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生變數

眼見唐宋在自己麵前被人刺傷,生死未卜,白馬心中又是懊惱又是憤怒,如同一隻發了狂野獸一般,刹那間便衝到了兩名刺客麵前交上了手。白馬拳腳嫻熟,一把匕首舞的蝴蝶穿花,不斷向對方的要害發起淩厲的攻勢。那二人雖也不是泛泛之輩,但此刻隻有忙於招架的份,竟然被白馬壓製的死死地。隻是畢竟他們占了人數上的便宜,白馬雖然氣勢洶湧,卻也拿他們沒辦法。

李大木看著雙方交手隻能幹著急,竟也忘了招呼身後諸多隨從幫忙。猛然間看到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唐宋,一跺腳飛奔到他身邊探了探他的氣息。見唐宋呼吸急促,心跳不穩,李大木這才省的隨車隊來的還有一位大夫,連忙向身後大喊道:“還愣著作甚,馮大夫呢,快把老馮給俺找來!”他剛一喊完,就見從人群中擠出一個幹巴巴的瘦老頭,咋呼道:“李管事,老夫在這兒。哎呦,唐管事這是怎麽了?”

一眼看到快成了血人一般的唐宋,馮大夫哪還顧得上廢話,連忙提著醫藥包為唐宋包紮起來。

再說白馬那邊與二人交手了幾十個回合還未拿下對方,不由心中煩躁,出手又添了幾分淩厲。那老夫老婦見狀倒是大喜,在他們看來白馬心境已亂,出手看似凶猛,實則已是強弩之末。果然又是幾個回合後,那老漢故意賣了個破綻,被白馬刺傷了左手,卻也順勢一踢踢中白馬心口。白馬悶哼一聲,倒飛出了幾步。

老漢見計謀得逞,獰笑著看向白馬:“白頭領,教主派你來誅殺這曹家的人,你卻反幫著他對付我們,當真不怕教主治罪於你嗎?”

白馬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摸著胸口道:“少要廢話,我並不記得我教中有你們這兩號人物,你二人究竟是誰?”

一旁的老婦人歎了口氣說道:“白頭領,我們哭喪二老和你不同,雖然一直混跡邊塞,卻也是隸屬教主的人。你對我們這些編外之人向來不怎麽放在眼裏,就算見過麵也未必記得住呐。”

“哭喪二老!”白馬聞言一滯,大怒道:“教主他老糊塗了嗎,居然連你們這些聲名狼藉的破落戶也能為我拜龍教做事?教主置我們四大頭領於何地?”

老婦嘿嘿一笑道:“白頭領,你可錯怪教主了。我們這次來並非教主授意,根據我們的線報。教主在你丟失訊息後,派出的是金狐狸頭領。不過,我和老頭子都覺得這麽大的功勞,錯過了實在可惜。所以才自作主張,先金頭領一步搶下這樁買賣。隻是萬萬沒想到白頭領竟然會反幫著他們,莫不是你已做了他的女人?”

“放你的狗屁!”白馬拔地而起,匕首直指老婦。老婦急急閃開,那老漢也不敢托大,第一時間加入了對拚,雙方一時又陷入了焦灼的對戰。老漢眼見白馬已被激怒,又打算重施故技,一個轉身將自己的後背暴露在白馬麵前,隻是當他轉過身來愕然聽到一聲慘叫,就見白馬雙眼通紅的一隻手拿著滴血的匕首,另一隻手抓著老婦的頭發。那老婦人被白馬劃開了喉嚨,血管清晰可見,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弱。

“老太婆!”老漢急了,一個躍步就到了白馬麵前,虛晃一劍,將老婦人奪下,卻見她已經沒了呼吸,臉上因為窒息變了形。老漢動了真怒,正要和白馬拚命,卻感到背上一痛,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就仰麵一倒,死在了老太婆身邊。

收起匕首,白馬長噓一口氣,不管地上寒冷,就跪坐在了枯草上。出神了半響,才仰麵看向李大木道:“唐亮他怎麽樣,死了嗎?”

見識過了白馬的手段,此刻李大木再也不敢小看這個與他一路同行的美豔女子,臉上抽搐著說:“唐管事已經被眾人扶進車駕休息了,馮大夫為他診治過,那一劍沒有刺中要害,暫時保住了性命……”

白馬麵無表情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根,淡淡的走向了車駕:“繼續趕路吧,我胸口處受了點輕傷,幫我找些治外傷的草藥來。”

既有吩咐,李大木哪敢怠慢,連忙諾了一聲去準備了。

唐宋醒來時眼前一片模糊,隻感覺身上纏的緊緊地,身體翻轉一下就劇痛無比。

“要是不想自己的腸子流出來,我勸你最好別再亂動。”

是白馬的聲音,唐宋聽話的不再動彈,想起自己遇刺的經過,問道:“是你救了我?那兩名刺客被你解決了?”

模糊間看得見白馬的身體輪廓,似乎她正在扯弄著什麽。聽到自己問話,毫無感情的說道:“本來我與他們打的不分上下,不過他們自作聰明,反中了我的飛刀,那飛刀上塗了劇毒,不過一日就會連骨頭都腐爛掉。”

唐宋實在有些不習慣這種緊繃繃的感覺,他摸了摸頭感覺頭上被纏滿了繃帶,於是好奇地問道:“咦?我傷的不是肚子嗎?怎麽頭也綁上了?媽呀,莫不是那兩個老殺才毀了老子的容?”

一旁的白馬收拾完畢,聽過唐宋的話嗤笑一聲,一把拿住繃帶撕了下來。

“啊呀呀,你輕點!輕點!”唐宋疼的呲牙咧嘴,看著繃帶上還粘下了他幾根睫毛,又摸了摸臉,完好無恙,頓時不滿道:“我臉好好地,怎生給綁上了,這大夫忒外行了。”

“是我綁的。”白馬俏生生的坐在一旁說道:“我在車駕裏敷藥,怕你突然醒來看見,又得挖你的眼,好心幫你纏上了。”

唐宋臉上肌肉一陣抽搐,看到白馬胸前果然纏著薄薄一層繃帶,想起一切都因自己大意而起,不由懊悔道:“女人的胸是討好男人的本錢。我害得姑娘胸前留下疤痕,罪該萬死。”

一聲慘叫從馬車裏傳來,李大木騎在馬上不由回頭看了一眼,暗道:聽這叫聲唐管事應該是無恙了,隻是不知道這剛剛醒來怎麽又大喊大叫,莫不是傷口鬆動了?

白馬一臉殺氣的按著唐宋的肚子,疼的他滿頭大汗。這才緩緩道:“不要把本姑娘看做一般的女子,在作為女人之前,我是拜龍教的四頭領。再敢胡言八道,我就送你上西天。”

一想到唐宋也是關心她才胡亂說話,白馬的氣焰頓時消了,輕聲道:“我隻是胸口被人踢中,又敷上了化瘀療傷的草藥,不會有什麽疤痕。”

“本來就很平了,被踢上一腳,隻怕是更平了。”唐宋小聲嘀咕道。

一聲慘叫又從馬車裏傳來,李大木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唐管事實在是太嬌貴了,隻是受了些傷就不住大喊大叫,真是身嬌肉貴。

幾天後,車隊走出了霸州境內,進入了並州境內。這麽大隊的人馬大搖大擺的走進城實在是容易惹人非議,節外生枝。李大木和唐宋商議後決定派一隊人進城買賣食物供給,剩下的人就在並州城十五裏外紮營。這幾日風餐露宿隊伍裏多了許多病號,就連白馬看上去都清瘦了幾番。提起白馬,唐宋心中一陣糾結,他實在是在看不透這個女人。她殺人如麻,在她眼裏人命和畜生一般不值錢,可她又頻頻在自己麵前露出小女兒姿態,看得出她內心並不嗜殺。這些天來,她嘴上雖不說,但是行動上一直被唐宋看在眼裏。唐宋行動不便,她在車內悉心照料,一副乖乖女的樣子。唐宋試著用言語挑逗過她卻被她把胳膊卸了下來,直到傍晚才給裝上。車隊停下後,唐宋便小心翼翼的對她說道:“白姑娘,這幾日你也跟著唐某受了不少苦。不如你也隨大家進城買些稱心的東西,好生吃喝一番?

白馬不屑一顧道:“你本來就是窩囊廢,現在又成了殘廢,我怕一離開回來你就成了屍體。想當初我在青州追殺一個高手,在荒郊野嶺和他周旋了七天七夜,喝的是山澗積水,吃的是生肉山菌,這點苦算什麽?”

好好好,你行你厲害。唐宋閉上雙眼,自顧自休息了。

並州城,大宋轄下難得的太平之地。或許在後世已經鮮有人會記得並州這個名字,但就是從這片土地,晉商走向了大江南北,從這片土地,誕生了赫赫有名的平遙古城。這些都是後話,如今的並州還是一片待經開發的土地,它不像夏州有藩王占守,也不似京兆府、開封府是商業中心,反而是流寇不斷,遼兵時而侵襲。

進城采辦的人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唐宋睡過午覺閑著沒事就圍著車隊走了走。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的去看這些天和他同甘共苦的這些人。這些人,都是曹家的忠仆,他們並不曉得個中原因,僅僅是曹老爺一句話,他們就拋下妻兒,跟著唐宋走上這一波。臨近年關,誰不願意在家侍奉高堂,與一家人團圓。唐宋默默的回到了車駕中,見白馬已經趴在席上睡著了,便也沒有叫醒她,看著外麵出神。

“唐兄弟,進城的人回來了。”正當唐宋出神的時候,李大木掀開車簾子麵色凝重的對唐宋說道。唐宋見他表情,就知道出了事。於是走出車門,隻見一個年僅十三四歲,皮膚黝黑的少年正兩腿發抖的站在車前。唐宋認得他叫張狗娃,也是進城的十幾人之一。唐宋瞅了瞅,見四下隻有他一人,於是問道:“狗娃,怎麽隻有你自己回來了。其他人呢?”

“撲通”一聲,張狗娃一把跪在地上,滿臉熱淚說道:“唐管事,弟兄們,都被那並州通判給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