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花了一個小時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他當初帶來的東西不多,大多都是後麵給寶寶添置的嬰兒用品,連一個行李箱都塞不滿。

看著眼前他花了很多心思布置的溫馨小屋,陶安眼睛直發酸。

他一直以為從此以後會和寶寶在這裏生活,可這才不到三個月,他就被迫搬家了。

但陶安沒有辦法,如果不離開這裏,皓行是不會放過他和孩子的。

以前陶安還以為皓行至少對他還有點感情,可是經過他爸的那件事,他知道皓行狠心起來是很不留情麵的。

皓行很可能為了不留後患,把寶寶奪走撫養。

一想到寶寶要被顧皓行搶走,以後再也見不到了,陶安的心痛得就像刀子剜了一樣。

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陶安收拾好行李後,就走到窗戶邊上看了看,一直在樓下徘徊的身影已經不見了,雖然現在已經入春,但是入夜後的天氣還是冷得人骨頭疼,像顧皓行這種嬌生慣養的人,怎麽可能一直在原地等著呢。

陶安知道顧皓行最吃不了苦頭了。

陶安想起顧皓行一開始追求他的時候,每天在他住的小區樓下等著他,那會兒皓行應該是真的對他上心了,不像現在連裝都不願意裝一下。

陶安想起顧皓行讓他回家的話,自嘲地笑了笑。

以前他願意為了維持那個家而犯傻,現在卻不能再犯傻了。

陶安給店主夫婦發了條短信,感謝他們一直以來的照顧,如果不是他們收留自己,可能他和寶寶現在還在外麵風餐露宿。

同時陶安在短信的最末尾道歉,表示他要離開這座城市,所以不能繼續在店裏幹下去了。

陶安本來還有半個月就能拿到這個月的工資,不過現在為了離開,他隻能舍棄那幾千塊錢的工資。

幸好這個房子不用簽合同,想走隨時可以走,臨走前他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到處一塵不染,給房東發了條短信,告訴對方把鑰匙放在了玄關的鞋架上。

夜色漸深,小區裏寂靜一片,一輛和這裏寒酸的環境格格不入的豪車停在門口。

小薑坐在駕駛位上,腦袋一晃一晃,看起來昏昏欲睡。

他猛地點了下頭,整個人差點栽倒在方向盤上,一激靈醒過來,下意識看了眼身後——老板躺在座椅上睡得很香。

小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了眼居民樓的方向,心想這時候陶安總不會逃跑吧。

為了打發困意,他拿起手機,刷起了抖音美女打發時間。

就在小薑看得聚精會神的時候,一個消瘦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陶安一手抱著熟睡的孩子,一手拿著行李箱,從居民樓裏走了出來。

為了不發出聲音,他隻能吃力地把行李箱提在手裏,悄悄經過那輛停在門口的豪車。

小薑正忙著給視頻點讚,沒注意到車外經過的陶安。

經過車窗時,陶安看見在後座睡得很熟的顧皓行,他腳步微微頓了頓,強迫自己收回視線離開了小區。

陶安在馬路邊上攔了輛計程車,讓司機送他去長途客運站。

司機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大晚上的帶著個孩子出門有點奇怪,好奇道:“小夥子,你怎麽這個時候去坐車啊?”

陶安係上安全帶,小聲說:“隻搶到這時候的票。”

司機不疑有他,叮囑了句“報好孩子”,一腳踩下油門駛離了小區。

他坐在後座,看著後視鏡裏那輛被甩得越來越遠的車子,心髒深處冒出一股錐心的疼,他雙眼模糊的收回視線,低下頭親了親孩子的腦袋。

顧皓行在車裏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亮了。

他打了個哈欠,在座椅上將就一晚上睡得他渾身發疼,他望出窗外,居民樓裏陸陸續續有居民出門上班了。

顧皓行伸了個懶腰,問前頭的小薑,“陶安有出來過嗎?”

小薑一聽見顧皓行的聲音,頓時一激靈,迅速把手機收了起來,故作鎮定地搖了搖頭,“沒有。”

顧皓行這才放下心來,這會兒才覺出點難受的饑餓,昨天忙著來找陶安,他連口飯都顧不上吃。

顧皓行讓小薑去給他買早餐,他留在車裏守著,等陶安下來。

顧皓行不知道陶安幾點鍾下班,隻能靠坐在座椅上盯著居民樓的出口發呆,隱隱期待能快點見到陶安。

說來也奇怪,以前他天天回家見到陶安,隻覺得煩,一眼都不想多看。

等現在見不著了,他又巴不得多看陶安幾眼。

以前十天半個月見不到唐黎都沒這樣抓心撓肝過。

不到二十分鍾小薑就把早餐買回來了,是在附近的茶樓買的,這邊一塊區域發展落後,連個能看得過眼的酒店都沒有,隻能將就吃了。

顧皓行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問道:“他今天上什麽班?”

小薑愣了一下,“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換成以前顧皓行肯定要訓小薑一頓,居然沒有事先問清楚,不過他今天找到陶安心情好,懶得和他計較,“你給陶安店裏那個員工打電話問問。”

小薑點了點頭,連早餐都顧不上吃,下車打電話去了。

顧皓行把早餐掃了個精光,他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嘴,望向居民樓方向,這會兒都到了普通公司的上班時間,怎麽陶安還沒下來?

不過顧皓行沒想那麽多,也許便利店和平常的上班時間不一樣,而且還是輪班製,誰知道陶安今天上什麽班。

很快小薑就回來了,說那個老員工沒接電話。

顧皓行眉頭皺了皺,心想昨天不該那麽早把錢結了,這人要是拿了錢就不配合了怎麽辦?

“那就再等等。”顧皓行往座椅上一靠,臉上掩不住的焦躁,“估計陶安差不多下來了。”

小薑隻能一邊聯係老員工,一邊盯著居民樓的方向。

兩人就這麽一直等到了九點鍾,小區裏都沒什麽人了,陶安始終沒有出現。

顧皓行心裏有種怪異的想法,就算陶安再晚上班,也不可能到這會兒還不去吧?

顧皓行有些等不及了,讓小薑在樓上等著,他進了居民樓,三作兩步衝上樓,憑著昨天的印象找到陶安住的出租屋。

他本想敲門,又擔心嚇到孩子,轉而拍了拍門,隔著門板輕聲喊道:“陶安,你醒了沒有?”

屋子裏沒人回應。

顧皓行趴在門上聽裏麵的動靜,屋裏一點聲音都沒有,不像有人在家的樣子。

顧皓行瞥見旁邊有個窗戶,他來到窗邊,透過窗簾的縫隙朝裏望,屋子裏整潔一片,沒見到陶安和孩子的蹤影。

顧皓行以為陶安還沒睡醒,又返回門口敲門,“陶安!”

憑他怎麽用力敲,屋子裏都沒有半點回應,按他這個動靜,孩子都該被吵醒了,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就在顧皓行一頭霧水時,小薑忽然從樓梯那邊跑了過來,語氣裏帶著一絲驚慌,“顧總,不好了!”

顧皓行正因為陶安不開門煩躁,聽到小薑的呼喚,沒好氣道:“幹什麽?”

小薑氣喘籲籲停在顧皓行麵前,表情古怪,“剛剛陶先生店裏的同事打電話過來說,說.........”

見他支支吾吾大半天,顧皓行愈發不耐煩,“有話就說。”

小薑覷著顧皓行麵前,小心翼翼地說:“陶先生的同事說,說陶先生今天向店裏辭職了。”

顧皓行心裏咯噔了一聲,“你說什麽?辭職?”

“是的。”小薑咽了下口水,聲音越來越低,“聽說是今天淩晨提的,陶先生今天上的是早班,可是到現在一直沒出現。”

顧皓行像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從頭到腳都是冷的,他望向麵前的屋子,往後退了兩步,接著抬起一腳踢在木門上。

他連著踢了好幾下,木門最終不堪重負,搖搖晃晃被踹開了。

顧皓行衝進屋子,發現櫃子裏的衣服和嬰兒用品都沒了,家裏收拾得就像沒住過人似的幹淨。

顧皓行雙眼布滿血絲,回頭衝小薑吼道:“你不是說他一直沒出現過嗎?”

小薑被吼得直縮腦袋,心虛地說:“顧總,我........我真的沒見到陶先生和小少爺出現。”

顧皓行氣得快要發瘋,但現在不是教訓小薑的時候,他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樓,來到保安室,讓保安把今天淩晨的監控全部給他調出來。

陶安不可能明目張膽的走,一定是趁著他睡覺那會兒偷偷離開的。

保安本來還不願意調監控,說什麽需要派出所那邊有要求才能配合,直到顧皓行掏出一疊鈔票扔在桌上,他瞬間笑開了花,馬上把今天淩晨的監控調了出來。

顧皓行死死盯著電腦屏幕,他劃拉著鼠標拉快時間線,從淩晨十二點一直看到三點鍾,眼睛都看花了,終於看見陶安帶著孩子的身影出現在小區門口的監控錄像裏。

陶安身上穿著單薄的毛衣和牛仔褲,看起來風一吹就倒了,他一隻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提著行李箱,在小區門口上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顧皓行腦袋裏“嗡”地一聲,整個人愣在原地。

陶安居然帶著孩子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