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發現
謝嫻對他一直都是忽冷忽熱,少有溫情的時候,此時主動偎依,讓常青心中十分妥帖,嘴角彎彎,捏著她的臉頰道:“你終於知道我的好了?”
謝嫻不答,隻閉著眼靠在他的懷裏,他身上有濃烈的男子氣息,不像表哥那般發散著淡淡的麝香,他舉止十分粗魯,不像貴家公子那般優雅高貴,那是她從來沒接觸過的世間,從來沒接觸過的男子,父親是對的,他們謝家根本不可能這類人聯姻……可是……可是……
心為什麽這麽痛呢?
“你怎麽了?”常青見她這樣少見的安靜柔順,心裏忽然生出幾絲不安,捏著她的臉,見睫毛上掛著淚痕,道:“難不成……舍不得我離開?”雖然這麽猜很美,可常青並不敢確定,因為她對他……實在太狠了!
謝嫻沒有說話,甩開他的手,閉著眼靠在他懷裏。
常青自從認識謝嫻以來,主動偎依總共不超過三次,算上這一次已經是中大獎,恍惚之間,竟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可不管是不是夢,這樣的時刻總是值得珍惜的,他站起來關上窗戶,吹迷了那燈,把她抱在了**坐著,見少女一動不動,抓著他身前的衣襟,緊緊閉著眼,皺眉道:“謝嫻,你怎麽了?”
他抱她上了床她都沒掙紮,轉變的太大,一定有什麽不對。
謝嫻不答。
“怎麽了?”常青把她正過身子,見她睫毛上還掛著淚,皺眉道:“誰欺負你了?我去揍她!”
謝嫻忽然睜開眼,眼眸閃過怒色,道:“誰敢欺負我?”
“我知道了。”常青忙收回道:“你這樣厲害謀算,別人還沒近身,就要被算計死了。”
謝嫻淡淡重複道:“謀算?”
“是啊,我開始認識你的時候,覺得小丫頭好厲害。”常青見少女如玉臉映著月光,發出淡淡的光暈來,閨房的幽香若有若無地縈繞鼻下,心裏忽然蠢蠢欲動,低低在她耳邊道:“嫻兒,我想摸摸你……”說著,渾身都繃緊了……
謝嫻聽了這話,麵上倒沒有羞色,隻是有些恍惚,茫茫地抬起頭,伸手撫摸著常青的發髻,眉毛,眼睛,鼻子……他確實長得很好看,應該說……很英俊,五官仿佛雕刻出來的,標致而完美,隻不過因為眉目有一股曠野之氣,這種完美便不是俊秀,而是英俊,甚至因為過於硬氣,透漏出來的彪悍氣息讓人有些害怕。
“你看上我了?”常青忽然開口道。
謝嫻的手忽然一滯,垂了下來。
“你終於看我長得俊了。”常青又補充解釋了一遍,她今天太詭異了,完全不像從前的她,若不是氣息相似,常青還以為自己走錯了門。
謝嫻臉色微變,扭過頭去。
“我討厭別人說我長得好,不過你例外。”常青沉聲道。
“我沒覺得你長得好。”他總有辦法氣死她,謝嫻本來滿腹傷感,被這些話又吹跑了一大半。
“那你摸什麽?”常青哼了一聲,道:“還不是覺得老子長得好,想摸上一摸。”
“你……”謝嫻回頭想惡狠狠反駁,卻覺得分別在即,又把頭擰了過去,一言不發。
“你怎麽了?謝嫻。”常青終於發覺越來越不對,道:“你不說,今兒咱們就先成親。”說著,要扯她的裙子,被謝嫻摁住,道:“你別鬧了。”頓了頓,解釋道:“你不是說阿爹會同意嗎?”
“是啊。”常青聽了這話,終於把心放了下來,原來是她覺得謝源會同意,所以轉了念,這就好,這麽想著,心中得意,道:“我說會安排好的,你瞧著不都妥當了的。”
“常……大哥,你若是離開京城,那些錦衣衛會不會都被太子換了?”謝嫻忽然開口道。
常青一怔,道:“為什麽?”
“因為……”謝嫻想到太子的這個安排,很明顯是要調開常青,讓自己與表哥成親,造成既成事實之後,再把妹子嫁給常青,隻是他這麽做,不怕常青回來發瘋嗎?那麽答案隻有一個,他有了萬全的準備,到時候常青回來的話,再怎樣也奈何不了他了……
這麽想著,心裏也不知什麽滋味,抬頭看著常青,見其臉色雖然是不屑的,可眼眸卻深情如海,眉目之間不像初見時的陰冷,而是仿佛見了陽光一般舒展開來,顯出別有的爛漫,忽然心如刀割,道:“常大哥,若是這個是圈套呢?”
“圈套?”常青眨了眨眼,笑道:“你以為我傻啊,錦衣衛門檻極高,他從哪裏挑那麽多錦衣衛替換?”
謝嫻方才衝動之下說出口,已經有些後悔,可是聽了常青這話,還是忍不住反駁道:“太子不可以常理奪之,壽清宮那麽多武功高強的太監,還有那日咱們掉崖時的那些刺客……”
常青聽了這話,擰了擰眉,陷入了沉思。
謝嫻也不說話,眯起眼望著地上被月色曬出的清輝……
“你說的也有道理。”常青沉吟道:“不過在暗道的那些江湖人,與錦衣衛還是不同,有些門道隻有錦衣衛裏麵的人才曉得,他們不入門個十年八年,是不會懂的。”
“哦?”謝嫻聽了這話,也有些奇怪,既然常青不可缺,太子怎麽敢冒這種危險……“你走了之後,誰來接替你呢?”謝嫻問道。
常青不知謝嫻為什麽對這個有興趣,不過她既然願意問,也算是關心自己,道:“有人,是我兄弟馬方。”
謝嫻點了點頭,道:“你曾經提過,他好像是……貴家子弟。”
“是。不過人靠得住,是我死黨。”常青說完,忽然伸出大手摸著謝嫻的臉,道:“你這是怎麽了?仿佛怕我回去不回來了似得?”
謝嫻現在已經基本確定馬方背叛了常青,隻是不知太子為什麽忽然舍棄了常青,難不成僅僅為了這樁親事?還是因為常青不夠忠心,所以選了更靠得住的馬方?不過似乎也不通,因為邊疆安定更為重要,說起來更像是對常青的提拔,畢竟做到錦衣衛的頂峰,再向上就不大可能了,最好的前程是入軍中,可以一直做到統帥全國的大將軍……
那他就不怕常青回來嗎?還是……
對了,他唯一錯估的是……是……
謝嫻抬頭望著常青,見常青也在癡癡望著她,臉上一紅,低下了頭,忽然之間明白了。
太子並沒有發瘋,隻是來了個兩全其美,常青求娶,他隻是以為常青看上謝家女的美貌,娶姐姐與娶妹妹並沒什麽不同,何況前些日子流傳的謠言裏,是常青迷上了妹妹,而不是姐姐,如今把常青調開,找更合意的馬方整飭朝綱,再用常青牽製邊疆,等常青回來,把靈兒賜給他,想必他也說不出什麽來……
隻是……
隻是……
謝嫻嘴角顯出苦笑來,忽覺滿身都是手,忙推開常青道:“常大哥,你做什麽?”
常青忽然笑道:“這才象你,怎麽今夜這麽奇怪?”手卻不肯離開。
“常大哥,你聽我說。”謝嫻猛吸了口氣,摁住那隻手道:“有些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樣,一切都是命,你得認命。”
“什麽?”常青倒是真的抽出了手,臉色沉了下來。
“我是說……”謝嫻嘴唇顫抖著,那話就衝到了嘴邊,可是想起父親的情形,終於沒有說,隻道:“我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不管太子殿下怎麽想,我曾經問過他,他說除非踏著他的屍體過去。”
常青“哦”了一聲,攥著謝嫻的手越來越緊,緊得謝嫻皺了皺眉,把手覆蓋在那隻手道:“常大哥,這是命,人得認命,我不可能不認父,你……還是死心吧。”說完,眼淚蜿蜒而下。
常青聽了這些話,本來有些心煩氣躁,忽覺懷中人渾身顫抖,楚楚可憐,便不忍心發火,道:“好了好了,我再想法子,如今太子讓我去邊疆辦差,眼看著就要轉為軍職,你爹瞧不上錦衣衛,難不成還瞧不上一個將軍?便是文武不兩立,文臣之女嫁給將軍家的還少嗎?”
“是你自己求的?”謝嫻瞪大了眼睛。
“也算是吧。”常青點頭道:“你總說你爹瞧不上錦衣衛,我跟太子談過以後準備轉為軍中任職,不過沒想到殿下這麽快就派我去了。”
謝嫻聽了這話,心中愧疚更甚,幾次三番想張口說出那話,可話到嘴邊就想起阿爹要死要活的樣子,若是跟常青說了,他們的事情便是紙包不住火,必然要在眾人麵前敞開來,到時候……到時候……
謝嫻不敢想象那個後果,心中百折柔腸,隻是不停地流淚,忽聽常青道:“謝嫻,你今天喝水喝多了?哪裏來這麽多淚?”
謝嫻擦了擦臉,閉上眼,停了一會兒又睜開,道:“你不是要走了?”
“你舍不得?我才不信,你這麽冷心冷肺的人,哪裏舍不得我?”常青雖然這麽說,嘴角已經露出了笑容,忽然抱住她,在她臉上吻了吻,道:“我決定成親之後,領著你回鄉拜祭。”
“你不是……說…… 你爹娘……”謝嫻不敢去看常青的臉,隻木木地望著窗外。
“後來跟你說完,我就覺得沒什麽了,那個時候孩子多,扔掉了也是有的,而且他們都去了,隻剩下幾個兩個哥哥,許多年沒消息了。”常青似乎有些感慨道:“這行血腥黑暗,我以為活不了多久,也就沒有家室之念,這些年從未聯係過他們,如今嘛……”
常青見謝嫻側著臉,不肯轉過來,隻得把臉貼住她道:“如今我想安頓下來了,房子我覓好了,雖然偏僻了些,但是卻算得安靜,你爹保證不會覺得虧待了他閨女,嫻兒,我想讓你給我生個兒子,我教他武功……
“常大哥!”謝嫻實在聽不下去了,忽地掙紮著脫離他的懷抱,道:“常大哥,你走吧。”
“謝嫻。”常青蹙起眉道:“你到底怎麽了?”
“我……我……”謝嫻嘴唇一直在發抖,許久許久,吸了口氣道:“常大哥,我這陣子身子不大好,想早歇息,你回去吧,我隻有一個句話,人這輩子得認命,我得認命,你也得……認命。”
常青不知謝嫻這是怎麽了?沉著臉走過去,抓起謝嫻的手腕,扣住她的脈搏半晌,臉色這才緩了下來,道:“果然有些不大好,你這些日子可是受了風寒?”
“沒有……”謝嫻不知常青還會看病,見常青眼眸裏的疑惑越來越重,忙道:“我就是睡得不大好。”
常青“哦”了一聲,歎了口氣道:“那好吧,我回去吧。”說著,轉過身要走,忽聽謝嫻叫了一聲“常大哥”。
常青轉過身。
謝嫻望著這樣的常青,映著那月光,衝自己這樣的微笑,仿佛一段飄渺的夢,如夢如幻的不真實,要把她也飄走了……
“常大哥,你什麽時候走?”她斷斷續續道。
“兩日之後,這幾日連夜巡城,做些布置就走。”常青見少女搖搖晃晃地站在那裏,臉色煞白宛如死人,以為她身子不好,走過去扶著她道:“你快歇息吧,我這就回去,等我回來之後,我會想法子讓你父親同意的。”
謝嫻不敢去看常青的麵容,隻低著頭緊緊握住常青的手,道:“常大哥,我就告訴你兩個字,認命。”
“你反複說這個,難不成今日就想給我?”常青忽然道。
謝嫻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那日在黑洞的時候,你也是這麽會說的,然後就……”常青訥訥道,臉上染了紅潤,道:“其實我本來想著你這性子,還是成親之後的好,當然,你若是……”說著,摟著謝嫻道:“我當然巴不得,都快想死了,天天想,日日夜夜都想……”
“當然不是。”謝嫻覺得常青灼熱的氣息就在眼前,嚇得推開他道:“不是這個意思……”說完,臉也紅了,她萬萬想不到常青會想到這個地方,心下慌亂道:“常大人,我要歇息了,你回去吧,我身子不好,所以亂說一氣的。”
常青見她臉上摸過嫣紅之後,依然蒼白的嚇人,不忍心再讓她勞累,歎了口氣,道:“好吧。’說著,輕輕吻了吻她的紅唇道:“等我,嫻兒……”說著,轉過蛇,很快消失在窗前。
謝嫻見那人影渺渺,忽然覺得心裏空****的,眼前一黑,一頭栽下……
第二日欒福見謝嫻躺在地上,滿麵潮紅,麵上發燙,忙去稟告謝母,謝母也十分著急,讓喜福拿了帖子去太醫院請人,很快請來一名太醫姓張,給謝嫻診了脈,說是“氣血不穩,淤積於肝”開了方子,抓了藥,給謝嫻服下,謝母不放心,又帶著孫氏幾個過來探望,恰好謝嫻正睡去,沒敢打擾,又回去了。
謝嫻迷迷糊糊裏,忽然聽人叫道:“姐……姐……”猛地睜開眼,竟見到謝靈坐在自己床邊,見她醒來抿嘴一笑道:“你醒了?”
謝嫻眨了眨眼,怔忪許久,道:“妹子你不是在……”
“是,不過我聽你病了,特意跟老祖宗求恩典,回來看你。” 謝靈打量著謝嫻的房間,又見旁邊站著兩個丫頭,道:“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跟姐說。”
欒福幾個如何肯聽她的,見她這麽說,隻把望向了謝嫻,欒福過去扶著謝嫻坐起來,道:“小姐,要不要喝點粥?”
“我來,我來喂,你們出去吧。”謝靈擺了擺手。
謝嫻見謝靈眉色飛舞,神采飛揚,眼眸滿滿都是話,知道若是不讓她說,守著外人說出來更是不好,對欒福道:“你們先出去吧。”
“小姐……”欒福咬著嘴唇,道:“您還病著呢……”
“先出去。”謝嫻沉了臉。
元福走過來,把欒福幾個拉出了內室,謝靈見左右無人,把頭發挽了挽,臉上顯出得意來,道:“姐,你今兒可服了?”
“什麽?”謝嫻淡淡地望著這個陌生的妹子。
“我說常青一定是我的,如今你不知道嗎?太子已經決定了,把你嫁給表哥,把我嫁給常青。”謝靈嘻嘻笑道:“姐,你鬥不過我的。”
謝嫻的心隨著這話起伏了個來回,靜靜道:“妹子,太子殿下這麽做,都是為了自家利益,何來姐妹相鬥,他若是無利可圖,怎麽會聽你的?”
“說得對,他是有利可圖。”謝靈把手一拍,道:“我能給他想要的東西。”
“想要的東西?”其他事情謝嫻能料中,可是這話卻真的有些詫異了,謝靈有什麽太子想要的?難不成美色,可瑞王這種人,難道還缺美女相伴?
“姐,我很早就說過,我跟你們不是一種人,我擁有你想象不到的東西,以前被遮蓋了,如今嘛,嘻嘻,穿越大神又還給我了,所以這個世間我想要得到什麽,就會得到什麽……“謝靈把頭一揚,道:“常青最終一定是我的。”
這些話若是從前,謝嫻也不過當是孩子話,可是到了這種地步,謝嫻真的要當真了,太子的安排固然是兩全其美,可是起初的動因,難不成真的是因為妹子,那妹子到底有什麽能讓太子動心了呢?
“我信。”謝嫻淡淡道:“可是妹子,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麽,能讓太子殿下這種人動心。”
謝靈今天本來就是要對姐姐炫耀的,她從來被姐姐的光芒壓著,如今終於贏了一回,揚眉吐氣之際,聽到姐姐病倒了,覺得還是在姐姐麵前表現一下最過癮,因此急急趕來了,見謝嫻這麽問,嘻嘻一笑道:“這個可不能說。”
本來以為說了這話,謝嫻會追著問,抑或氣急敗壞地質問她為什麽搶走了常青,誰知謝嫻微微一笑,就閉上眼,仿佛對這一切都感興趣,終於忍不住道:“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搶走他的,可是女主隻能有一個,我也沒法子的。”
謝嫻不答。
“姐……你很傷心,所以病倒了,是嗎?”謝靈小心翼翼試探道。
謝嫻睜開眼,道:“沒有,我掉崖之後,一直身子不好,所以病倒了,靈兒……”她歎了口氣,道:“不管你到底有什麽,我隻告訴你,阿爹是絕對不同意的,若是謝家不同意,太子殿下再怎樣,也不能強人所難。”
“這有什麽?”謝靈哼了一聲,道:“難不成阿爹還會抗旨?”
謝嫻斬釘截鐵道:“會。”
謝靈聽了,臉色一變,嘴唇顫抖許久,忽然又笑道:“沒關係,我有法寶,我有法子改變阿爹的心意。”
“法寶?”謝嫻一怔。
謝靈見自己不小心說出口了,索性也說出來,道:“你掉崖之後,我有了隨身空間,裏麵可以種我想要的東西。”
謝嫻眨了眨眼,她聽不懂妹子的話,可是她能明白妹子的意思,說妹子胡言亂語,可是太子明明這麽做了,若是真的去相信,又覺得太過玄妙,世間鬼神之說是有的,可是謝家以儒立足,講究的是“子不語亂離怪神”,那麽……忖度半晌,苦笑道:“你難不成給阿爹喝藥?”
“你怎麽知……”謝靈忽然捂住嘴。
謝嫻渾身一震,蹙起秀眉,忽然道:“你種出了太子想要的東西?”
“還沒,不過快了。”謝靈咬著嘴唇,蹙著眉道:“阿爹不同意,還真是麻煩,唉,他怎麽越來越糊塗了……”
“所以你要給他下藥?”謝嫻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
謝靈抬頭藐了謝嫻一眼,見謝嫻目光寒徹,縮了縮頭有些害怕,道:“沒有了,他是我爹,我能害他嗎?我隻不過想法子轉變心意罷了,也不一定是藥了,這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才成……”說著,忽然見謝嫻神色詭異,心裏後悔起來,覺得自己說了很多不該說的東西,站起來道:“姐,你先歇息吧,我不打擾了,改日來看你哈……”說著,猛地轉過身,幾步出了門,門外聽元福道:“二小姐好走……”
欒福走了進來,道:“小姐,剛才二小姐……”卻見謝嫻自己套上了外衣,正從**走了下來,唬了一跳道:“小姐你……”
“我要去清源觀。”謝嫻的臉色慎重,忽然變得生龍活虎。
“啊?”欒福捂住嘴,道:“小姐,都這麽晚了,您這身子骨……”
謝嫻沉吟了下,道:“就跟老太太說,我做了個奇怪的夢,要去哪裏祈福才能好。”說著,道:“今兒是辛酉日,正是三清正日子,清源師太應該應該在哪裏,所以要盡快……”
“小姐……”元福拉著謝嫻的手,道:“您這是……二小姐她……”
提及“二小姐”謝嫻的眼眸忽然閃出寒光來,道:“我就是為了二小姐去的,我明白了,這麽多年,我終於明白了……”
為什麽妹子忽然變得如此古怪?
為什麽妹子整日胡言亂語?
為什麽妹子在家難之時,會做出那麽多瘋癲的行為來?
為什麽妹子可以對姐妹之情棄如敝屣?
為什麽妹子可以完全不顧謝家,一味替自己私情打算?
為什麽妹子大大方方地談怎麽給自己親爹下藥?
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所以……她不傷心了,她要……
“欒福,去準備車舫,我這就過去,爭取一日能回來。”謝嫻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覺得也不過晌午,若是快的話,晚間就能回來了。
“小姐,你還是……”欒福想要再勸,卻見謝嫻已經套上了外衣,三步並作兩步,向外走去,隻得跟上,回頭道:“元福你……”
“我們兩個跟著小姐。”元福比欒福鎮定得多,道:“清源觀不遠,不用出城,坐車也不過半個時辰,小姐不是莽撞的性子,走吧。”說著,回頭吩咐了幾句,又派人去給謝母捎信,這才跟著謝嫻一路向外走去。
謝府的車舫都是有規矩的,不過謝嫻地位高,倒也不用先去請示謝母,那車夫見大小姐用車,也不多說,把車舫趕了出去,謝嫻帶著兩個丫頭走了上去,欒福吩咐道:“清源觀。”車夫答應一聲,駕車向北去了。
“小姐……你這是心急火燎的……”欒福上了車才抱怨道:“一會兒子躺在那裏病歪歪的,一會兒子又跑去道觀,嚇死人了。”
謝嫻“嗯”了一聲,卻不再說話,車簾一下下撲撒著陽光,映照她的臉,元福忽然發現小姐那死水微瀾仿佛被點燃了,變得生機勃勃,拉了欒福一把,示意不讓她再說,她算是看出來了,小姐這些日子一直有糾結為難的事情,可是又找不到出路,如今不確定是不是找到了解決之法,可是……
小姐好像恢複了往日的精神,不管什麽原因,這就好,這就好。
“欒福……”謝嫻靠著車壁,忽然開口道:“你信不信鬼神之說?”
欒福張了張口,道:”我?這個……我不大清楚,小姐,難不成您看到了什麽……”
謝嫻忽然一笑,道:“其實我也不信的,可是……有些東西不由不信。”說著,望向窗外,忽見不遠處,一排排穿著飛魚服的佩刀男人正向城牆外走去,那大紅麒麟服就在馬前,陽光照耀著那張英俊絕倫的麵容,少了陰森,多了淳樸,眼裏也閃動著幸福的憧憬,不由抓住車壁的架子,心中砰砰亂跳……
待從清源觀回來,她就去找他,告訴他那件事,然後……然後……
發現了妹子的真相,也許隻是給了她一個理由,讓她終於可以,可以……
謝嫻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