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盛開

若言女子如,什麽時候,會盛開呢?

安姑姑敞開門,一陣寒風撲麵而來,涼得她打了個寒戰,她嗬了嗬手,跺了跺腳,走了出來,厚厚的積雪被她踩得“咯吱”“咯吱”作響,走到院子角落,拿起笤帚,一下一下地掃了起來……

這是她在宮外買的小院,沒有丫頭,沒有婆子,沒有奴婢,甚至安太傅家也毫不知情,在這最隱秘的地方,她可以自由地懷念,自由地懷想,自由地……後悔。

雪飄灑的太快,地上掃起來的積雪,很快又被覆蓋,她放下了掃帚,抬起頭,怔怔地望著六瓣飛,多年前,同樣的雪日,安家大小姐去華陽山上香,車舫因為積雪滑出了斷崖,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掉崖而亡的時候,一個懷抱抱住了自己,身上沒有華貴公子的麝香,而是帶著強烈的男子氣息淹沒了自己……

自己因為驚慌與恐懼,緊緊抓住那有力的胳膊,葛布的粗粒摩挲著自己的臉,擦得她生疼,可是她什麽也不顧,隻緊緊抱著,不管是男是女……

男人摟著她的身子,宛如大鳥一把在斷崖上飛馳,很快,就攀上了崖頭,眾人湧上來哭做一團,她急切地想去尋找那人,誰知他隻給自己一個修長的背影,便渺渺不見……

她回去就害病了,人人都說她是嚇得,隻有她自己明白那是什麽,女人如,經過綻放,便再也無回頭,她拚命思念,思念那氣息,那背影,那不同於她世界的點點滴滴……

沒想到一年之後意外重逢,端午節裏,安家意外地雇了他的船,他站在船頭,打著赤膊,安家大小姐正低著頭,從船板上邁步,忽然嗅到了那氣息,便是驚天霹靂……

愛,是驚天霹靂,揭開了一年前那一幕,安家小姐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那船夫,他卻沒有看她,隻是專心致誌地擺弄船槳,深邃的五官,堅硬的下頜,汗珠從額頭上滾落,沿著古銅色的胸肌滑了下去,長長的睫毛掩蓋著眼眸如海,她忽然渾身發抖……

她象一年前那般發燒了,雙頰通紅,雙眸發亮,在船舫裏像個瘋子似得亂走,終於在夜深人靜裏爬出船艙,見他正在船頭迎風而立,沒有佩刀,沒有挎劍,卻氣勢逼人,那個世間,她不能理解卻喜歡的世間,她想,她不知,她提著裙子,踉蹌了幾步,終於張了張口,道:“壯士,你還認得我嗎?”

許多年後,安姑姑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那句話,她悔,還是不悔?

結論是,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一段詭異的傳奇開始,太傅家的大小姐,與江湖魚水幫的歐陽舵主,完全不同世間的兩個人,在瘋狂的偷戀裏彼此超度,隻是造化弄人,結局卻是兩敗,及笄的年紀,安家給她訂下了親事,她告訴他的時候,他的臉忽然變得通紅,他抓住她的手,說要“私奔”,“逃走”,她本來是同意的,可是事到臨頭,她卻怕了……

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她沒有勇氣去接納一種新的生活,她怕……

這種遲疑終於讓他被安家捉住,安母氣得病倒,太傅知道之後,是說了一個字“打”,穿了琵琶骨的他被打得血肉模糊,當她親眼見他被打斷了雙腿,扔到了他們相識的那條河裏時候,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多日之後,醒來,麵對著試圖說服她不要自殺,不要給安家丟臉,要改過自新的說客,她隻說一句話:“我要入宮,做姑姑。”

安家的所有一切,讓她生厭,可是她是安家的人,這是脫不了這宿命的重負,便隻能入宮,在夾縫裏得暫且的喘息。

然後……十多年過去了,當年嬌豔如的安小姐,變成了現在精明強幹的安姑姑,宮裏頭的爾虞我詐,與森嚴的規矩,已經打磨了少年時候的銳氣,可無論怎樣,她依然不肯忘記,執著地不肯忘記,安家知道她在宮裏頭混得不錯,曾經數次傳遞消息,請她幫助安家的其他女兒入宮為妃,可她一直淡淡的,即使偶然離宮,也不肯回安家。

她是恨,更多的是恨自己,漫長的寂寞,孤獨的人生裏,足夠留下的是記憶的懲罰,讓她徘徊在那個生死遲疑的時刻自悔,若是果決一些,若是沒有放手……

安姑姑撫摸著沾滿雪的枝,光禿禿的,就像她的心,她輕輕歎了口氣,低下頭正要雪堆清理幹淨,忽聽到院門響動,警惕地道了聲“誰?”

“我……”女子,恍惚裏熟悉的聲音。

安姑姑遲疑了下,揣著匕首走到門口,把門打開,見是一位麵生的女子,體態微豐,臉色焦黃,五官普通,隻一雙眼眸亮如星空,不由詫異道:“你……”

“安姑姑,先讓我進來。”女子一笑。

或許是這樣誠摯的笑容,讓安姑姑放鬆了警惕,她遲疑地讓開路,那女子提著裙子走了進去,站在院子裏,望著溜著牆壁的梅,盛開豔豔,就像是,像是她剛離開的地方,可是卻又有些不同,她的院子還有別的,這院子裏卻隻有梅,並且不象正常梅在應景的季節裏那般豐枝葉茂,而是有些……

有些瘦弱,枯萎了許多,似乎是主人刻意而為。

“你是……”安姑姑的聲音冰冷起來,在這人心惶惶的亂世,能探查到她的私密之地,這可不是好事。

“安姑姑。”那人背著身子,抬起手臂,折騰了許久,轉過身來……

“謝嫻?”安姑姑大吃一驚,結結巴巴道:“你……謝家不是離開京城了嗎?”

“是”,女子輕輕道:“可是我回來了。”

“回來做什麽?”安姑姑見是謝嫻,鬆了口氣,推開正門的房間,一股溫暖的氣息撲鼻而來,她回頭道:“進來吧。”

謝嫻在外麵跺了跺腳,提著裙子走了進來,見這屋子裏乃是通常的三間摸樣,房間裏物件雖然簡單,卻十分精致整潔,正房的中間燒著暖爐,把謝嫻靴子上的積雪都烤化了,流了一地的水,謝嫻有些不好意思,道歉道:“安姑姑。”

“過來坐。”安姑姑似乎一點不介意,指了指正堂旁邊的東坡椅。

謝嫻遲疑了下,走過去,坐下,不一會兒見安姑姑端著茶從內室走出來,一股沁人心魄的茉莉香鋪麵而來,謝嫻忙站起來道:“不敢勞駕姑姑。”

“遠到是客。”安姑姑淡淡笑著,不知為甚,謝嫻的到來,讓這孤單的院子,忽然染了生氣,她很喜歡。

兩人心照不宣地分賓主落座,安姑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道:“說吧。”

“我要入宮,安姑姑。”謝嫻伸出手,從袖子裏掏出那人皮麵具,道:“我要入宮。”

安姑姑淡遠地笑著,隔著茶香雲氣,那風韻猶存的臉龐,顯出一絲恍然。“聽說謝家大小姐別常指揮使所救?”

謝嫻臉上一紅,點頭道:“是。”

“誰知皇上突然命令常指揮使入宮做侍衛,謝家返鄉歸老,”安姑姑敲著桌子,意味深長藐著謝嫻道:“我還以為這會是一段佳話呢。”

謝嫻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忽然道:“既然有求於安姑姑,也不瞞您了,常青……是我相公,他入宮是被迫的,我要入宮救他。”

安姑姑正在抿茶,聽了這話,一口噴了出來……

“你……”安姑姑連聲咳嗽,謝嫻忙過來給她捶背。

安姑姑好容易止住咳嗽,用帕子擦著嘴,道:“你這是……”

“我要入宮,救我相公。”女子臉上靜靜的,語氣並不慷慨激昂,卻讓人更見決心。

安姑姑咳咳了兩聲,抬頭望著那女子,她神色安靜,身子挺得筆直,眼眸點燃的,正是自己多年前的那種火焰,卻更加閃亮,更加一往無前,安姑姑忽然想笑,搖頭,搖頭,她飛蛾撲火,死了一次,可不想見到別人再這樣……

何況這是什麽時候?新皇已經徹底瘋狂,宮裏頭人人自危,巴不得找個機會逃之夭夭,她也是因為老資格,又因為太後……所以才……

”你怎麽知道我會幫你?”安姑姑忽然有些好奇。

“因為太後。”女子十分幹脆道:“安姑姑不會坐視太後如此。”

安姑姑臉色巨變,眼眸中閃出幾分陰狠之色,道:“你知道了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謝嫻靜靜道:“我隻知道安姑姑不是趨炎附勢的牆頭草,臥薪嚐膽為吞吳,鐵麵槍牙是丈夫!”

安姑姑的臉上風雲電掣變幻了許久,笑道:“果然不愧是謝嫻。”

大局待定之後,瑞王終於對太後下手了,他對皇族似乎有種異樣的仇恨,連幫他登上大位的太後也不肯放過,安姑姑在察覺之後,便主動投靠了瑞王,並建言,太後為天下之重,若是登基之後就駕崩,實在有損新皇聲譽,便讓她來親手圈禁太後。

瑞王開始也不信她,不過親眼見到安姑姑給太後下了癱瘓藥之後,終於首肯了,安姑姑既然得了瑞王的信任,太後的長壽宮自然由她打理,並且官升兩級,成了後宮裏的一品昭儀……

宮裏頭人表麵不說,暗地裏都唾棄安姑姑背信棄主,安姑姑左耳聽,右耳出,她這樣的年紀,這樣的經曆,早就看開了那些虛名,她知道自己奮鬥是沒有希望,皇族已經屠殺殆盡,除非改朝換代,隻能立瑞王為君,可是她還是要努力,趙氏托孤,死易生難,她執著地要讓太後活下來,要讓所有該活的的人,活下來……

“你進宮有用嗎?”安姑姑抬頭藐著謝嫻,用手敲著漆光的桌麵,淡淡道:“你相公想做什麽,我是明白了些,這是男人的事情,你手無縛雞之力,入宮隻會成為他的累贅與牽掛,這種事情,謝大小姐不明白嗎?”說到最後,竟帶了幾分質疑。

謝嫻長長的睫毛宛如一把小扇子,遮蓋住了自己,咬著嘴唇,道:“他不知道。”他居然敢甩下自己,還以為是對自己好,哼哼……

“他若是知道了呢?”安姑姑一聲聲逼問得越發嚴厲,道;“這可不是婦人宅鬥,這是戰場,會死人,會有血,你扛得住?”說著,忽然攥緊了拳頭,那指甲狠狠地嵌入肉裏,手腕上的鐲子發出輕微的響動,仿佛,是顫抖,或者期待。

“並肩戰鬥,同生共死。”謝嫻沉思許久,抬起頭,直視著安姑姑道:“姑姑小瞧我了,我從來就不是躲在男人背後的女子!”說著,目露凶光。

常青,說好在一起的,你居然……等著瞧!

安姑姑不知她在生誰的氣,隻“哼”了一聲,指著那人皮麵具,道:“就憑這?”語氣裏含著幾分不屑,道:“謝嫻,不要以為你在謝家與後宮耍點小聰明,就以為自己很厲害,瑞王若是那麽容易倒下,就不會做到今日的這個位置,何況他倒下之後呢?之後呢?”說著,忽然一把拉著謝嫻,眼眸裏浮出幾分絕望的氤氳,道:“誰可代之?”

這是她最痛心的地方,即使她有這個氣力,卻也找不到出口,瑞王沒了,讓誰來做著江山?年老體衰的太後嗎?

“會找到的。”謝嫻微微一笑,忽然站了起來,敞開門,從懷裏掏出一物,隻見淡淡的白煙直冒而上,不一會兒功夫,一個漂亮的少年從屋頂跳了下來,道:“謝姐姐……”

“他跟我一起入宮,安姑姑。”謝嫻指著那少年道:“他是李元,是我相公的心腹,錦衣衛。”

安姑姑揚了揚眉,道:“你可知道瑞王養了多少死士,宮裏頭有多少太監是他的……“

“慢慢來。”謝嫻截住安姑姑的話,直視著安姑姑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姑姑,你不肯放棄,為什麽要說服我放棄?”

安姑姑渾身一震,扶著案幾站了起來,望著那少年,又看了看燃燒著的謝嫻,她便是她當年的摸樣,被愛情點燃的女子,隻是與她的不同的是,那眼眸裏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猶豫與恐懼,而是一往無前,一往無前……

安姑姑忽然笑了,雖然很危險,雖然一著不慎,萬劫不複,可是她決定試試,就以……

以愛情的名義吧……

不過……“生死我可不負責哦。”

大周宮嘩啦啦地被打開,新皇登基大典之後,是太廟的拜祭,瑞王意氣洋洋帶著冊封的後妃,與新提拔的朝臣新貴,向太廟走去,華貴琉璃的新服與車舫,掃著一塵不染的地麵,浩浩****的人群,在新王朝的更迭裏蜿蜒而去,一場屠殺之後,有人沉入了地獄,有人升入了天堂,很多羨慕嫉妒恨的眼眸,望向了瑞王身邊的佩刀男子……

入宮之後,他的身姿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亮色,少了暗道生涯裏特有的陰森氣息,那張英俊絕倫的麵容在地上形成了圓潤的弧線,隻是依然麵無表情,對瑞王不時低頭向他竊竊私語的恩寵,並不怎麽覺得榮耀,卻也沒有厭煩,隻是淡淡的,沒有焦距。

“皇上……“新冊封的淑妃謝靈乘著鳳輦趕了過來,刻意望了常青一眼,絕美的臉上顯出詭異的氣息,抬頭對瑞王嬌聲道:“一會兒可就要下雪了。”

瑞王“噗嗤”一笑道:“那愛妃回來的時候,與我同座如何??”

或許都習慣了新皇與新妃的驚世駭俗言行,無論趕車的太監,還是旁邊的男子,都麵無表情。

“好。”謝淑妃歡歡喜喜地拍了拍手,道:“我正有此意。”說著,又深深地望了那男子一眼,其實她過來並不是要找瑞王,而是來找他,知道自己出不了宮的時候,她一度有些絕望,沒想千方百計努力了這麽久,竟然被瑞王反手算計了,不過……

他竟然進宮了,進宮了!

她是皇妃,他是她的侍衛,這種狗血的搭配,讓謝靈激動得整夜未眠著,她很想對瑞王請求,把常青調到她的朝陽宮裏頭做侍衛,可是也知道瑞王再大方,也不至於會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別的男人**,雖然他們之間沒有愛,隻有勾心鬥角地合作。

隻是再怎樣,常青畢竟跟自己在一個宮殿了,刻意製造碰麵的機會不要太多,謝靈在後麵望著瑞王與常青並肩的背影,不知為什麽,竟生出幾分醋意,這才跑過來打擾,在她的心念裏,常青忽然進宮,也許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

難道自己在隨身空間裏對穿越大神的祈禱被允許了?

可是她不確定,常青對她雖然不像從前那麽排斥,可也淡淡的,並不那麽熱切,她找人打聽過,謝家已經返鄉歸老,她那個總擋路的姐姐也回到了家鄉,那麽……

她的機會來了嗎?

追男神這種事情,沒有穿越女比她做得更苦逼了,先是男神愛上了別人,再就是自己羅敷有夫,可是什麽也擋不住愛情,不是嗎?

謝靈靠在鳳輦上,閉上眼,她有皇妃的地位,有隨身空間的金手指、有寵愛自己的皇上,若是再加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主,一切都齊全了呢……想到這裏,側頭藐著那英俊的男子,陽光照著他古銅色的五官上,映出的光芒不是玉色,而是銅色,這樣近的距離,那強烈的不同於華貴公子的男子氣息淹沒而來,讓她的心都要醉了……

醉了……

謝靈正昏昏沉沉之際,隻覺鳳輦停了下來,瑞王被扶著下了車,所有人下車,跪了下來,三呼”萬歲”,瑞王快步走上了太廟的漢白玉台階,後麵的群臣與眾妃分左右兩部,魚貫而入,常青則站在太廟門口,盯著每個要要進入太廟的人……

貼身侍衛……

可是……

常青抬頭藐著不遠處站著的幾個太監,那高高鼓起的太陽穴,那有力的步伐,一看便是江湖絕頂高手,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偵察再三,卻怎麽也打聽出這些太監的武功來路,他們是瑞王做皇子時候,潛伏了十幾年的暗道,錦衣衛竟沒有法子深入其裏……

常青的眼目從那幾個太監身上,又望向了端著祭品的宮女,根據密報,宮裏頭又進來了幾個新的宮女,都是安姑姑的人,這位倒戈的安姑姑到底想怎樣,常青還不是很摸得準,因此也不敢招惹——瑞王雖然瘋了,卻沒傻,在取得他徹底的信任之前,自己不能露出任何痕跡。

不能……

常青漫無目標地望著那些宮女,看她們的姿色,在宮裏頭應該算是中下,從這裏可以判斷,新宮女們應該是安姑姑的自己人——安姑姑可不是會把自己的鮮肉,送到好色瑞王眼前的,隻是她們到底想做什麽呢?

他心裏忽然有些著急,錦衣衛雖然在宮裏頭有許多暗哨,可是先前隻是負責探聽後妃秘事,監督後妃們的德行,如今被瑞王大掃**似得清洗一遍,已經剩不了多少,在四麵是敵的環境裏,他就像失去了耳朵與眼睛……

要不……直接用安姑姑?

他眯起眼,此人沉著機智,嫻靜端淑,倒是有點……像他家娘子哩……

想到謝嫻,常青身子微微抖動,在袖子裏攥了攥拳,腦子裏陰謀詭計的黑色,忽然換成了旖旎風光的綠綠,要說臨別那場,可真是消魂啊,把自己的魂都酥沒了,沒想到他家嫻兒還有這麽嫵媚的一麵……

也不知道他回去之後,嫻兒還讓不讓他那麽做,那種姿勢,真是……

常大指揮使佩刀站在那裏,渾身警戒,眼目凶惡,一臉肅然地聽著太廟裏神聖之音,腦海裏卻是……

就在對麵,一個端著祭品的宮女正遙遙望著他,哦,不,應該是不經意地藐視,就迅速低下了頭,打量著他的雕回龍靴,都進宮了,他竟然還穿著那日的靴子……

宮女嘴角,忽然一彎。

作者有話要說:“臥薪嚐膽”詩句引自《詠史》

王子長得太美,被壞蛋搶走了,公主準備深入虎穴,救他王子啦啊啊啊啊啊,=。=

謝謝阿金的雷雷,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