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吸毒
謝嫻這輩子還沒人這麽粗魯地跟她說過話,不由蹙起秀眉。
“讓你滾,聽不懂嗎?”常青的臉色在火光之下越發灰暗,印堂甚至隱隱透出黑色,聲勢卻淩厲異常,仿佛謝嫻是吃他的野獸,容不得靠近半步……
謝嫻怔了怔,退到了洞口……
“滾出去!”那火把被常青擲了出來,“啪嗒”落在了地上,瞬間熄滅。
樹枝遮擋了洞口的大半月光,隻露出點點滴滴的清涼,洞裏一下黑暗下來,山風吹得樹葉嘩啦啦作響,吹得洞裏越發靜寂無言……
謝嫻靠在洞口,一動不動。
“你滾不滾?這是我的洞?”常青沉默許久,察覺到謝嫻沒有離開,又呼喝了一聲,隻這一聲氣勢削弱了許多,譏諷之意卻更鮮明,“一個大家閨秀,硬要跟男人共處一室,要臉不要臉?”
謝嫻實在受不了這樣的話,忽地轉過身走出了洞口,茫茫地向前走去,也不知要走到哪裏去,腦海裏“嗡嗡”直響……
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
不知為甚,眼淚忽然掉了下來,停住身形,仰頭望著纖塵無色的月明,許久許久,忽然轉了身,很快走到那洞,蹲□摸了摸燧石,掏出帕子來,一下點燃了樹枝,撿起一根做了火把,一步步向洞內走去……
常青沒想到她又回來了,冷著臉道:“你幹什麽?”
謝嫻不答,卻也不看他,而是越發走近一步,把那火把映照了照了常青的身子,果然見他的腿軟綿綿地塌在哪裏,顯見是骨折了,隻是不知他是怎麽爬到洞裏的,而且……而且……還中毒了?她望著常青那灰敗的臉色,咬了咬嘴唇,把那火把靠在洞壁上,伸手摁了摁那腿骨……
“你幹什麽?滾!”常青伸手把謝嫻一推,全力而為,卻隻把謝嫻推了個趔趄,顯然是已力竭氣歇。
謝嫻向後一蹲,呼啦啊坐在了地上,卻一言不發,掏出銀針,紮了紮常青的手,常青身子一麻,怒道:“混蛋!”
謝嫻木著臉望著他,見他漸漸掙紮不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這才起身,單膝跪在他跟前,掏出銀針紮進他的印堂穴,那銀針立時發黑,皺了皺眉,拔出銀針,又紮了一根,那針立時又黑了……連續掏出二十多根,都是入身立黑,不由咋舌,一般人若是中毒成這樣,此時屍體都僵硬了,這人居然活著?
如此深毒……
她忖度半晌,拿著火把爬了出去,找幾個形狀合適的枝葉,一一點上,又爬了回來,在這洞裏的四周都放上一支,洞裏瞬間明亮如晝,籲了口氣,把頭發挽了挽,又把袖子裹了起來,一低頭見常青惡狠狠盯著自己,仿佛看殺身仇人一般,心中不快,掏出帕子來,蓋住雙眼上,把常青的身體平平地放下,壓平……
除毒!
謝嫻雙膝跪下,掏出荷包裏的針囊,又把所有傷藥拿出來——幸虧昨日準備周全!
全身施針開始了!
她的神色變得鄭重,把長短的銀針都在地上擺好,掏出一根,紮在了常青的天頂穴上,又順著向下紮去,印堂、太陽、人中……
紮到脖子那裏,頓了頓,再紮就要脫衣服了,這……
若是謝靈在這裏,自然毫不猶豫,對謝嫻來說,卻十分為難遲疑了許久,終於覺得性命要緊,閉著眼,摸索著扒拉常青的衣服,誰知常青傷口正在胸口,衣衫被鮮血浸濕了許多,她對男子衣服又不熟悉,摸索了許多,仍舊沒脫下來……
“混蛋!“常青不知什麽時候,忽然又能說話了,眼睛上的帕子已經滑落,正狠狠地瞪著謝嫻,那灰敗的臉上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潤。
謝嫻被罵地睜開眼,低頭看衣服還沒脫下來,常青眼睛上的的帕子已經滑落,臉頓時紅了,蹙著秀眉道:“那你自己脫好了。”
常青哪裏能動彈,隻是嘴上諷刺道:“要臉不要臉,還要脫男人的衣服……”——也不知為甚,自從那日試探之後,他對她仿佛有仇一般,開始是冷漠,如今更是譏諷嘲罵……
謝嫻出身書香門第,接觸的人都文縐縐的,即使惡言也是文雅隱語,再加上她性子持重,很少與人玩笑,這輩子還沒受過這麽多粗魯的辱罵,氣得臉色煞白,恨不得一針紮死他,隻是是想到他為了救自己才……
好吧,我忍……
謝嫻沉著臉仔細觀察了常青的衣服,把手放在了領子上的扣子前,閉著眼開始解扣子,一個、兩個、三個、……七個……咦,解了許久,居然沒還解完?她皺了皺眉,卻不好意思睜開眼去瞧,隻得順著解了下去,解到最後忽然解不下去了,不由摸索起來……
忽聽到一陣急促的呼吸聲,驚得睜開眼,見常青臉漲得通紅,渾身發抖,以為他這是毒性發作,張口道:“你……怎麽了?”
他不會死了吧……
常青不答,望著她的手,謝嫻這才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的位置,“哇……”了一聲,一下坐在了地上了,臉上羞紅宛如滴血,忽地轉過身,向外爬去,爬了一半,又“嗖嗖”爬回來,不待常青說什麽,橫眉立目一針紮下,常青猛地睜大了眼睛,又慢慢合上……
謝嫻仿佛下來了什麽決心,殺氣騰騰地拿出帕子來,把常青的臉蓋住,看著還不夠,又加了一張帕子,想了想,還不行,見常青的外袍已經敞開,幹脆拽下來,整個把他臉整個包住,這才籲了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汗。
低頭見常青的內衣已經被血浸滿,因為箭傷有毒,那血流了一陣便不再流,隻是衣襟全部浸濕了,黏噠噠貼在身上,抬頭看了看被包成木乃伊的常青,心裏默念“隻當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這麽想著,把常青的內衣挑開,胸前的傷口一下子露了出來,周圍已經腫了起來,發出紫色的光亮,謝嫻雖然學會針灸,卻對這種外傷並不在行,皺著眉看了許久,用銀針cha進去試了試,那銀針立時變成了青紫。
謝嫻又用銀針摁進去,銀針又變成了青紫,如此反複,二十幾根針下去,絲毫沒有起色,便知道這法子不行,忖了忖,把袖子仔細挽起,又掏出了三四塊帕子,拿出一跟最大的銀針,對著本來結疤的傷口,慢慢挑開……
忽覺常青身子動了動,知道這下十分疼痛,卻反而加重了手,所幸常青隻是開始動了動,以後再也沒有動彈,慢慢把那傷口重新挑開,膿血嘩啦流了出來,用帕子摁住那傷口,用力壓了下去,膿血流的越發快了,點點滴滴漫過她的手,血腥氣,可怖的傷口,幽深的黑夜,連成一片,便宛如噩夢裏的場景再現……
一般閨閣小姐在這種情形下,怕是早就暈倒了,謝嫻雖然頭暈,卻能堅持住,知道此時膿血不出,人就完蛋了,把帕子壓住那傷口,全身都俯了上去,用力,再用力……
許久許久,那黑血終於漸漸變成紫紅,紫紅又變成了鮮紅,這才放開手,把藥膏塗上,見常青的胸膛上已經全是黑紅,自己的手上也沾滿了血跡,連同那帕子也都被黑紅的血液浸濕了,又掏出一塊帕子,把手擦幹淨,望著常青的胸膛,遲疑了下,上前用帕子擦了擦,卻又把手縮回……
想起方才的尷尬,自己又見到了男人果露的胸膛,那種羞意又鋪天蓋地淹沒而來,恨不得立時逃之夭夭……
好吧,救人性命,救人性命!
這麽想著,便坦然了,側頭去看他的腿,把那褲管輕輕挽起,見那腿從小腿部分扭了過去,高高腫起,十分可怖……
怎麽辦?
謝嫻想起妹子當年落到水裏,撈出來的時候,腿也是這樣軟噠噠的,幸虧當時外傷大夫是個好手,自己又不眠不休地照顧了十幾個晝夜,這才搶救回來,當時……是怎麽做的呢?
正仔細回憶著當時的情形,忽聽常青悶悶道:“謝嫻,你要悶死我嗎?”
謝嫻渾身一震,見常青掙紮著要把頭上的包裹拽了下來,渾身亂動,忙摁住道:“你別動!”
“把這些東西拿開,混蛋!”常青隻一雙冰涼的纖手摁住了自己的胸膛,忽然渾身戰栗,嘴上卻不肯服輸道:“你要弄死我就早說,不用悶死!”
謝嫻聽了後麵的話,終於覺得有些不妥,咬了咬嘴唇,上前揭開那外袍,卻不把帕子拿開,隻道“好了……“
常青晃動了一下頭,把帕子甩開,睜開眼,迎麵見燈火搖曳下,一張秀臉,額頭汗津津的,發髻再也不是一絲不苟的端然摸樣,而是淩亂地飄灑在臉上,一雙妙目正望著自己,三分關切,三分嬌羞,還有三分恐慌。
心中本來有無數惡言要說,忽然說不出口,方才那傷口清理他是感覺到的,如今要窒息的呼吸也通暢起來,便知她為自己清了毒血,心中非但不歡喜,反而生出幾分絕望來,那絕望是灰燼之後的掙紮,無奈、尷尬、卻又撲不滅,壓不住,熄不了……
終於閉上了眼……
謝嫻見他不再辱罵自己,籲了口氣,轉頭又望著那斷腿,回憶著當時大夫的做法,第一步應該是正骨,可大夫是千錘百煉的行家,正骨自然十分容易,自己卻……她伸出手,望著自己芊芊玉手,紮針行,正骨卻難,弄不好讓人家殘廢一輩子的,怎麽辦呢?
“喂!”謝嫻咬著嘴唇道。
常青閉著眼,沒有應答。
謝嫻吸了口氣,道:“常大人……”
常青依然沒有說話。
“常大人……”謝嫻望著那斷腿,她從來不是情緒化的人,如今事情在眼前,便要處理事情為主,因此顧不得其他心緒,隻靜靜道:“常大人,你腿斷了,你自個兒也知道,如今要正骨,不知您是不是可以……哦,幫我一把?”
常青這才睜開眼,冷冷道:“不用你管,滾!”
謝嫻眼眸裏閃過一絲怒氣,忍不住道:“常大人,我哪裏得罪你了,從前的事情,我們都兩清了的,從上麵掉下來,非我所願,而您救我,也非我所求,為什麽您一而再的……”
常青忽然閉上眼,重複道:“不用你管,滾!”
謝嫻忙活一晚上,卻得到這種待遇,氣得咬牙,一扭身,準備把這貨仍在這裏算了,可是剛剛轉身,便想這樣等於前功盡棄了,救人救到底,何況人家斷腿是為了救自己,又回過頭來,耐住性子好聲好氣地道:“常大人,您……自己的腿,若是不接上,瘸了怕再也做不得錦衣衛了……”
“關你什麽事?”常青冷笑道:“我做不了錦衣衛,就不會禍害你們了,這豈如你所願?”
謝嫻木著臉,望著常青那漸漸恢複了血色,卻一臉戾氣的臉,覺得此人沒救了,懶得再理,低頭望著那隻斷腿,陷入沉思。
常青本來想用這話把她氣走,卻見她不搭理自己,再說未免無趣,便閉上眼不去看她。
兩人默默無語了許久,常青忽然覺得那隻纖手在撫摸著自己的腿,渾身一震,嗬斥道:“少碰我!謝大小姐,你要臉不要?”最後的聲音已經帶著顫音,甚至幾分乞求。
謝嫻也不管他,摁了摁斷節的地方,摸了又摸,倒是籲了口氣,這腿比妹子那次還輕些,妹子是直接斷了,這個卻是扭得居多,現在便是要把骨頭向回接了,常青又不肯幫忙,那麽怎麽辦才好呢?
謝嫻抬頭打量著這山洞,除了石頭以外什麽都沒有……
她的眼目落在了不遠處一塊凸起的石頭上,又低頭看了看那腿,又抬頭望了望那石頭,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嗯,試試!
伸手推了推常青,見常青身體並沒有反應,知道麻藥還沒過去,那就好!謝嫻把那外袍拿過來,扭成繩子的摸樣,俯身下來,橫在常青的胸膛上,又把他身子推起,翻了個綁住……
“你幹什麽?”常青皺起劍眉,怒氣衝衝地望著謝嫻。
謝嫻一言不發,又把他翻了個兒,把他雙手緊緊綁在了身後,擦了擦臉,一邊瞄著那凸凹的石頭,一邊挪著常青的位置……
“你到底做什麽?”常青這次真的詫異了,她這是……要做什麽?
謝嫻沉著臉,恍然未聞,俯□來,扶著常青的胳膊,那長長的亂發,一下下料著常青的胸膛,常青隻覺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也不知什麽滋味,正昏昏然裏,忽覺得自己身子猛地被推出去,正卡在了硬物上,腿上傳來一陣劇痛,不由咬住了嘴唇……
謝嫻把那見腿卡在了巨石上,那摸樣似乎周正了過來,心中一下,宛如拔蘿卜一般,揪著常青綁起來的手結向外拉去,可是她勞累了一眼,實在沒了力氣,拔了半晌也沒動絲毫,不由著急起來,想要直接去拽那腿,又不敢動,見常青整個身子卡在洞壁上,覺得有些恐慌起來,若是一直拔/不出來的話……
謝嫻的冷汗流了下來。
罷了罷了,什麽醜都丟盡了,隻能這樣了,她咬了咬嘴唇,抬腳抵住那洞壁,攥著常青的肩頭,一二三可以用力……
常青因為一直躺在那裏,看不到那石頭,再也想不到這少女這是要幹什麽,先是把自己卡在了洞壁上,一隻繡鞋又伸了過來,緊接著是鎏金邊的流仙裙,一股淡淡的幽香沿襲而來,撩著自己的鼻息,那繡鞋一下蹬住了牆壁,留仙裙在眼前晃來晃去,拂動著自己的臉頰,不由真的驚疑起來……
她這是怎麽了?
難不成被自己罵瘋了?
正忖度間,忽覺得腿上劇痛,自己身子一下從洞壁上拔/了出來,連連翻了個兩個滾,這才麵朝下躺下……
“你……”常青話音剛出口,忽覺身子又劇烈活動,那少女推著自己的身子,宛如軲轆一般,又猛地向那洞壁撞去……
“混……蛋!”隨著腿上的疼痛,常青一下明白了謝嫻的用意,隻是這種法子讓自己仿佛她手裏的玩具一般,心裏又羞又怒,不由道:“快放開!”
謝嫻既然想到了法子,哪裏管他說什麽,何況不論什麽法子,有效就行,眼看著那在凸凹石頭的幫助下,常青的斷腿一下下被正了過來,最後一下,隻聽“嘎巴”一聲,接上了,心中大喜,小心翼翼把常青拖了出來,捏了捏常青的腿骨,長籲了口氣,癱坐在地上。
累死了!
可是……
不能停下,要一鼓作氣!
謝嫻給自己打氣,爬出去到洞口,撿了幾根筆直的樹枝,爬了回來,解開常青的雙手,把常青的袍子用力撕成條,把那樹枝與斷腿牢牢綁在了一起,直到最後打了個結,這才停下,靠在牆壁上坐著,竟累的一根指頭也動不了了……
隻覺得頭腦昏昏,渾身癱軟,隻把頭靠在牆上,閉上了眼,倏忽之間,又睜開眼,忽見常青盤腿坐在自己眼前,嚇得向後退了退,見洞壁上的火把都熄滅了,陽光從洞口照射進來,雖然暗沉,卻是透亮,原來自己竟累得昏了過去,現在已是乾坤朗朗。
“謝謝你救了我。”常青果露的胸膛一片狼藉,英俊的麵上毫無表情,聲音嘶啞,冰冷,嚴峻,道:“現在你該走了,四皇子妃……”
“四皇子妃?”謝嫻眨了眨眼,漸漸臉色有些發白,又有些發紅。
“你滾吧,否則瑞王會起疑的。”常青又道:“我一個人能出去。”
謝嫻沒有說話,打量著常青的腿,又看了看的胸前的傷口……
“我好了,沒看到?滾吧,謝皇妃……”常青沉聲道:“你不是一直很精明世故,善於謀算的?若是被人看到你我如此,你們謝家,你自大小姐的名聲,便毀於一旦,你豈非要自盡已證明清白?”說到最後,帶著濃烈的譏諷之意。
謝嫻的臉呼啦啦沉了下去,卻覺得常青說的也對,艱難地轉過身,爬到了洞口,扶著那洞壁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又忽地癱軟了下去……
昨日真的累得狠了……
她伸手拽出一根樹枝來,拄著那樹枝站了起來,一下下扶著洞口走了出去,被明晃晃地太陽曬得眼前一暈,可什麽也不顧,還是咬著牙扶著那山壁,一瘸一拐向前走著……
常青說得對……
可是……
這眼淚是怎麽回事?
謝嫻伸出手,接著自己臉上滑下來的淚珠,望著望著,忽然想嘲笑自己了……
難不成人家這麽說,還委屈了自己?
苦笑著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振作了下精神,猛吸一口氣,謝嫻大踏步向樹林走去,走到那小溪邊,先是用溪水洗了洗手,又洗了洗臉,把頭發散開,亂發都緊緊綁住,周身幹淨利落了之後,長籲了口氣,喝了幾口溪水,覺得渾身又恢複了氣力,站了起來,望著那晴天日朗,慢慢盤算起來。
先找到出口,出去找人,然後設法通知錦衣衛,讓他們把老大救出來……嗯,就這樣!
籌謀待定便開始尋找出路,沿著溪邊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卻見那溪水竟是從山崖底下流出來的,並沒有出口,歎了口又轉身向回走去,走到樹林的時候,覺得腹中饑餓,抬頭見樹上結果,咬了咬牙,推了推那樹,“嘩啦啦”掉下來幾顆果子,撿起來咬了一口,品咂半晌,覺得應該無毒,便在溪水邊洗了洗,吃了幾顆,肚子好歹有了些東西,便又順著溪水向反向走去……
誰知走了半晌,還是懸崖石壁,除了偶然見到一些山羊山鹿,其他一無所有,不由皺眉,又回轉了過來,溪水的對麵是石壁,隻能向回走了,謝嫻穿出樹林,望著那怪石嶙峋,心呼啦啦沉了下來……
這地方竟四麵無路?
那……
他們豈非要死在這裏了?
她抬頭望著那高不可攀的山頂,心裏忽然生出幾分灰心絕望來,自幼便心存大誌,以守護家族、保護妹妹為責,一直以來拚搏努力,賢良淑德,精明能幹,如今好容易爭取到了皇子正妃的位置,滿心以為能做謝家的守護者了,卻要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一切努力化作了虛妄?
想到這裏,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便想栽倒在地,永遠不再起來,忽然又想起掉崖之時,常青……也許他恢複了武功,會爬上去?這麽想著,又燃起了鬥誌。
謝嫻轉身摘了果子,用溪水哪洗幹淨了,走回洞口,在外麵站了半晌,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常大人……”謝嫻進去剛要說話,卻見常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常大人?”她爬了幾步走到常青跟前,見常青嘴唇發白,臉色鐵青,仿佛便是昨夜身中劇痛的摸樣,嚇得心中砰砰亂跳,不是已經清毒了嗎?伸手敞開那胸口,見傷口又汩汩地流血,黑血!
毒血沒清理幹淨?
她擰著眉,用帕子摁著那傷口,黑血流的更快了……
怎麽會……
正詫異間,見常青“哼”了一聲,醒過來,見謝嫻居然沒走,心中也不知什麽滋味,嘴上卻破口大罵道:“要臉不要臉?還不滾?”
“常大人,你的毒還清理沒幹淨,不知道怎麽回事?”
謝嫻這輩子沒聽人說過“不要臉”三個字,這兩日算是挨全了,氣得臉色發白,卻耐住性子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我生死不用皇妃管,滾!”常青用盡力氣嗬斥道。
謝嫻心道“不管你我出不去了,混蛋!”——多次被他罵“不要臉”,也有些急了,把常青扶起來,讓他靠在洞壁上,望著胸口那黑血,沉思不語。
“還不滾?”常青昏昏沉沉裏道。
他說一句,謝嫻的臉色就沉一層,隻是依然沒走,靜靜盤腿坐在哪裏,皺著眉忖度半晌,忽然想起針灸師傅說起那話,“針灸清毒隻能清小毒,若是深毒隻有一個法子,吸毒!”……
一直以來,忙著救人,謝嫻也沒想別的,此時想起“吸毒”兩個字,望著那接近的胸口,臉“騰”地紅了,心道這如何使得,若是這樣,還不如讓自己死了算了……
可是若是不這麽做,常青豈非白救了?
怎麽辦?怎麽辦?
她撫著額頭,忽然想起方才見到那……一轉身爬了出去。
常青本來已經昏了過去,可是坐起來之後,那傷口的黑血又開始向下流,神智又漸漸清醒,見謝嫻轉身出去,以為她終於被自己罵走了,心中也不知什麽滋味,咬了咬牙,苦澀地閉上眼,靠在牆壁上正坐以待斃,忽聽外麵“咩咩”的聲音,猛地睜開眼……
見謝嫻蹲身走了進來,懷裏抱著一隻小羊,不由瞪大了眼睛,道:“你幹什麽?”
“常大人,你的傷口……哦……”謝嫻臉上一紅,輕輕道:“可能得吸毒。”
“那你抱著羊幹嘛?”常青斥道,怔忪半晌,忽然明白了,不由真的怒了,吼道:“謝嫻,你敢……”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雨後婷院”親的雷雷,鞠躬~~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