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奔逃(一)
夏琰飛手中的電筒已經被她關閉,在這種情況下能省一點電就省一點電才是真理。所幸她和敖遠確認過它在黑暗中依舊可以視物如常,這一點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用放至最輕的腳步踏出墓室後,夏琰飛發現這是條最多隻容許兩人通過的甬道,而且據她靠手的探測發覺牆麵上似乎有長明燈樣子,隻是不知為何燈火熄滅隻剩下燈油。
可在這種狀態下她也不敢貿然點起這些燈火,這樣一來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二來不知道這蛇塚的燈油之中是否加的有毒藥或是有致幻作用的迷香,一切未知的情況下還是仍舊處於黑暗中比較靠譜。
夏琰飛一邊小心前行一邊警惕著越來越近的獸咆聲,這聲音和甬道中淡淡的腥臭總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走了幾步後夏琰飛突然就停了下來,閉上雙眼靜靜的站在一片黑暗之中,而纏在她手臂上的敖遠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從纏繞狀態變成了揚起上身的戒備狀態。
雖然......敖遠也知道他現在這個狀態其實是沒有多少戰鬥力的。
但是要讓身為青龍神君的他承認這點,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獸咆越來越近。
夏琰飛的頭上冒出了一層晶亮的汗水。
空氣中的腥臭味從淡轉濃。
有一滴汗水順著夏琰飛的臉部輪廓劃至下巴處。
有什麽東西在靠近。
汗水從她下巴處被地心引力召喚做自由落地運動。
有什麽東西已經近身。
汗水落地。
夏琰飛睜開了雙眼!
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一雙赤紅如血的雙眼。可那雙眼已經不似人眼,原本應該呈圓形的瞳孔,現在竟然已經成了獸類的豎瞳!
夏琰飛麵前的,竟是敖遠口中所描述的,中了蛇蠱之後的人類!
然而還未等他,不,現在隻能稱之為它向夏琰飛伸出利爪,夏琰飛便已經先發製人的矮下身子並用手中的短刀劃出一道雪亮的寒光!
戰!
當短刀刀鋒觸及到它的身體時,夏琰飛便覺得要糟。鋒利的刀刃砍上去非但沒有觸及血肉的感覺,反而更像是砍到了堅硬的岩石之上。沒有對它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不說,沿著刀身反彈過來的力道甚至讓她覺得虎口發麻!
在依靠自己的敏捷度躲過了幾次攻擊後,她感覺到敖遠為了不影響她的手臂活動順著上臂遊走至耳邊。又躲過一次衝著臉來的攻擊之後她聽到敖遠的聲音真切的在耳邊響起:“找個機會就跑,汝鬥不過這非人非獸的!”
“廢話我能不知道跑嗎?!”受到狹小空間限製而施展不開的夏琰飛聲音有些氣急敗壞,因為躲避而撞到牆壁之後她似乎咬到了自己的腮幫子,吐出一口血沫後她也懶得去擦嘴角的血痕,“關鍵是......媽的這東西怎麽這麽纏人。”
似乎被逼急了的夏琰飛往後退了幾步後開始助跑,在它有伸出利爪之時雙腿用力跳起,騰空後右腳正好踏上它伸出的利爪作為借力,而左腿便狠狠的橫掃,正中它的太陽穴!
這一腿夏琰飛毫無保留的用上了十足的力道,而正好也將它的腦袋直接踢到了堅硬的牆壁上。趁著它似乎被踢的有些暈眩的空擋,夏琰飛也並不戀戰,直接從旁越過它開始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
身後傳來它不甘心的獸咆和追逐的腳步聲,夏琰飛不敢掉以輕心稍加鬆懈,隻能用盡全力奔跑。
這條漆黑的甬道怎麽就這麽長?
長到似乎永無盡頭。
就在這時,她聽到耳邊傳來敖遠的聲音:“前麵是個陷阱,是斷崖。向左拐,如果吾沒記錯的話,那裏應該是原先用來休息的地方。”
夏琰飛聽到它平靜的聲音忍不住一陣氣血翻騰,她跑的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敖遠倒好,趴在她肩膀上還能保持他悠閑的語調,差別要不要這麽明顯?!
腹誹歸腹誹,在聽到敖遠的提醒後,夏琰飛卻想到了一個擺脫後麵那鬼東西的法子。
從剛才的交手中她就發現,那鬼東西並沒有多少智商,隻會一味的嚎叫攻擊。
夏琰飛勾出了一個完美的微笑:“喜歡追著人跑是吧?這次我讓你好好追個夠。”
沒過多久她便聽到能在黑暗中視物的敖遠提醒她沒有幾步就要到斷崖,可是她像沒聽到提醒似的依舊全速向前跑去,不知道她想幹嘛的敖遠終於忍不住開口:“汝究竟意欲何為?!難不成汝已經一心求死了不成?”
夏琰飛已經沒空回答它,因為她已經來到了斷崖之前!
可就在要踏空的前一秒,夏琰飛硬生生靠腰部力量將自己甩向了左邊,而已經要觸碰到她衣角的蛇蠱人卻已經收不住腳步,隻能嚎叫著掉下了深淵。
撞到崖壁的夏琰飛呸出了一口血,滿身狼狽依舊笑得像是端坐於高床軟枕之上:“求死?我可壓根沒這麽想過。”
親眼目睹了她的賭命行為的敖遠剛剛清楚的看到,若是她的腰部力量不夠或是速度再快一點,夏琰飛便也已經隨著那蛇蠱人掉下深淵萬劫不複了。可是她做到了,雖然一身狼狽但也可以稱得上是毫發無損。
敖遠此刻覺得,解開陰陽龍玉封印且沒有怨天尤人的這個姑娘真算得上是他見過的最有趣的凡人。
他不由自主的開口:“汝......究竟是誰?”
“我?”夏琰飛抹了把嘴角後笑出了聲,“你跟我跑了這麽長時間沒聽到我自稱什麽嗎?”
不,敖遠並不是沒有聽到,他隻不過是......
隻不過什麽呢?
他不知道。
“我是夏琰飛,玉炎成琰,飛龍在天。”她一邊說著一邊扶著崖壁站起身,輕咳了兩聲後語氣雖帶著笑意卻是萬分驕傲鄭重,“京城夏家嫡係琰字輩,你若是願意,喚我道上的稱號夏鬼手倒也不是不行。”
“我承認我愛財,可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情之所至,不求其他,隻求一個問心無愧問心無悔。”
“不知神君大人這次可記好了小女子的名號?”
最後一句夏琰飛是帶著打趣的口吻說出的。可是她不知道,敖遠那時直直的望著她的雙眼,驚覺麵前這姑娘五官雖然穠豔,可那雙眼睛卻澄澈透亮宛若蒼穹之上的啟明。
很多很多年之後,敖遠依舊能會想出這時的情景。即便那已是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了,隻是他每每回首,都驚覺他對夏琰飛最深的印象依舊是這雙黑色的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