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夜探

謝嫻開始以為是夢,皺了皺眉翻了個身,卻覺得有隻手摸了過來,嚇得一下坐了起來,見常青正站在眼前!剛要說話,卻是一怔,眼見常青竟換下了錦衣衛的麒麟紅色官服,穿著京城貴公子通用的月白直綴緞絲袍,腰間束著碧玉色的玉帶,沒有帶著錦衣衛的帷帽,隻是把墨黑的長發束成一束,白色的緞帶隨著窗風飄灑開來,那張英俊絕倫的麵容在月光下映襯得越發磊落,隻是不像往日彪悍如石,卻是多了幾分溫潤的翩翩如玉。

謝嫻眨了眨眼,沉了臉,怒道:“常大人瘋了嗎?這是閨閣之內,錦衣衛連這個臉麵也不要了?”

常青因為長得太好,怕人見了起邪念,極少打扮,通常都穿著殺氣騰騰的錦衣衛服,如今想著謝嫻終於與太子解除了婚約,再也做不成皇子妃,下了差事竟睡不著了,便裝束一新來看她,本想得幾句誇讚,誰知被一頭冷水澆了下來,不由擰眉道:“你又犯什麽病?”

“你說呢?”謝嫻恨恨道,忽然意識到這是承認自己“犯病”,閉上眼讓自己冷靜下來,緩緩睜開眼,道:“常大人,這是我的閨閣,你半夜來幹什麽?”聲音冰冷而沉靜。

“我想你。”常青鐵青著臉道。

用這種臭臉色說出來這種無恥的話,除了常指揮使沒有別人,謝嫻氣道:“我白天已經跟你說清楚了,請常大人深思。”說著,側過身子去,不願再搭理這死纏爛打的常無賴。

常青“嗤”了一聲,道:“別胡扯了,謝嫻,你早就是我的,裝什麽裝。”說著,上下打量著謝嫻,見少女穿著一身淡藍色的寢袍,扶著床幔腳上的一支畫梅,長長的頭發逶迤在床榻上,如玉的臉上雖然大義淩然,眉目之間卻掩飾不住淡淡的哀愁……

她好像很為難……

她為難一定是為了自己……

為了自己……

想到這裏,被謝嫻拒絕的寒心又暖和過來,上前一步道:“嫻兒別鬧了,我……”

“常大人。”謝嫻向後挪了幾步,蹙著秀眉道:“常大人就別難為人了,我是不會跟你在一起,你這是何必呢,天涯何處無芳草……”

“你這又是怎麽了?”常青明明覺得自己離去的時候,謝嫻似乎隱約肯了的,如今卻又是冰冷逼人,宛如出穀之後的拒人千裏,難不成他費了那麽多周折,又被打回了原點?想到這裏,再也忍不住怒氣,走到床邊,一隻腿單跪床榻上,伸手一撈,想抱住謝嫻……

誰知謝嫻早有防備,猛地向床角一躲,常青撲了個空,哼了一聲,也不轉身,隨手一抓,卻覺得手心一痛,知道這丫頭又用了銀針,卻也不去拔針,繼續向前一抓,把謝嫻連拖帶拽拉了過來,謝嫻本以為他中針自然會後退,沒想到那隻紮著針的手趨勢不減,依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微微一用力,便又拖到了那男人麵前。

“你瘋了,我們不可能的,我說了很多次了,混蛋!”謝嫻伸手抓撓,想脫離常青的魔掌,卻覺得渾身一麻,動彈不得。

常青這個時候才把手拿了過來,見那銀針狠狠入到手心裏,連帶鮮血也流了下來,而手腕就是那日給她隔血的傷痕,心中忽然傷心起來,把那手拿到那少女跟前,苦笑道:“謝嫻,你真的好狠,好狠,我從沒見過你這麽狠心的女人……”

謝嫻見那手流了血,也有些後悔,咬了咬嘴唇,眼睜睜看著那血滴順著手腕淌過那傷疤,再忍不住道:“我都說過不行了,你怎麽還這樣……”聲音裏已經帶著嗚咽。

常青見她哭了,伸出另外一隻手把她麻穴解開,那隻手卻依然在她眼前。

謝嫻再狠心也不好眼睜睜看著流血,隻得從**爬下來,走到梳妝匣前拿出一個圓盒,再走到常青跟前,摁住那手,輕輕把銀針一拔,那血流得更多了,謝嫻摁住那手心的穴位,打開圓盒,把白色的藥膏擦在傷口上,不一會兒功夫,那血便止住了。

謝嫻見止住血,便把手放下了,低著頭轉身向放藥盒,卻被常青一把抱在懷裏。

“別這樣……”謝嫻拚命掙紮著,在謝家這樣,不遠處又是自己的阿爹和老太太,她在心裏無論如何難以接受。

常青由著她掙紮,坐在**,兩手宛如鐵箍,把謝嫻緊緊圈在裏麵,謝嫻卻不肯妥協,又咬又抓,低聲嗬罵,拚命想從這裏脫出來,卻想盡辦法也不行,最終氣喘籲籲地癱在常青懷裏,閉上眼,眼淚嘩啦流了下來,恨恨道:“常青,你想逼死我是不是?”

常青聽了這話,心中反而越發欣喜,緊緊抱住道:“我想你了。”

“我爹不會同意的。”謝嫻掙紮不動了,閉上眼,聲音卻含著幾絲絕望,道:“我們不可能的,常青,你別逼我了。”

常青“哼”了一聲,想說什麽,終於沒說,最後隻道:“這種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安排的。”

“怎麽安排?”謝嫻想起父親的神色,渾身發抖道:“跟我爹說我們……我們……那我還不如死了呢。”說著,又想起了妹子,柳眉倒豎道:“都是你不好,讓我們姐妹生分了。”

常青劍眉一擰,斥道:“跟你妹子什麽關係,謝嫻你這是吃錯了什麽?”

“她……她對你的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謝嫻忽然結結巴巴道。

常青“嗤”了一聲道:“她喜歡誰我不管,老子隻愛你。”

謝嫻咬著嘴唇,也不知什麽滋味,眼淚蜿蜒而下

“又哭。”常青想掏出帕子,卻怕手一動,她跑掉了就再也不讓自己抱了,遲疑了下,輕輕輕吻著她的睫毛與眼淚,慢慢滑到了嘴邊,觸摸著那瀲灩的紅唇,再也忍不住,堵了過去,本想**,卻覺得她緊緊咬著牙,似乎怕自己進去似得,氣得把她雙頰一捏,終於讓她開了口,這才咂住了她的舌頭,隻覺得綿軟多汁,便是天下最好吃的滋味,便狠狠地紮了進去……

謝嫻被吻得頭昏眼花,正飄飄****,忽然睜開眼,望著自己熟悉的屋頂橫梁,迅疾清醒過來,掙紮道:“放開,常青,你放開,我有話說……”

“什麽?”常青也吻得衝動了,怕自己腦袋一熱把她就地正法,嚇得把懷抱鬆了開來。

謝嫻終於掙脫開來,“蹬蹬”後退,離常青遠些,道:“你走吧。”

常青聽了這話,沉了臉,道:“你不是有事要說?”

“就是這事。”謝嫻慢慢移動腳步,讓自己離常青再遠些,再遠些……

常青也不去追,隻冷笑道:“你最好趕緊走出去,讓你的丫頭婆子看看你房間裏是誰……”

謝嫻渾身一震,終於不敢再走,又逡巡著走了回來,想著自己往日沉著冷靜,謀算過人,從來沒這麽被動失措過,如今竟跟傻了似得,恨道:“你走吧,我求你了,常青。”

常青不答,方才激動過分,也有些不好意思,隻怔怔望著那床幔,又低頭望著那枕頭,上麵繡著鴛鴦戲水,鎏金花邊的錦被被掀開,枕頭上還纏著幾根發絲,散發著閨閣獨有的幽香,中人欲醉,沁人心魄……

“你走不走?”謝嫻冷著臉望著這無賴。

常青哼了一聲道:“那日我來的時候,怎麽不見是這種顏色?”說著,打著那床穗子,道:“你什麽時候換了?”

謝嫻不答。

月色飄灑進來,撲撒在兩人身上,一個站在床對麵的牆邊,一個坐在**,默默相對。

“請滾。”謝嫻冷冷開口。

常青低頭不語。

“常大人……”謝嫻顫聲裏含著怒氣道:“我乃未出閣的女子,您半夜到訪,這是毀人名節,我跟你何愁何怨,你要如此相逼?難不成隻有一尺白綾吊死了,你才甘心?你就是存心想逼死我,是不是?”

常青見她又說這種傷人的話,心裏寒涼,抬起頭來,苦笑道:“謝嫻,我有時候真想扒開你的皮,看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謝嫻仿佛要說什麽,卻終於沒有說,閉上眼沉了口氣道:“我不是你,常青,我不是你,我沒有你的福氣,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的親事不是自己做主的,你別枉費心機了。”

常青擰著眉咬了咬牙道:“你不信我?”

謝嫻低頭不答。

“你們什麽時候回鄉下?”常青忽然轉了話頭。

謝嫻抿了抿嘴道:“待妹子與表哥成親之後。”

“哦?你妹子要成親了?”常青似乎有些意外,道:“那你呢?說親了?”說著,站了起來,走了過來。

謝嫻見他眼角突突直跳逼過來,有些害怕,道:“你發什麽瘋,是我妹子,太子殿下與父親決定的。”

常青聽了這話,仿佛籲了口氣道:“要成親的話,趕緊做,很快京城會戒嚴,你們再不出城怕是出不去了。”

“難不成太子登基要屠城?”謝嫻蹙眉道:“這樣子,他江山能坐穩嗎?”

常青見她說起這話的時候,警惕的神情已經放鬆下來,忽然一下把她打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