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七寶林實乃勝景 八德池確是清淨

卻說極西苦寒之地,有一連綿山脈,座座都有千丈高低,險峻無比,百丈之上,俱是數丈深的白雪覆蓋,凡人難上,呼為:西麻喇啞山脈,自古少人行。傳說翻過這些山去,即可達佛宗西天極樂之鄉,四季盡春,和中原大不相同,怎見得?有詩為證:

寶焰金光映日月,黃香奇彩更微精;

七寶林中無窮景,八德池邊落瑞瓔。

素品仙花人罕見,笙簧仙樂耳根清;

西方勝界真堪羨,真乃蓮花瓣裏生。

實乃非是佛宗門人,就算千辛萬苦,翻過西麻喇啞山脈,如無一心向佛之意,也無法進入極樂之鄉。是以佛宗雖然教義精深,卻身處苦寒之地,門人甚少。

神道人法力廣大,自然知道佛宗山門所在,到得此處,目光四處一掃,已經找到其中的最高山峰,兩三千丈高,凡人喚作薩加馬塔峰,峰頂有一塊巨石,通體被白雪覆蓋。神道人依舊化為金光,衝上峰頂,隻覺天風寒瀝,溫度極低,凍石成粉,暗歎果然苦寒,若無人領路,哪有凡人能到此處?就算是修行多年,到了此處也是周身法力運轉不靈。神道人為願力所化,自然絲毫不受影響,須臾到了峰頂,也不停留,所化金光一頭紮進了白雪之中,少時已見一方巨石足有數十丈方圓,整個藏在雪中,通體無任何異狀,連字也沒的一個。

神道人暗自忖道:佛宗這幫子,盡弄些障眼法唄。神目一掃,已經發現石頭上有個手臂粗細的窟窿,深不見底,心道當時此處,於是毫不猶豫的,神道人將所化金光投入窟窿,隻覺窟窿內部漆黑一片,彎彎曲曲,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待行了片刻,突覺窟窿越來越大,溫度也慢慢高了起來;又過了片刻,似乎有些微光透入,漸漸的越來越亮,神道人一路急遁,不覺已經衝出窟窿,來到一處所在。

神道人穩住身形,落在實地,顯出形來,隻見此所果然勝景無雙,眼前一片世界似乎無邊無際,腳下綠草茵茵,到處長了奇色花朵,不似世間鮮豔顏色,花形如鍾,淡白色,花莖細如金絲。神道人識得是伏曇婆羅花異種,世間難尋;再看遠處片片高大樹木,隱隱透出芳香,正是摩訶娑羅樹,樹下多有佛宗弟子安坐,或閑談,或靜修,也有三三兩兩辯論些東西,磨練口識。

神道人正在左顧右盼,有一童子上前稽首道:”可是天神教老師到訪?“

神道人微微點頭道:“正是,我乃天神教神道人,宗主可在?”

童子躬身道:“今日本來是每月開壇講經的日子,宗主老爺剛起了個頭就匆匆結束,讓我在此處特意相候,說是天神教貴客來此。”說完在頭前領路,神道人不緊不慢的跟著,一路欣賞極樂勝景,心中暗道:“也虧的佛宗山門不好,若是在中原落地生根,以此勝景,還不知道吸引多少凡人來投。且割了天竺一國,定要把佛宗穩在西方。”

童子在前頭帶路,哪裏知道後麵這位天神教貴客一路盤算的心思。行了少時,進了一片林子,神道人目光一掃,林子並非凡木,而是各種高大寶樹,或純金樹、純白銀樹、琉璃樹、水晶樹、琥珀樹、美玉樹、瑪瑙樹,唯一寶成,不雜餘寶。或有二寶三寶,乃至七寶,轉共合成。根莖枝幹,此寶所成。華葉果實,他寶化作。或有寶樹,黃金為根,白銀為身,琉璃為枝,水晶為梢,琥珀為葉,美玉為華,瑪瑙為果。其餘諸樹,複有七寶,互為根幹枝葉華果,種種共成。各自異行。行行相值,莖莖相望,枝葉相向,華實相當。榮色光曜,不可勝視。清風時發,出五音聲。微妙宮商,自然相和。

童子略略放緩腳步,向神道人介紹道:“天神教老師請看,此乃我佛宗七寶林,實是天下無雙。”

神道人麵無表情,隻是略點了點頭,心中微微吃驚,暗道天神教受廣大教徒供奉,倒也沒有這般排場。

又行了少時,已經出了七寶林,隻見前麵無邊無際好大一片水麵,水邊長了幾排清淨竹,水麵幽靜,波瀾不興,紫氣翻騰,金光顯現,童子道:“天神教老師請看,此乃八德池,能生紫焰,長各色蓮花,過了八德池即是宗主居所。”

神道人看了少時,知道此處另有玄機,如若道行不夠,又無人領路,隻怕一輩子也過不了八德池,當下道:“還請童子帶路。”

童子喝了一聲,隻見水麵上紫氣分開兩邊,露出各色蓮花,另有蓮台,品數不一,童子道:“天神教老師請隨我來。”說完童子一縱身,已踏上蓮台,向前行去;神道人也一個縱身,腳下覺得穩固無比,於是放心跟隨童子。

剛才覺得八德池無邊無際,看不到頭,但上了蓮台,行了數十步,轉了一彎,就見前方已是實地,迎麵一座宮殿,並無牌匾,童子道:“還請天神教老師自行進去,宗師老爺在裏麵等候多時。”

神道人聞言自行進內,見一道人,身高丈六,麵皮黃色,頭挽抓髻,正是接引道人,於是向前稽首,分賓主坐下,接引道人道:“今日正待開講經文,心血**,知道天神教有人來訪,未想乃是教主親身到此,實三生有幸。未曾遠迎,卻是失禮。”

神道人微微笑道:“道兄卻是多禮了,道兄高名,貧道聽得多時,此次前來,特為了結前番天下大辯事情而來。”

接引道人麵色疾苦,道:“吾教教義,隻在自我修行,不沾紅塵。智能等人擅離清淨之鄉,做口舌之爭,卻是自己壞了修行,幸好吾師弟準提道人前去相救,除智能一人殞命,其他弟子盡數得會,當下盡在洞中麵壁思過。此事已經了結,不知道兄為何而來?”

神道人又道:“道兄原來不知,此前我教護法微道人和貴宗二老爺準提有約,隻要佛宗出手,事成後當割天竺一國相贈,以為盟約。如今雖然事情不成,我教依然按照約定,前來交割天竺一國。”

接引道人搖頭道:“貧道西方,乃清淨無為,與貴教不同,以花開見我,我見其人,乃蓮花之像;怎可再沾紅塵,惹下無數因果?不敢從命。”

神道人相勸二三,接引道人隻是不肯,二人正論之間,後邊來了一位道人,乃是準提道人,打了稽首,同坐下。準提道:“天神教主此來,欲割天竺一國給吾佛宗,卻是好意。若論吾宗教義,此國接不得;如今不同,亦自有說。”乃對接引道人道:“前番我曾對道兄言過,西方雖是極樂清淨,卻實乃苦寒之地,門人稀少,吾道無法推行;不若收了天竺國,將山門挪去,招收廣大門徒,光我教義,更得友教並存,有何不可?況今天神教教主親自前來,當得奉命。”神道人暗道準提卻是明白事理,不是接引木訥,接引道人聽準提道人之言,隨即道:“即是如此,卻要謝過教主美意。佛宗和天神教互為友鄰,也是美事。”

神道人笑道:“正是如此,我已降下旨意,天竺國堂口移往他處,友宗前去接收即是。”說完又從袖中取出經書一卷,內為天竺國地理人文,接引道人還有些猶豫,準提笑盈盈上前接過,再次謝了神道人。神道人見此間事了,自然告辭返回華都城不提。

準提道人又正色對接引道人道:“道兄久在清淨之鄉,卻不知天機多有變化,雖然教義清淨無為,但有關吾佛宗氣運,道兄不可猶豫。”

接引道人歎了一聲道:“天機混亂不堪,吾一心清淨修行,隻為不沾因果,能窺得天機,能為吾佛宗爭一線生機。以後這些事情都交由道兄處理即是。”

準提道人躬了一聲,謝了接引道人,又從袖中取出一本經書,道:“另有一件大事,道兄不可不知。此書乃八景宮宮主老子所著,名曰道得,日前已經獻於中原天子人主,更懸於皇宮牆外,意在傳播天下,老子此事所得功德不小。”

接引道人聞言接過經書,見封皮上正是“道得”二字,略略翻了兩頁,已是大為驚訝,道:“此實乃天下第一奇經!此經語言簡練,卻寓意深刻,就算凡人讀了也有好處;對於修道中人卻真有如天降甘霖,得益非淺;此經中多有說法和吾佛宗經義暗合,待吾潛心細細領悟,當可修補吾佛宗經義不足。”

準提道人笑道:“正是如此,道兄靜心領悟,宗內大小事務,吾自會處理妥當,無須道兄分心。”

接引道人不停細讀道得經,再不說話,隻是微微點頭示意。準提道人也自去處理宗內事務。

神道人別過接引,準提二位道人,按舊路返回,童子在門外等候多時,仍舊帶過八德池,七寶林,回到神道人進來的地方,神道人見來路依舊是一方數十丈方圓的大石,辨清來時的窟窿,化作金光離開。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隻說陳太玄在太白城靜心修行通天道人賜下的三卷道書多時,雖然地處偏僻,數月後也聽聞天下大辯最後因為八景宮宮主老子現身,獻上道得經,德經二部;天子聖裁,文字不會變動;耿先生也大有仙緣,做了八景宮弟子,隨老子回宮修行,不由也感歎一回耿先生兩世為人。這一日靜極思動,自覺修行煩悶,心血**,不由和陳員外並陳夫人說了一聲,獨自上街閑逛散心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