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梁熙聽得一臉的興奮,連忙說:“我就是在戈壁灘的雪山峽穀裏發現這果子和魚的,吃了之後不僅身上的傷好了,而且身上一直熱乎乎的,我想著要是秋兒吃了,說不定就能不再怕冷了。”他說著就去看藺秋,隻見藺秋也正望著他,如墨的瞳仁裏清晰的倒映著自己的樣子。

劉嬤嬤去取了個錦囊把果子裝好,又把雪魚原樣裹著,這才指著那皮囊問:“這可是那雪魚生活的雪水?”她問完,許久不見梁熙回話,抬頭一看,隻見梁熙呆呆的望著藺秋,對她的話竟是充耳不聞。

搖了搖頭,對這傻太子也懶得理會,拿了東西就往外走,自家小公子自幼服藥,身子和旁的人不同,就算這是那傳聞中的珍珠白玉果,也不能隨便就吃,還是把一直為小公子煉藥的靜雲師太叫來問問才好,畢竟是藥三分毒,更不要說這種本就是毒藥的藥物。

把幾樣東西在冰窖裏藏好,劉嬤嬤一路走到龐嬤嬤的房裏。

“那個小孩兒是怎麽回事?我不是讓你看好了,不要到小公子麵前去礙眼的嗎?”劉嬤嬤在榻上盤膝坐好,拿過框裏的小棉襖看了看,墨綠的緞子上繡了荷花和錦鯉,一看就是龐嬤嬤的手藝,她們幾個人裏也隻有龐嬤嬤的繡品拿的出手,不過這棉襖看著眼熟,似乎是用一件藺秋穿不了的舊襖子改的。

龐嬤嬤之前因為虎頭莫名其妙的失蹤而著急,後來一路找到藺秋的臥房外,聽到裏麵的說話聲,知道虎頭在那裏,這才放心的回來,聽到劉嬤嬤問,有些詫異的說:“我這一轉頭的功夫小孩兒就不見了,還當是老姐姐你給抱過去了,難道不是嗎?”

聽她這樣一說,劉嬤嬤身上瞬間湧出一股子殺氣,這段時間和一群以前的馬匪兄弟在一起,一直壓抑的嗜殺本性似乎又有反彈的跡象,她舔了舔嘴唇,雙眼微微的眯了眯,說:“看來,有些人是要找事。”

龐嬤嬤被她身上的殺氣激得抖了抖身子,小心的問:“可是後院裏那位?”

這次梁熙回來,帶回來了四百多人,因為梁熙一回來就去看藺秋,然後一睡一整天,劉嬤嬤就暫時把人都安排進了客棧,可是喬二姐卻尾隨著梁熙,一直跟進了縣衙後院。

直到梁熙要進屋才發現自己身後跟了個人,他急著去見藺秋,就對當時守在臥房外間的陳嬤嬤說給喬二姐找個地方休息。陳嬤嬤也是個粗暴又迷糊的,以為喬二姐是新來的丫鬟,就把她領到下人的房裏休息。這縣衙後院剛修繕完畢,還沒來得及招仆役,幾個嬤嬤為了方便照顧藺秋,住在主臥旁的偏房裏,所以這下人住的院子裏隻住了喬二姐一個。

劉嬤嬤冷冷的說:“除了她還能是誰,小時候就是個心狠鬼精的,現在居然敢在我麵前玩心思了。”

當年喬山豹的大頭領位置就是從劉嬤嬤手裏接過去的,劉嬤嬤離開馬匪寨子的時候,喬二姐才十歲不到。劉嬤嬤對這個小丫頭影像極為深刻,那麽小的孩子就很會露乖賣好,並多次提出要當她的養女。

劉嬤嬤也曾動過心思,可是第一次帶她去草原,就歇了這份心,因為當劉嬤嬤把一個和喬二姐一般大的胡子小孩丟進火堆裏的時候,年僅六歲的喬二姐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劉嬤嬤的嗜殺可說是環境逼迫,而喬二姐卻是天性如此。

離開馬匪寨子的時候,劉嬤嬤按規矩用刀子在兩條胳膊和大腿上各刺了一個穿透,謂之“三刀六洞”,喬二姐在旁邊哭得聲嘶力竭,可是當她把大頭領令牌交給喬山豹之後,劉嬤嬤看到那個不到十歲的女孩兒的嘴角上揚,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龐嬤嬤撇了撇嘴,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知道劉嬤嬤肯定有辦法處理這些事,轉而說:“有一件事很奇怪,我這次回來去客棧搬東西的時候,發現好幾個箱子都被人動過了。”

“都是些什麽箱子?”劉嬤嬤聽得眉頭一皺,客棧的院子裏布滿了蘇燁的陣法和機關,居然有人能進去偷東西?

“全是裝小公子衣物的箱子,手法很老道,看來是個行家。”龐嬤嬤說完有些得意,如果不是她習慣在所有東西上都留下機關記號,憑這個人的手法,一定不會被發現。

“哦?比你如何?”劉嬤嬤有些好奇了,龐嬤嬤可是家學淵源的慣盜,最風光的時候,手下都有好幾百個,她都稱讚的小偷,那得是什麽水平的?

龐嬤嬤想了想,說:“雖然比我還差一點,可是比我最得意的弟子還要強幾分。”

正說著,邢嬤嬤一臉油光的走了進來,笑著向房間裏的兩人打招呼。

劉嬤嬤卻是兩眼一瞪,說:“最近幾天你去後院呆著,沒事別到小公子麵前,免得你身上那股子味道熏著他。”

邢嬤嬤身子一僵,一張臉立刻垮了下來,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

要說起來也是緣分,馬匪寨子裏的於七原本是邢嬤嬤那黑店裏的廚子,那黑店位於草原、戈壁灘和大梁國三處交界點,多有往來的胡子和馬匪住宿。邢嬤嬤和於七又是嘴饞的,平時殺個把胡子煮了解解饞也就罷了,誰知道有一次竟然把一個迷路的小郡王給下了鍋,惹得那胡國的王爺派兵來剿,無奈之下隻好燒了黑店,遣散夥計之後各自逃生。

這次於七進城的時候,正好看到之前邢嬤嬤為了找梁熙而留下的記號,尋著記號就找到了縣衙,見到了邢嬤嬤。這黑店老板和廚子許久未見,立刻一邊敘舊一邊開吃。吃啥?自然是那廚子多年來積攢的一點秘製肉幹,也虧得他逃跑都沒忘了帶著。

邢嬤嬤氣哼哼的去後院,迎麵就碰到了正在後院裏轉悠的喬二姐。

這縣衙後麵一共三進,一進為廳,是會客和用膳的地方。二進是主人住的,左廂房做了書房,右廂房住了四位嬤嬤。三進分兩邊,一邊住下人,另一邊是花園,其中下人住的地方通灶間,花園通二進,不過為了方便下人去打掃花園,也有一個小門可以去下人的院子裏。

雖說是下人住的地方,因為剛剛修繕,看起來幹淨又敞亮。喬二姐剛住進來的時候,還暗暗欣喜,讓自己單獨住一個院子,旁邊又有灶間又有花園的,比起馬匪寨子裏那些房子不知道好了多少,難道那太子對自己有意?莫非這就是大梁國人的收房?

想到這裏,心裏又是害羞又是期盼,把自己的行李翻了又翻,找出一件新做的,打算過年穿的花襖子出來換了,又對著桌上的銅鏡仔細的梳了頭發,坐在房裏靜靜的等。

誰知道等到晚上也不見梁熙出現,連送飯的都沒一個,灶間到是有人做飯,飯菜的香氣傳到她的房裏,可是卻沒人給她送飯,這時候她才覺察到有些不對。好在她的行李裏還有一些幹糧,乘著灶間沒人的時候去提了些熱水回來,就著熱水吃了。

她坐在屋子裏,一直等到天亮,偷偷的出來四處打探,這才知道梁熙昨天回來就一直沒起來,立刻又有了幾分希望,見藺秋一早帶了劉嬤嬤和陳嬤嬤去縣衙,龐嬤嬤和邢嬤嬤又不在房裏,抱了虎頭去主臥,把虎頭放在梁熙的**,這才又跑回自己住的小院裏。

這縣衙四周都有人守衛,但凡是個外人想進來都十分困難,可是喬二姐身處其中,做了這些事情竟然沒人發現。

這時她正在院子裏四下打轉,心裏期盼著前院能因為虎頭的出現而鬧騰起來,到時候她再上前去,想辦法在言語之間把自己的身份給定下來,誰知道這麽長時間,前院竟然一點聲響都沒有,莫不是那太子妃還沒從縣衙回來?

正盤算著,就見一個老嬤嬤走了過來,心裏一喜,立刻迎了上去。

也是喬二姐倒黴,如果是劉嬤嬤和陳嬤嬤,或許還顧念一點香火情,又怕嚇著自家小公子,不會做得太難看。如果是龐嬤嬤,畢竟是盜匪出身,即使心裏再討厭,臉上也不會顯出來。

邢嬤嬤昨天和於七敘舊剛回來,壓根不知道喬二姐住在後院,猛然看到一個穿得“妖裏妖氣”的美豔女人,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就怒了,哪裏來的女鬼、小妖精,這縣衙後院好歹也是官地,你居然大白天就跑出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邢嬤嬤一個掌刀對著喬二姐的脖子就劈了過去,喬二姐雖然也會些功夫,可是一晚上沒睡,反應自然也慢了許多,連擋都沒擋就被劈了個正著,立刻軟倒在地。

邢嬤嬤冷哼一聲,拖著喬二姐的一條腿就往灶間走,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低頭看了她一眼,說:“不對啊……這應該是人吧……”

就在同一時間,龐嬤嬤放下手裏的針線活,說:“你告訴邢嬤嬤後院住了人嗎?”

劉嬤嬤靠在榻上打了個哈欠,說:“忘了。”

龐嬤嬤點了點頭,“哦”了一聲,繼續改手裏的小棉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