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放過

冬日悠長,漫無邊際的瑟瑟,卻總是帶著執著的暖色,讓人不肯在絕望裏完全沉寂下去……

“冷嗎?”常青親了親她的麵頰。

她躲閃著,蹙的眉頭越發緊。

常青怔了怔,不敢再親,拿起纖手,忽見了血,心疼的“啊”了一聲,忙把那刺拔去,用嘴堵住那汩汩流血的傷口,她沒有掙紮,隻是低著頭,失神地望著眼前開。

“在想什麽?”常青攥著她的手,把頭枕在她的後頸,幽香陣陣,索繞鼻下,隻是不再驚心動魄,經過了雨露,開不是稚嫩,是嫵媚,隻是這樣的女子,真正的嫵媚又會如何?想其昨夜她的樣子,常青忽然覺得渾身繃緊,親了親她的耳垂,低低道:“嫻兒,我保證今晚輕一些,你……別怕。”

她的身子忽然急速抖了起來,似乎十分恐懼……

安了心,便會耐了心,既然玉人在懷,又想起那周身青紫,常青便又溫柔下來,歎了口氣道:“好,好,今晚不碰你,讓你好生養著。”

那抖動渾身一震,終於漸漸平複。

常青見她這等摸樣,心中又不甘了,哼了一聲道:“我有那麽差嗎?很多女人巴不得呢,醉樓都……”說著,忽然戛然而止,餘音渺渺裏,也不知該是傲然,還是……

他知道他很愛很愛她,想要得到她,但是女人的心,他不大懂……

少女沒有說話,眼睫也不動一下,隻盯著眼前開,冬日盛開的月季,都帶著幾分倔強的異色,這的瓣的尾染了枯黃,映著嫣紅,顯出不一樣的斑斕,便如她那被拉出軌道的人生,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滋味,莊生曉夢迷蝴蝶,夢也,非也?

正唏噓間,橫斜裏伸出一隻手,把那奪了過去,懷抱緊緊,讓她無從喘息。

“在想什麽?”男人語氣裏含著不悅與質疑,忽然怒道:“難不成在想你表哥?”

少女閉上眼,懶得理他。

男人見她不屑解釋,恨得咬牙,又捏又撓,道:“謝嫻,你不是答應了?要跟我好好過日子的?”

少女睜開眼,她什麽說過?這個自作多情的瘋子!瘋子!

男人見她的眼目,臉色沉了下來,咬著牙道:“你再這樣,今晚我就不放過你了!”

少女蹙眉,滿腦子就是這個嗎?

“你說話!”男人終於忍不住捏住她的臉,另外一隻手卻滑了下去……

“說什麽?”少女感覺他又要崩,決定不去惹他。

男人見她說話,渾身一鬆,道;“說什麽都好。”說著,擰著眉道:“你跟你表哥倒是有說有笑,跟我在一起,象個木頭人。”

少女忽然低下頭……

“說啊……”男人抬起她的下頜,眼角一跳一跳,那起初的俊朗又漸漸染了幾分戾氣。

少女望著他的這樣的神色,不知為甚,忽然生出幾分不忍,抑或,不屑,終於開口道:“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什麽?”常青怔了怔。

“李商隱的《錦瑟》”謝嫻抬起頭,淡淡道:“隻是當時已惘然。”

常青沉默半晌,嘿然道:“謝嫻,要用這法子傷我?”

謝嫻不答,望著那月季,輕輕道:“我確實是這麽想的,隨你怎麽想。”

“可惜你傷不到我了……”常青嘴角彎彎,道:“你是我的女人了,有了這個,什麽都可以……”說著,把自己的臉貼近謝嫻的麵頰,道:“嫻兒,我想讓你給我生個孩子……”說著,實在忍不住,終於親了親她的嘴角。

謝嫻的臉忽然黯然了下來,他們的孩子……

稚子無辜,卻要承擔黑暗裏的單行道?他好歹也是曆經磨難的指揮使,想事為什麽如此天真衝動?

她無言地閉上了眼。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相擁,月季在眼前搖擺,吹動著香飄搖在空中,這樣的靜寂,有一種淡淡的美感,仿佛一股清涼的慰藉,可以偎貼廝殺許久的兩人。

“我沒有要傷你,常青”謝嫻忽然開口,神色有些恍惚,還有一絲絲疲憊,仿佛大戰之後的麻木,道:“你聽過鳳求凰嗎?”

“什麽?”常青皺了皺眉,他不喜歡謝嫻談文人的東西,他不熟悉,不認得,便是一種壓抑的提醒。

“卓文君富可敵國,寡居閨中,聽到父親門客司馬相如彈奏鳳求凰,便跟著他私奔於外……”謝嫻閉著眼,淡淡道。

“哦?”常青見謝嫻講故事,來了興趣,道:“我倒也知道京城裏好幾個官家小姐私奔的。”

“啊?”謝嫻吃驚地轉過頭望著常青。

“看什麽?”常青哼了一聲,道:“貴夫人私通的事情更多呢,你以為那些宅院裏都是些什麽東西!”

謝嫻的臉色呼啦啦沉了下來,擰著眉道:“我就是宅院裏的,你還……”說著,死死咬住嘴唇。

“好了,好了,我不是說你。”常青忙抱住撫慰道:“我隻是隨口說說罷了,你繼續說。”

謝嫻被他這麽一氣,忽然不想說了,緊緊閉上眼。

“快說。”常青晃了晃謝嫻的身子。

“你怎麽知道的?”謝嫻睜開眼,冷然望著常青,道:“那私通的人不會是常大人你自己吧?”

常青怔了怔,忽然“噗嗤”笑了,捏著她的臉頰,道:“你吃醋了?”

謝嫻懶得理他。

常青本想再逗逗,見她這種摸樣,隻得老實回道:“錦衣衛有一個司,專門探聽官員內務*……”見謝嫻瞪大了眼睛,那摸樣十分可愛,忍不住低頭吻了吻,道:“世間不像你想的那麽幹淨的,這京城裏……嘿嘿……”

“你打聽這些做什麽?”謝嫻皺了皺眉,道:“君子非禮勿聞。”

常青“嗤”了一聲,道:“三年前,陳侍郎受二皇子指派,上折子刁難魏公公,說魏公公貪汙受賄,內務司出麵,沒有一日就擺平了。”

“抓別人*?”謝嫻冷冷道。

“他家長子,乃是他夫人與和尚私通之子。”常青語氣裏全是不屑,哼道:“他丟不起這個人,隻好灰溜溜撤了奏疏,你說有用沒有用呢?”

“勝之不武。”謝嫻側過臉去。

“有用就行。”常青“蹭”著謝嫻的臉頰,道:“我還知道你們家……”忽然戛然而止。

“常大人打聽我們家跟誰私通了?”謝嫻語氣裏全是譏諷。

“這倒沒有,謝家大小姐賢德無雙,把嫡母壓得翻不過身來。”常青忍不住笑道:“這個我倒是知道的,還有你娘……哦……”

“什麽?”謝嫻的身子忽然顫抖起來。

常青忽然不敢說了,隻支支吾吾道;“你娘當年素稱京城第一美人……”

謝嫻繃緊的身子,這才緩緩鬆了下來,嘴角掛著笑影,道;“我娘是很美的,妹子……那麽漂亮,讓我看著,倒也不及娘當年一半。“

常青神色詭異,想要說什麽,終於沒說,隻把嘴蹭著謝嫻耳邊道:“誰美也不如你。”

“我哪裏算美,常大人竟不喜歡美麗女子,這倒是古怪。”謝嫻想起當日自己與妹子同時見他,妹子那樣美貌,是個男人見了,都禁不住盯著看,他竟連撇也不撇一眼,反而對自己死纏爛打……

常青沉默了好一陣,嘿然道:“醉樓也很美,比你妹子還要美上三分。”

謝嫻這是第二次從他口裏提起這個女子,“哦”了一聲,淡淡道:“是常大人的紅粉知己?”

常青抬頭看著少女,見那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眨個不停,笑眯眯道:“如果我說是,你吃醋不吃醋?”

“不吃!”謝嫻斬釘截鐵道。

常青的臉沉了下來,道:“知道了。”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謝嫻想起方才常青說的那些話,那些對富貴女子的輕蔑,心中忽然生出一份寒涼,隻覺得漫無邊際裏,全是一層層的沉溺了的絕望,忽然開口道:“冷了,我要回屋。”說著,掙紮從常青懷裏站了起來,向屋裏走去,誰知沒走幾步,腿一軟,一個趔趄向前摔去,被常青一把接住,打橫抱起來,走進裏屋放在**,見少女一直低著頭,臉染紅霞,忍住笑道:“你好像很愛摔倒。”

聽了這話,少女忽然閉上了眼,眉目之間隱隱顯出幾分怒色,若不是他昨夜亂折騰,她何至於……

正忖度間,感覺常青在**收拾什麽,睜開眼見他正在扯那血跡斑斑的床單,再也忍不住,忽然摁住那床單道:“常青。”

“什麽?”常青詫異地抬起頭。

“我方才那話還沒說完……”她的語氣是鄭重的,懇切的,卻又帶著幾分淡淡的悲哀,道:“《白頭吟》上說,皚如山上雪,蛟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卓文君跟司馬相如私奔之後,卻被司馬相如拋棄……”說著,咬了咬嘴唇又道:“常大人,我心裏即使有你,也抹不過我們之間的相異,那日的狠心,便是為此……“

“且不說謝家體麵,阿爹心思,聖旨難為,即使這些統統不論,我們之間也很難有好結果,因為情這種東西,跟過日子是不一樣的,常大人,我們之間相差太大,你……實在太任性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旁旁與趴步”親的雷雷,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