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連環計鹿死誰手貳

王毅剛被又一陣突如其來的箭雨射的狼狽不堪之後,心底就越來越明晰的了然了,進到這華陰縣的南門裏,可並非是趕得巧,而是少華山的這幫子匪眾們故意安排的。說白了,人家就是存心要放他門進來,而這條貫穿南北的大街,也並非像它的表麵那樣坦**,兩側那詭異的寂靜之下都暗藏著刁毒的殺機。而這一切早在剛進門時王毅就該想到的,也該有所防備的。隻是,當初在他的心裏隻是傻bi兮兮的回**著朱寧的一句話“隻要你們進了華陰縣,那麽這場仗便贏了!”,可是呢,現在倒是進了華陰縣了,但也進了人家事先安排好的包圍圈裏了,而且在這包圍裏頭,真是被人家一頓箭雨一頓刀地伺候著,就根本沒有半點贏的意思。

進來的時候,王毅的隊伍好歹還能秩序嫣然地分出個前鋒、中軍和壓陣,但現在被少華山的人輪番收拾了幾頓下來,這街麵上早就亂作一團,一個個心驚膽戰,還沒有搞明白敵人從何而來,變被殺的鱗甲剝落,血肉橫飛。特別是柳權天所帶的那支兵馬,可謂來無影去無蹤,反正就是在王毅所部被狄雁等眾兩麵夾擊的箭雨射殺的哭爹喊娘丟盔棄甲之時,突然不知從哪個黑洞洞的巷口殺出來,就像突然而來的耳光狠狠滴扇在臉上一般,被殺的慘不忍睹這還不必去說,讓王毅更加憤怒的是,被殺了一通還暈頭轉向不知來者何人,那王毅便又帶著隊伍穿殺而過,消失的無影無蹤。

王毅心知這仗要敗了,但是帶兵這麽多年,敗也得敗的心服口服,像這般稀裏糊塗地輸了,別說王毅心裏覺得窩囊,就是今後在官場被人提起來,臉上也臊的慌。所以,王毅打定心思,管他成敗與否,在這一波箭雨過後,瞪大了虎眼也要找出那些個見首不見尾的神龍。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王毅剛剛緊緊咬著牙關想罷,在那漫天的箭雨中,便有一支黑翎箭矢悄無聲息地從狄雁的長弓中一閃而出。這支帶著狄雁微微蔑視的箭羽,猶如死神幹枯的指端,閃電般地刺入了王毅的肩胛,隻聽噗的一聲鈍響,便透過了衣甲,從後背而出,穿過右肩胛骨,連帶著幾縷血色的飛濺,從前端透甲而出。

王毅隻覺右邊肩胛一股鑽心的痛覺猶如覆杯之水般,迅速地擴散開來,緊接著右臂的酥麻便讓手中牢牢緊握的大刀越來越笨重。仿佛右臂的力量也在隨著血液的湧出而泄露出來,他越是想努力的將刀杆握牢,可是那刀就越是顫抖。

而此刻,護在身邊的兩個副將見了,大喝一聲便搶到王毅麵前,一人提著三叉刀,一人持著鳳翎槍,倆個一左一右將王毅更是護在當心,將往來紛亂的箭雨一人一麵的盡數擋下。就在箭雨驟然而停的時候,兩個副將一喝周身的親兵,便想齊心協力殺出城去,可在這時,那王毅卻死命地頓住了步子,一手按住創口,一麵緊鎖眉頭,在四下紛亂奔走的官兵中仔細的搜索著。

就在不遠處再次掀起一陣殺戮的混亂之時,王毅順聲凝眸細視,隻見那邊自家人相互殺戮起來了,同樣是銀盔銀甲,同樣是樸刀長槍,可是不知那邊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官兵們豁了命地廝殺。守在王毅兩邊的副將見了,心裏也是一驚,立刻扯著嗓門朝著那邊喝吼。可是不管他怎麽號令,那邊殺成一片的官兵卻怎麽也不肯停不下手來。

王毅看著愣了兩秒,心裏便立刻曉得了,怪不得那些突然殺出來的伏兵先前沒有察覺,原來都是喬裝成官兵的打扮,一樣的衣甲和兵械,在箭雨後的混亂之中殺出來,怎麽能讓人防的住他。

這賊人好狠的手段!王毅心裏暗自罵了一句,但大勢已成定局,卻怎生扭轉的過,心裏雖然憤憤,但卻又無回天之力,不得已,王毅惡狠狠的歎了口氣,喝令周身的幾百個親兵隨他殺出城去。

於是,眾人一聽,頓時結成一個碩大的園陣,將王毅和兩個副將護在當中,一路也不管是官兵還是賊人喬裝,一律亂刀斬殺過去。在這樣的一股強烈求生的氣勢下,王毅和眾位親兵仿佛像一團怒氣騰騰的火球在冰麵上由遠及近溶出一條脈絡來一樣,在這樣的一片紛亂的殺戮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朝著那南門的方向掉頭殺了回去。

而此時的柳權天在攪混了官兵之後,便毫不拖泥帶水地迅速殺入一條黑漆的小巷口,沿著預定好的路線一路飛奔,朝著靠近南門城樓的巷口而去。

就在王毅衝到一半的時候,這時,預想的箭雨沒有再來,本該感到慶幸的王毅,卻好像覺得缺了些什麽。他猛然停住腳步,朝著兩邊高屋建瓴上望去,除了下麵的廝殺外還是一片死寂,這樣的感覺在王毅心裏很不對頭,一定是那賊人又安排了什麽陰謀,曾經就聽聞,這史進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那些陰謀詭計是層出不窮。心念動到這裏,心裏邊更擔心了,一聲“大家小心!”還沒說出口來提醒眾位,隻聽南城門的方向突然湧現了大量的人馬喊殺的聲響,雖然身陷這廝殺之中還一時看不到來人,但光聽這氣勢,便可曉得,實在是來者不善。

王毅心裏頓時將心一橫,還不及兩邊的副將阻攔,便右手一抽,將那支貫穿肩胛的箭雨連皮帶肉硬生生地扯了下來。王毅將右手的箭矢狠狠一丟,左手憤然將關刀舉了起來,大喝道:“去他娘的,拚了!”

眾人一聽,頓時也被這份激昂所感染,高聲喊聲殺,便朝著南門的方向繼續死命殺了下去。

而這下突然暴發的殺戮氣勢也將迎麵而來的那波人馬給生生唬了一跳,而那氣勢洶洶而來的人馬不是別人的隊伍,恰恰是此刻衝進來想坐收漁利的李守義。

那李守義當時進入城時一聲激昂的號令,讓眾將士熱血沸騰,血脈噴張,一個猶如下山猛虎,爭先恐後地往前衝去。可是等衝到了廝殺的近處,卻有些傻眼了。我艸,這是啥情況……放眼看去,這火光之下,不管是站著廝殺的,還是肢體殘缺地死在地上的,都是可怕的一片銀色,當年看著銀盔銀甲心裏踏實的官兵,此刻看著滿眼的銀盔銀甲頓時覺得後背生起大片大片的寒意,真當是老虎吃刺蝟——下不了口。

可是,這畢竟是殘酷的戰場,除了廝殺以外,容不得半點遲疑。在李守義的兵卒在前麵稍稍愣神的時候,那邊已經殺成一片的官兵頓時撲殺過來。李守義的前鋒還不知所措,尚未緩過神來,眼前這看似同夥的官兵們便翻臉揮刀過來。

那些被血淋淋的刀鋒斬殺而醒悟的前鋒官兵此刻也不敢遲疑了,還哪裏管得了什麽自己人不自己人,在這裏,一切都不如自己值得信任,一切都不如自己的命更重要,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除了揮刀給予最幹脆的還擊外,還能有什麽好對待的。

可是,就在李守義的兵和王毅的兵在這大街上交鋒殺在一起的時候,狄雁就在房簷後看著忍不住偷樂了,原本搭上長弓的箭矢,也悄悄地放鬆下來,將手往後麵一壓,打了個手勢,低低調侃地傳令道:“兩軍如此沉醉在酣戰之中,我們就等等別壞了人家的好夢。”說罷,房簷後埋伏的眾人也忍不住嘿嘿一笑。

而此刻,在南城門附近的某個黑黝黝地巷口,卻在不經意間有一個偷偷窺視的腦袋探了出來,看著李守義的壓陣後軍也衝向了那片混戰之中,那略帶得意的眼眸不由地閃過了幾道狡黠的光亮。柳權天人雖然已老,但是那顆心卻未曾因此減少一分對沙場的留戀,時隔這麽多年,重新殺上這麽一場,還這般的爽快,怎麽能讓柳權天不興奮。

柳權天看了一眼街上廝殺的情況,收回身來朝著緊跟在身後的兄弟們道:“官兵兩夥殺在一起了,不過,還不夠過癮,咱再殺出去給他攪合一番,搞得他們天翻地覆,暈頭轉向才好!兄弟們跟我上!”

隨著柳權天的一聲低喝,柳權天手下的兄弟們也安奈不住,立刻跟著柳權天沿繞過一個小巷,從另一個巷口突然殺了出來,正好迎著李守義的壓陣後隊,這一下,不但將這壓陣後隊殺的措手不及,就是那已經隨著前鋒一同廝殺的中軍也頓時一瞧後麵亂作一團,心下頓時也空了,這下更不曉得怎麽回事,也就稀裏糊塗地回身便殺。

這下,整個街巷沒有哪裏的官兵能歇下來了,統統陷入了自相殘殺的怪圈中。而在那陷身其中的李守義心裏更是別有一番窩火的滋味,這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火氣,加上對王毅“突然叛軍”的憤慨,在這樣混戰的大環境下,心裏的那份理智早不知丟到哪裏去了,此時,兩雙眼睛鮮紅地除了惱火便隻有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