,忍不住開口說道:“怎麽不言語了,你不是要談話嗎?”

鬼然一愣,而後傻笑道:“見師姐情緒這般低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聞言,郝靜緣不禁莞爾一笑,提醒道

:“是什麽人生與理想吧。”

鬼然豁然開朗,似是額頭一片明雲漸漸散開,笑著道:“對啊,人生,還有理想!”

郝靜緣朱唇一翹,心中不由得對麵前這個男生產生一絲好奇,笑著問道:“在你的心中,你的人生與理想,是什麽樣的。”

聞言,鬼然俊俏的臉頰一紅,竟是露出害羞的表情,靦腆至極。

郝靜緣見麵前這個能在鐵皮狼利爪前敢於站在自己身前的男生,居然會在自己麵前這般靦腆,心中對此人便不禁更多了幾分好奇,竟是不住的催促道:“說啊,你心中,你的人生與理想是什麽呢?”

鬼然深深出了一口氣,仰頭望著空中的明月,緩緩地說道:“在進入混天峰以前,我的理想就是每年都能有個好收成,人生嗎,就是一輩子在土裏刨食,然後再娶個媳婦兒,生個孩子,爭取自己的孩子不用像自己一樣,一輩子在土裏抬頭低頭。”

郝靜緣聽得這話,不禁覺得心頭有些酸意,問道:“那進入混天峰之後呢?”

忽地,鬼然雙目緊緊盯著郝靜緣那絕美的臉龐,有些生硬地說道:“理想就是娶你當我的妻子,人生,就是和你在這混天峰上過一輩子,生很多很多孩子。”

此言一出,不僅是郝靜緣,就連鬼然自己,也怔住了。

剛剛說這番話的時候,鬼然自己心中的某一個地方,被觸動了,輕輕地**了一下。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一直都在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雖然**無比,但安穩不足。時間長了,心中難免會有厭倦,向往普通人那般安定的生活。

也就是說,剛剛那一番話,雖然說起來是用計討得郝靜緣的心,但又何嚐不是鬼然將心中的真實想法表達了出來。

發現了自己在如今的形勢下,心中竟然有這般想法,鬼然不禁愣住了,擁有如此懦弱的想法,在他心中是絕對不允許的。

而郝靜緣,則是見那張俊俏臉上無比真摯的表情,十分誠懇的說出這番話,她心中也被深深地觸動了……

自幼在修真界內成長,被功利心極強的父親熏陶,她心中哪裏有過如此平淡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