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暗潮
常青站在侍衛房裏,攥著手裏的紙條,透過窗外望著那月明星稀的天空,身姿,一動不動,因為他知道這樣的倒影,會通過三層過濾,傳遞到黑暗的某處,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察覺到了瑞王背後的那個黑影,卻連觸角都很難抓住,觸角嘛……
他的眼眸落在了天井的角落,普通人絕對察覺不出那裏有什麽異動,隻有訓練有素的眼睛,才會發現被隱秘的氣息,而這一層隻是最外,他眼珠轉了轉,從那天井又抬起,落在院子頂上的暗梁上,那綿長有力的屏息,足可以與他大戰三百回合,不由攥緊手中的佩刀……
除了這個,應該還有一個潛伏在暗處,可憑借他的武功,竟無法察覺具體方位,隻能憑借戰鬥的直覺,感覺他的所在……
常青的身子忽然動了動,邁著坦然的步伐,推開了門,走出了院子,向皇宮深處走去……
氣息在周圍悄無聲息地飄過……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步奏坦然,安穩,宛如白日摸樣……
忽然之間,耳朵一動,那個人,那個最厲害的潛伏者,動了!
他的腳步越發有力,在每個腳印上都踏出深深的痕跡,隻是步奏依然沒變,每個起落,都是一個姿勢,一個方向,一種方向……
大風吹過,嘩啦啦樹葉作響,風起雲湧,吹起皇宮裏的紅磚綠瓦裏的碎屑,飄落到了帽子上,就在這瞬息裏,風馳電掣一般,三人交換了位置,對他形成了新的包圍,雖然快如閃電,雖然風聲掩飾,還是被常青察覺到了,他嘴角露出一絲猙獰的笑意,一股殺氣從他身邊蔓延開來……
高手對決,殺氣是掩不住的!
三人迅速又跳換了位置,不是潛伏的陣勢,而是對敵的陣勢,隻待常青拔刀,便是一場大戰!誰知常青忽然轉了個身,一腳邁進了瑞王的乾清寢殿,門前的侍衛是他屬下,行禮道:“大人。”正要傳喚,被常青擺手打斷,快步走了進去……
暗戰忽然崩斷!
誰也沒想到常青這個時候會去皇上那裏,想起新皇的龍陽之興的傳聞,三人不再敢跟了,黑暗之處傳來低低的嗬罵……
常青並沒有走到裏麵,而隻是站在寢殿的穿堂,大風吹起他的黑發,月光撲撒在那英俊的麵容上,隻是一片又一片麵無表情……
風吹著枯枝嘩嘩作響,一隻貓輕手輕腳地落在皇宮的圍牆上,肉墊的爪子沒有發出任何聲息,隻是依然能聽到它幾不可聞的呼嚕聲,常青忽然憑空而起,悄無聲息地踏著它的頭顱,貓貓隻覺頭忽然一沉,睜大了眼睛,“喵”了一聲,正要炸毛,那影子已經不見蹤跡……
“安姑姑確定沒有人跟著?”常青見到安姑姑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雖然跳下圍牆之後,他已經偵察再三,並找人做了防護,依然不太放心。
安姑姑忽然藐了藐身邊那宮女一眼,意味深長地笑道:“確定沒了,被人連施三計,設法引開了。”
“哦……”常青見安姑姑望著那宮女,皺了皺眉,指著那宮女道:“她可靠嗎?”他不知道這麽秘密的事情安姑姑還帶著人來,眼前的女子臉色焦黃,五官尋常,身材圓潤,低著頭看不清眼眸,實在看不出有任何出彩。
安姑姑點頭道:“放心,絕對可靠。”說著,伸出手,道:“合作,需要誠意,常指揮使,我先拿出我的”她的聲音放得越發低了,輕輕道:“太後是我毒的,可是要讓她活下去,隻能用這法子,那藥,是可以解的,但是她已經風燭殘年,即使有勢力,也被皇上掃**得差不多了,對了,皇上之所以寵愛淑妃,是因為淑妃答應弄一件東西,這東西淑妃其實已經到手,不知什麽原因,沒有給皇上,皇上沒有這個,恐怕一直會言不正名不順,所以兩人之間,亦是明爭暗鬥,隻是沒撕破臉。”
常青眯起眼,沉吟了下,道:“我說我的,皇上背後還有人,那人控製一批高手,此人心思縝密,心狠手辣,我跟著皇上這麽多時日,隻能察覺他的存在,卻無法發現他是誰……”頓了頓道:“隻有除掉他,才能斬草除根,在此之前,不能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常大人的意思,是要一舉殲滅?”安姑姑忽然又望了身邊那宮女一眼,宮女始終一動不動,低著頭。
“是。”常青沉吟道:“他們大約有一百人左右,個個是絕頂高手,隻能設計擒之,在這之前,得先找到那個人……”
安姑姑奇道:“常大人一直跟著皇上,竟沒發現那人是誰?”
“沒有。”常青臉色有些難堪,道:“他武功高到我察覺不到所在。”
安姑姑“嗯”了一聲,拍了一下手道:“那就這樣,常大人負責找那人,我這邊……負責找到淑妃手裏的東西。”
“好。”常青見安姑姑一下抓到了要點,暗中佩服,道:“那就如此……”說著,從懷裏掏出幾個小竹筒,遞給安姑姑,道:“傳遞消息容易出錯,姑姑把這個拔開,向上一捅,我就能看到,”說著,指著這幾個竹筒,道:“這個表示酉時,這個表示未時,這個表示子夜……”說著,又看了看這地方,道:“這地方不能常來,下一次要換地方。”
安姑姑拿著這些竹筒,心道果然錦衣衛門道多,忽然想到自己的老巢就是長壽宮,便道:“要不去長壽宮如何,那裏都是我的人。”
常青“嗤”了一聲,道:“姑姑不會武功,所以看不到,長壽宮周圍怕是埋伏了不下十位高手。”
安姑姑臉色一變,忽然望了那宮女一眼,喃喃道:“怪不得……”忽然轉了話頭道:“這也是皇上肯放心的原因?”
常青不答,俊臉與暗影漸漸融為一體,淡淡道:“皇上瘋了,也許……與那人也有關。”
安姑姑“嗯”了,沉思道:“也不知什麽人,竟如此瘋狂,竟象與朝堂有仇似得,看著不像要□□,仿佛是要報仇。”
常青搖頭,抬頭望了望天色道:“姑姑回去吧,我讓人把你送回去。”
“不用。”安姑姑抿嘴一笑,道:“既然能甩掉那些人出來,自然能設法回去。”
“好。”常青點了點頭,看著安姑姑與那宮女轉過身,向屋子外麵走去,忽見那宮女伸手在安姑姑的手裏劃動著什麽,安姑姑又轉過身來,走到常青跟前道:“常大人,還有一事,我忘記了,這宮裏頭即使成了,也不行,皇上的勢力已經深入軍中,一旦反複,天下必亂。”
常青臉色一變,淡淡道:“知道了。”頓了頓道:“靖毅將軍還沒死,我來想辦法。”
安姑姑這才點頭,帶著那宮女放心離去。
方才的舉止,常青看在眼裏,很明顯,那話就是宮女點醒的,那麽……這宮女到底是安姑姑的什麽人?難不成是安姑姑請來的智囊?看那宮女麵色木然,倒象個喬裝了的,難不成……是個男子?不過,此人應該是友非敵,算了,先顧不得她了,常青轉過身,慢慢向前走去,越走越快,漸漸走到了黑暗之處……
“老大……”
“說!”
“折損了三個兄弟,已經查出來了,長壽宮有八位招子,三位亮招子,五位暗招子,一等身手。”
“知道了,繼續查。”
“是!……老大,那幾個跟著你的,要不要……”
“沒有我的命令之前,誰也不許跟他們直接動手!那幾個,你們別管,另外,派人去靖毅府保護將軍。”
“是!”
“咳……謝家有消息嗎?”
“李元說一切安。”
“知道了。”
常青從暗影裏走出來,拐了個彎,向侍衛房走去,滿腦子都是“一切安”三個字,月色如華,這樣美麗寧靜的夜,是每次血腥歸來的注腳,隻是這次卻不同,因為有了羈絆與牽掛,一草一木便不再空寂,而是熱烈的,世俗的,暖暖的……
風聲……暗哨……窺探……三人的包圍又淹沒而來。
常青卻仿佛一切未聞,推開門走了進去,關上門,放下佩刀,脫了外袍與靴子,躺下閉上了眼,謝嫻的影子撲麵而來,如玉的臉染了紅豔的羞澀,剛洗了的頭發濕噠噠地打濕了肩頭,周圍散發著沁人心脾的幽香,月白牙的羅衫掩不住……
常青忽然翻了身,橫梁上潛伏者以為他要出手,正全身戒備,忽見神色威嚴的常指揮使,猥瑣地抱住枕頭翻了個滾,亂啃一氣道:“可人兒……”身子一歪,差點從橫梁上掉下來!
風起雲落,隔著宮院深深,那“可人兒”正站在案幾前,手裏捏著藥瓶,倒在清水裏,晃動的波光映著她木然的麵容,眼眸裏卻閃爍著亮光,與那波光粼粼,融成了一片,形成詭異的瀲灩……
“姐姐,我終於可以穿女裝了,可是,為啥讓人家擦那麽多黃粉啊,多難看,嗚嗚嗚。”不遠處一位宮女正對著鏡子嘟囔道。
“噓……”謝嫻輕輕道,又向窗外望了望,低低道:“我們現在還顯不出,不過也要萬分小心,今日出去,我都沒想到安姑姑身邊有那麽多眼睛。”
“姐姐想怎麽辦?”李元把臉洗了,露出一張漂亮的臉蛋,喃喃道:“八個人呢。”
“你怎麽知道?”謝嫻轉過身來。
“剛才暗道上的看到的,錦衣衛有獨有的暗語。”李元伸手把那鉛粉盒子打開,在臉上塗塗抹抹,道:“這個才配得上人家的天生麗質……”
謝嫻不答,撫摸著藥瓶,道:“八個啊……”想起常青說的“一舉殲滅,之前不得打草驚蛇”的話,忽然把那碗一推道:“這藥不能用了。”
“為什麽?”李元轉過身,瞪大了眼睛,道:“謝姐姐,這可是我好容易弄到手的。”
“需要更好的。”謝嫻決然道:“更有用的。”
“什麽有用啊?謝姐姐。“李元打了個嗬欠,爬上自己的床,滾了滾,道:“你還不睡啊。”
“苗疆有一種毒……”謝嫻的臉隱藏在黑暗之處,陰沉沉的語氣讓人頭皮發麻,淡淡道:“這個不勞李兄弟操心,我來想法子,謝府曾經與那些西域商人打過交道,隻要安姑姑再出宮一趟……”
夜深人靜,隔著屏風,李元聽著謝嫻沉睡下來的呼吸,卻嚇得有些睡不著,翻來覆去想許久,終於明白,當時之所以背叛了老大,招供了所有東西,是有原因的,有原因的啊,老大你雖然凶,可是跟謝姐姐一比,那叫……秒殺啊!
對不起啊,老大,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我隻能投靠比你更厲害的明主了,嗚嗚嗚,誰讓你的抽筋剝皮不如謝姐姐的一碗粥哩,是吧是吧……
謝靈這陣子十分不爽快,因為日子過得與她想象的不一樣,瑞王雖然性情散漫,卻也不至於要完全破壞宮規的地步,常青隻是在瑞王身邊值勤,也就是被瑞王召見的時候能見到一次,平日根本連見都見不到,不要說……
她逡巡了許久,想著要不要直接開口,讓瑞王把常青調到自己的朝陽宮,但是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口,瑞王雖然有求於己,雖然對自己並無情意,可也不能侮辱作為男人的尊嚴,隻是相思比日長啊,她在殿裏輾轉反側,夜不能寐,這一日正在禦園閑逛,抬頭見一個女子帶著一群宮女遙遙走了過來,正是入宮被封為端貴嬪的醉樓。
看到醉樓那一臉肅然,謝靈就想笑,瑞王得多xx,才召一個青樓女子入宮,還給她改名換姓,以良家子的身份入宮,好歹沒喪心病狂地封妃,不過這也夠笑話的了,她抿嘴笑道:“醉姐姐這是去哪兒?”
“淑妃娘娘……”醉樓聽到謝靈稱她舊稱,臉上一白,沉著臉向謝靈行禮。
謝靈笑道:“不敢受醉姐姐的禮,本宮跟您可不是一樣的人兒。”說著,低下頭望著醉樓慘白的臉,多日的鬱悶終於一掃而光,輕蔑地撇了撇嘴,轉身帶人離去。
醉樓跪倒在哪裏,好半晌才被身邊的宮女扶了起來,“主子,你別跟這種人計較。”宮女是從前就服侍醉樓的丫頭,名喚浣兒。
醉樓怔忪半晌,咬了咬嘴唇,看著這枝葉蔓,也沒了興趣,轉身回了自己的慶豐殿,晚飯也不肯吃,隻坐在那裏發怔。
浣兒是知道她心情的,遣散了眾人,勸道:“主子,你如今是皇上的人,誰敢再提那些有的沒的?也就是哪個淑妃,宮裏頭都知道她是個跋扈的,沒什麽本事,也不過仗著一張臉,誰肯搭理她,連皇上對她也不過是麵子情,從來都沒在她哪裏留宿過,主子何苦跟個蠢人生氣?”
醉樓兩行清淚流了下來,喃喃道:“我知道是瞞不過的。”
浣兒聽了這話,心裏恨謝靈多事,勾起了醉樓的心結,眼珠一轉,道:“主子,你要是氣不過,我倒是有個法子……”
“什麽?”醉樓奇道。
她隻不過是個貴嬪,謝靈卻是四大主妃之一,兩人地位可謂天差地遠,能有什麽法子?
“我聽說,聽說……”浣兒的聲音放得越發低了,道:“我有個姐姐是在淑妃娘娘殿裏頭伺候的,聽說淑妃娘娘幾次念叨,想調常指揮使到她哪裏呢。”
提起常青,醉樓的心頭忽然亂跳起來,其他人她不懂,常青卻是她矚目了幾年的人物,對於他入宮,她都覺得……覺得……
“你要說什麽?”醉樓的聲音忽然變得飄忽。
“我的意思,想法子讓她與常指揮使相遇,然後看她怎麽作死,皇上再怎麽寵她,也不可能允許……”浣兒的語氣裏忽然變得惡狠狠的,青樓裏的明爭暗鬥也不少,誰也不吃素。
醉樓搖頭道:“那豈非害了……他?”
浣兒跟著她許多年,自然明白她的心思,道:“常大人就是看上主子,也看不上她,隻不過讓她露個醜罷了,主子既然明白常大人的為人,也知道常大人不是個糊塗的,應該不會發生什麽……讓皇上受不了的事情。”
醉樓不說話了,隻望著那雕欄玉砌的梨木窗欞,陽光暖暖透進來,卻照不到心裏,當她聽說常青進宮的時候,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自謂還是懂他的,沒想到他會……除非……這種“除非”隨著這些日子以來,變得更加確定,所以她躲得遠遠的,遠遠的……
苦戀過的心,經不起太多磨礪了,她軟軟靠在貴妃椅上,閉上眼,很多時候,很多次,當她知道自己失去他的時候,她問自己,若是她的家沒有敗,若她還是金嬌玉貴的千金小姐,他會不會象對謝嫻那般,一往情深地愛上自己?
她見過謝嫻一次的,那樣的端莊嫻雅的影子,她自謂也可以做得出來,甚至比她做得更好,所以……
人生西風悲畫扇,恨不相逢未嫁時?
“姑娘?”浣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讓我一個人靜靜。”醉樓閉著眼,恍惚裏,眼角漸漸滲出淚。
浣兒咬了咬嘴唇,靜靜退下。
經曆不能重來,醉樓知道自己這樣拚命的假設,是多麽多麽的傻,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自從那一日,她就反複地比較,反複地懷想,若是自己依然是官家女,與謝嫻比起來,到底差在哪裏?若是常青遇到了自己,會不會象對謝嫻那樣呢?
會不會呢?
她咬著嘴唇,捏著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嘩啦啦”作響。
精明能幹?她也不差的,在青樓那種地方,混到出人頭地,要比在後宅裏困難得多,她也可以的……
賢良淑德?隻要常青肯娶她,她自謂會比任何妻子做得好……
美貌多才?這個更不可能,傾國傾城貌,絕代傾城色,謝嫻雖然長得不錯,跟她卻沒得比……
若是說到詩書禮儀,又有誰比得上色藝雙絕的醉樓?
唯一差的,就是自己的身份,可是,若是沒有了呢?
醉樓捏著那鐲子,死死捏住……
差在哪裏呢?
陽光的金色漸漸變成了玫瑰色,醉樓忽然睜開眼,道:“浣兒……”
浣兒走了進來,道:“主子。”
“就按你說的做。”斑斕的光色在醉樓絕美的臉上映出琉璃的瀲灩,顯得晦暗不明,“試試吧。”
“是。";
謝靈因為羞辱了醉樓,心裏終於覺好受了許多,第二日閑暇無事,想起太後久病未愈,便去探望,安姑姑笑臉相迎,道:“我就說嘛,淑妃娘娘是最念舊的。”
“還好。”謝靈嘻嘻一笑,她其實是心裏有疑惑,都說太後是安姑姑下毒倒下的,可是平日看來,安姑姑倒是對太後最忠心的,所以她有些懷疑……
見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老太太,此時已經焦黃枯萎,人也瘦成了一把骨頭,謝靈皺眉道:“是不是吃不下飯?”
“是。”安姑姑站在那裏,道:“自從上次病倒之後,就再隻能進些稀粥了。”
謝靈點了點頭,望著氣遊若絲的太後,也有些唏噓,道:“沒想到太後沒幾日竟成了這幅摸樣。”
“是啊。”安姑姑不動聲色道。
謝靈見滿屋子藥氣,覺得十分不爽快,便起身道:“既然太後說不了話,那我先走了。”
“恭送娘娘。”安姑姑道,謝靈點了點頭,帶著宮女跨出殿門,忽然在餘光裏見到一個人的身影,心頭一跳,“喂”了一聲。
那人轉過身來,謝靈瞪大了眼睛,見其五官尋常,麵色焦黃,身子臃腫,這才籲了一聲,道:“嚇我一跳。”說著,搖了搖頭,心道這麽離譜的事情,自己竟然看錯了,難不成傻了?正一邊瞎逛,一邊忖度,忽見一個影子竄了過來,被一個宮女一把揪住,道:“你作死,衝撞了娘娘!”
那太監跪下來,捂著臉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謝靈卻也不介意,揪著一朵,閑閑問道:“你這麽慌裏慌張的,是去哪裏?”
“是這樣的,娘娘。”那太監叩頭道:“皇上在西北麵修蓋長青宮,讓指揮使大人過去監工,拿錯了卷圖,正要奴才拿過去哩。”
“哦?”謝靈聽了這話,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