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靠近

月華如水,撲撒在少女的臉上身上,笑語盈盈的氣息,帶著三分狡獪,三分自得,甚至三分孩子氣向常青迎麵撲來……

常青沒有動,隻是望著她,望著她,想起方才……,

他們之間,是這樣的遙遠,遠得像夢,一個永遠不能實現的夢——常青知道,她永遠不會這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爛漫的,毫無戒備地,對待自己,因為他是錦衣衛,而她是文臣之女,是謝府大小姐,是……

常青忽然暴躁起來,也不知煩躁什麽,擰著眉道:“謝嫻,少自作聰明!”說著,把手裏的佩刀摔在地上,刀影綽綽,塵土飛濺,渺渺雲煙裏,隔著彼此的天涯海角,隻是一個暴躁,一個卻驚訝莫名。謝嫻正為方才的推測自得,見常青如此態度,不由蹙眉,這些錦衣衛都是些瘋子嗎?好端端地說這話,這又是……

正忖度間,見常青彎腰撿起那銀針,望著手心裏的銀針,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大人,若是你不信我說的,可以找太醫院的徐胡兩位太醫鑒別……”謝嫻忍不住又開口,常青雖然又莫名發火,可事關重大,她不能不說得周密些。

常青不答,隻是陰沉著臉,沉默半晌,忽然恨恨道:“你覺得你很聰明是不是?你覺得自己又贏了一次錦衣衛,是不是?”說著,忽地把那銀子貫在地上,他功力極高,那銀針不像先前那樣“啪嗒“落地,而是宛如箭一般,“嗖”地一聲,摻入了青磚地上。

謝嫻臉色大變,提起裙子要去撿那銀針,卻被地上的佩刀一下絆倒,直直地向前磕去,常青離其不過一尺,本想要拽住她的胳膊,卻在半途中改了主意,一轉身擋在了謝嫻跟前,謝嫻便一頭紮在了他懷裏,常青想也不想,伸手緊緊摟住……

盡管,他們隔得這麽遠,這麽遠,可是……

就讓他在這樣的縫隙裏,偷渡著這溫馨的片刻……

謝嫻睜大了眼睛,隻覺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團團包圍了自己,似乎每個毛孔都浸滿了他的味道,臉“騰”地紅了,渾身發抖裏也不及多想,拚命掙脫,蹬蹬後退,怒道:“你幹嘛?”

常青一言不發,這是一種偷渡,或許這是一種劫難,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抱過她的雙手,淡淡道:“你說呢?”聲音裏含著一種近似絕望的東西,卻又有著一種執著的眷戀,提不起,卻也放不下。

謝嫻想要說什麽,卻忽然止口,低頭去尋覓那銀針,終於在一尺之地找到,蹲下來,想要拔/出來,可是她不會武功,如何能弄出來,雙手用力了半晌,卻見那銀針絲毫不動,忙轉頭急道:“常……大人,快些,這銀針若是接觸地麵久了會變質,到時候再也認不出來了。”

常青聽了這話,終於清醒過來,他開始聽謝嫻說,那銀針若不直接接觸人身,應該無妨,此時聽說會變質,臉色微變,走過去蹲下來,見謝嫻的手正死死捏著那銀針,也不多想,握著謝嫻的手,稍微用力,便拔/了出來。

謝嫻見他幾乎環抱著自己,渾身出冷汗,攥著那銀針向外爬了兩步,站了起來,又後退兩步,見常青離得遠了,這才拿出針來,因為這銀針是整個事情的關鍵,連害羞都來不及了,走到窗欞下,在月光下細細觀瞧,見其紫色稍微變淺了些,卻並沒有太多變化,長長籲了口氣,轉頭道:“大人,這銀針……

見常青眸光爍爍地望著自己,想起方才,臉上不由紅了,咬了咬嘴唇,一本正經地沉聲道:“大人記住,這銀針千萬不要與土木物接觸,否則便是大羅神仙也辨別不出來了。”

常青怔忪許久,才“嗯”了一聲,經曆方才那一場,他的情緒似乎好了許多,臉色也變得不是那麽陰沉,負手而立,淡淡道:“太醫院有人的。”

“不要找娘娘的人。”謝嫻忽然想到了什麽,道:“若是串通好了,那可壞了。”

“不用你囑咐。”常青冷冷道。

謝嫻忽地低下了頭,沉默片刻,抿了抿嘴,萬福道:“謝嫻僭越了。”

常青不答,走的謝嫻跟前,把那銀針奪去,放在了托盤上,撿起佩刀揚長而去。

謝嫻望著常青的背影發了半天呆,忽地轉過身走到窗欞前,眯起眼向外望去,月色琉璃,靜靜曬在前罩房的院子裏,這是行宮的最前沿,住的是大內禁衛以及暫時關押的人犯,白日的喧囂漸漸沉寂在這靜謐的夜裏,連同那權力、美色、陰謀與利益的傳奇……

謝嫻輕輕地把頭靠在鐵欄上……

“嫻兒,你既然中了宮選,有些東西,便要懂了……”父親的聲音盈盈在耳,那個書香縈繞的書房,她抬起頭,仰望著那些曾經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忠臣文士,赫赫武將,後宮嬪妃,皇家榮耀……揭去那層偽飾的麵紗,是鬥,是比大宅門更凶險更凶殘的鬥!

“嫻兒,你怕不怕?”父親的手撫著她的肩頭,小小女兒,竟是讓他最放心的那個。

謝嫻搖頭,眯起眼,道:“爹,我不怕。”

“好,好孩子,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好孩子,現在我跟你說朝廷裏的幾大勢力……”父親坐在東坡椅上,長長的胡須隨著風飄搖,寬衣大袍,名士風流,謝嫻望著這樣的父親,想到這樣清逸的人,卻要永遠在非漩渦裏纏鬥,有個念頭忍不住要說出口……

阿爹,榮華富貴本為雲煙,急流勇退才是上策。

可是她終究沒有說,不僅沒有說,還加入了這個漩渦,這是她的使命,正如娘對她的囑托,無論她能不能,願不願,為了妹子,為了謝家,必須負重而行,負重而行……

“你應該用女人的法子……”

“你快被自己壓死了,謝嫻……”

常青的話徐徐傳來,謝嫻猛地抬起頭,望了望四周,怔忪半晌,才明白是幻覺,那個討厭的男人並不在,鬆了口氣,用自己的額頭枕著那冰涼的鐵欄,閉上了眼,忽在茫茫裏又傳來遙遙的聲音,仿佛是妹子謝靈,謝嫻睜開眼,眨了眨,側著耳朵聽去:

“救命……姐……”

聲音仿佛是被捂著嘴發出的,嗚嗚做聲,她渾身一震,臉色大變,拚命晃動著那鐵欄,想要大喊,卻忽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身望著那鐵床,走了一圈,轉了又轉,終於跑到窗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吼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喊完,低頭把自己的裙子撕開一角,在牆角找了幾塊石頭,用顫抖的手劃了又劃,劃了又劃,終於起了一點火星……

夜空裏這尖銳的聲音傳得格外遙遠,把人都驚得醒了,行宮最怕失火,禁衛門忙忙地穿衣走了出來,馬方出了屋子,見人頭攢動,呼喝道:“哪裏的火,哪裏的……”正說著,見院子裏的枝葉的火星借著風勢很快變成了熊熊烈焰,不由皺眉,指揮人去抬水……

正匆忙間,見房子後麵忽然竄出一個人少女來,衣衫不整,滿麵淚痕,抬頭看到馬方,”哇”了一聲,轉過身便跑,就這麽一照麵,馬方就認出竟是謝家的二小姐,腦袋“嗡”地一聲,回頭向房後看去,見兩個錦衣衛踉蹌追出來,臉膛發紅,顯然是喝了酒的。

馬方隻覺得那心都停跳了,若是……若是……

謝靈固然要死,這兩人也保不住,畢竟欺辱千金小姐是重罪,何況如今四皇子備選太子,文臣勢力大增,若是……若是,連魏公公與老大都免不了受責罰!

“混蛋!”馬方上前一腳踹了下去,在兩人懵懵懂懂裏,一手一個揪著兩人的衣襟拖到了房子後麵,又上前兩腳,怒斥道:“讓你們作死,作死!”他武功不弱,手下又重,瞬間把兩人打出了血來。

“馬大哥,馬大哥……”兩人被打了十幾下,有一個終於清醒了,道:“馬大哥住手啊,我們不過喝了幾口貓尿,那又不過是丫頭,何況還沒……”

“還沒什麽?”馬方擰眉問道。

“還沒上身呢。”那個嘟嘟囔囔地在地上“呸”了一口,道:“這可不怪我們,誰家丫頭半夜亂竄,我跟老李正喝得有些高,正碰上,所以想……想嚇唬一下罷了。”

“這算他媽的嚇唬嗎?”馬方一個耳光扇了過去,怒道:“你們險些闖大禍,動不動,那不是個丫頭,那是謝家的千金!再說上差的時候居然喝酒,我讓你們喝,喝!”說著,又是一腳……

“啊?”一個從地上軲轆地爬起來,睜大眼睛,爭辯道:“不可能,她穿的是奴婢的衣服,還自己說是個小丫頭。”

馬方不答,手下卻不不肯停下,連打帶踹,一招一式絕不含糊,兩人知道自己惹了貴人小姐,也不做聲,跪在那裏,乖乖地讓馬方收拾,馬方既然知道他們還沒上手,自己便也沒下重手,雖然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卻也沒有傷殘……

“怎麽回事?’常青在背後冷冷道。

馬方見常青來了,籲了口氣,停下手走到常青跟前,氣得道:“這個小子喝多了貓尿,居然去惹那謝家丫頭……”

“什麽?”常青聽到“謝府丫頭”,心忽然停跳了,睜大了眼睛。

馬方見老大麵上忽然顯出殺氣來,忙解釋道:“是那個老二,就是長得很漂亮的那個,老大你認得的……”

“哦……”常青的臉色很快恢複了冰冷的漠然,擰眉道:“她與謝家的那些丫頭婆子不是關在候房,怎麽……”

“那就不知道了。”馬方搖頭道:“我讓李嬤嬤她們看著的,也不知那丫頭怎麽跑出來的,又遇上這兩個混貨,差點鑄成大錯……”

常青“嗯”了一聲,抬頭看了看滿麵掛彩的兩人,“哼”了一聲,道:“該打。”又對馬方道:“你跟那婆子說,怎麽做她看著辦。”馬方答應一聲,常青轉身向房前走去,沒走幾步,見一個錦衣衛走過來道:“大人,火勢撲滅了。“

常青點了點頭,在院子裏望了望,見燒得最嚴重的是牢房對麵的花枝,光禿禿的幾乎黑了一片,皺了皺眉走了過去,盯著那灰燼發呆。

“大人……”那錦衣衛低聲道:“這個火來得有些蹊蹺,好像是有人故意……”

常青那張俊臉隱藏在暗影裏,看不清神情,沉默許久,道:“讓馬方來。”

那人答應一聲,去找馬方,很快馬方走了過來,道:“老大,那兩個人……”

“在什麽地方,什麽時辰?”常青問道。

馬方怔了怔,撓了撓頭道:”這倒是沒問,隻是我聽走水,跑出來看,見那二小姐從房子後麵跑出來,衣裳有些那個……那個……,我就知道不好,轉眼見那兩個小子出來,就過去……“

常青眯起眼,忽然轉身,望著謝嫻的牢房,鐵欄杆裏,人影岌岌,可是……他忽地俯身下來,仔細看著那花枝,見光禿禿的黑色裏,飄著一絲布條,若不仔細看去,斷斷發覺不了的,常青把那布條攥在手裏,對著月光仔細去看,心下終於了然。

好大的膽子……

在行宮之內敢縱火,若是發現了,怕是抄家滅族的罪……

為了救那個傻妹妹,連這個也不顧了嗎?

哦……其實她是篤定他發覺不了吧……

常青捏著那布條,森然冷笑。

“大人……”一個錦衣衛跑了進來,道:“宮裏頭的陳公公方才聽到響動,派人來問怎麽回事。”

“有人喝多胡鬧,就這麽回他。”馬方沉聲道。

那錦衣衛見常青不說話,拱了拱手,轉身去回話。

“大人,您看……”馬方見常青捏著那布條,皺了皺眉,道:“這事……“

“你去告訴那李婆子……”常青沉吟道:“那丫頭再瘋癲,也是謝家的千金,這事不可外傳,隻跟她說一個丫頭亂跑,被唬了一跳,也這麽讓她跟上麵回話。”

馬方躬身道了聲“是”,轉身離去。常青望著那花枝發了半天愣,轉過身繞過房門,打開鎖推開,卻見謝嫻一個趔趄向後“蹬蹬”後退,見到常青,臉色煞白,嘴唇微微抖動,卻一言不發,仿佛等待著命運的判決。

常青本來有許多話要說,有許多恐嚇要欺負,卻在這樣的蒼白裏柔軟了下來,淡淡道:“沒事。”

“什麽?”謝嫻茫茫裏也不知要做什麽,靠著牆壁,用力抓住那鐵欄杆,她這輩子賴以驕傲的,一直努力支撐下去的,卻成了毀滅的……

“你妹子,沒事。”常青上前走了一步,卻又硬生生停駐,沉了沉心,語氣恢複了冰冷,道:“你妹子穿著丫頭的衣服半夜亂跑,被兩個人截住……”頓了頓又道:“他們喝多了。”

謝嫻忽地閉上眼,想說著什麽,卻因為嘴唇抖得太厲害,竟什麽也說不出來。

“但是有人及時防火,驚動了錦衣衛,所以……”常青低低的聲音響起,不帶任何情緒,卻有著奇怪的撫慰之意,道:“所以現在,沒事了。”

謝嫻忽地低下頭,閉上眼,沉默許久,低低道了聲“謝謝。”

常青見她這等神色,上前走了幾步,看著那長長的睫毛掛著淚珠,臉色變得煞白,嘴唇一直在抖動,不停地抖動,忽然深吸了口氣,後退了兩步,走到鐵床前,輕輕坐下,道:“謝嫻,火是你放的吧?”

謝嫻低著頭,一言不發。

常青知道她不會承認的,繼續道:“這裏離那地方不過十幾米遠,半夜是能聽到聲音的,你把聽到了妹子的呼救,便把布條扔出了對麵的枝葉上,便大喊走水……”

謝嫻依然不說話。

“開始……我以為是太監之聲。”常青抬頭望著謝嫻,忽然皺起眉,少女在他眼裏,一向是落落大方,即或最艱難的時候,也不見她輸了氣勢,此時卻仿佛抽掉了魂魄,畏縮地靠在牆角,把頭垂得低低的,仿佛……

“你那妹子……”常青微微有些於心不忍,正因為不忍,他要……“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久許久,謝嫻才抬起頭,顫聲道:“什麽?”

“我的意思,她怎麽這麽不懂事?好歹謝家也是書香門第。”常青說到“書香門第”四個字,忽然帶了些譏諷,卻又瞬息不見,道:“這是怎麽了?瘋瘋癲癲,毫無禮儀,聽說你們自幼一起長大,她……”

謝嫻抬起頭,望著常青……

或許常青這次並沒有攻擊與諷刺……

或許這次她實在不知怎麽辦好……

她在茫茫裏張口,道:“都是我的錯,從前妹子好好的,後來我與母親鬥法,母親不忿失敗,就去報複妹子,妹子莫名掉進了湖裏,撈出來就變得有些古怪,我有時候懷疑她摔壞了腦子,當年學針灸醫術,也是為了這個,後來發現她雖然古怪了些,卻也沒出什麽大格,便覺得長大了就好了,再後來家裏出了事……”

常青第一次見謝嫻這麽親近地與自己說話,毫不設防,虛弱而,坦誠著,也不忍心把語氣冰冷,而是竭力放緩,道:“應該是摔壞了腦子。”頓了頓又道:“不是你的緣故。”

謝嫻聽了最後那句,忽然閉上了眼,眼淚嘩啦掉了下來,道:“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她,讓她掉進湖裏,讓她摔壞了腦子,最後若是讓她……罪該萬死,萬死難贖!”

常青聽到“萬死難贖”四個字,深吸了口氣,他不是那種會安慰人的,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有些陌生,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不由站了起來,忽然發怒道:“說不是就不是,自己找罪受,也由得你!”

謝嫻聽了這話,忽然醒悟到常青的身份,用袖子擦了擦眼淚,低著頭訥訥道:“讓大人見笑了。”

常青“哼”了一聲,道:“縱火的事情……”見少女神色淒然,忙改口道;“已經過去了,那婆子的事情牽扯非小,待我稟明聖上,自有分斷。”說著,轉過身走到了門口,忽然又轉過身來,見謝嫻靠在牆上,把頭埋在裙子裏,她身形窈窕,姿容美麗,卻因為氣場太強,讓人很難產生憐意,此時卻……

他的心忽然亂起來,仿佛那個傍晚,那樣的疲憊,重重壓在了她的身上,也壓在了自己心上,便生出了那種柔軟,那種柔軟不是仰頭才見的渴慕,而是一種憐惜,一種想要嗬護的溫情,常青皺了皺眉,忽然又走到謝嫻跟前,低低道:“別難過。”

謝嫻沒有動。

“跟你說,別難過。”常青重複了一遍,他極少用這樣語氣與人說話,此時說起來,硬邦邦的讓人聽著並不舒服。

謝嫻這才抬起頭,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道:“讓大人見笑了……”說著,扶著牆站了起來,道:“謝謝大人高抬貴手。”

常青本來一片憐惜,見她這樣,忽然生起氣來道:“謝?拿什麽謝?”說完又後悔了,道;“不用謝!”

謝嫻此時卻沒有太多心思顧及他的變化,低著頭,忽然歎了口氣道:“是我放得火,大人如果想做把柄也成。”

常青聽到“把柄”兩個字,臉色漸漸沉了下來,淡淡“哦”了一聲。

“不過大人應該也不會稟告實情,因為這事攤開來,誰都討不了好去,不是嗎?”謝嫻抬起頭,臉上又恢複了那份淡然平靜,眼眸裏又是一片算計的意味深長,道:“那兩個人上差的時候敢喝酒,又欺辱千金小姐,不但自個兒作死,連同大人也受連累的。”

常青聽到她這話,忽然煩躁起來,他寧願她一直是那摸樣,那樣的楚楚,那樣的讓人憐惜,讓他心安理得地溫柔下來,可是現在這樣的她,卻讓他心生好勝的暴躁,總是恨不得要欺負她,要……

女人的法子最有效……

她為什麽不用呢?

難道她蠢得不知道,那樣的法子會讓他更容易投降?

她……

為什麽這麽好強,這麽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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