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為人知私密事(肆)
楊誌打點了盤纏到了東京汴梁,上下使了不少錢,打點的妥妥貼貼,這才得了個官複原職的機會。一路都順順利利,可是,等到了最後一步的時候,在殿帥府見了高俅,卻不想,恰好遇上高俅那廝心情不順,撞在了人家的火氣上,不但,楊誌被三句兩句罵了個狗血淋頭,而且,複官無望,被亂棍打出了殿帥府來。
這銀子白花了,還弄了狼狽而出,這兩手空空當真是惹惱了楊誌。楊誌拍拍身上的土,憤恨地看著那殿帥府的大門,恨不得立刻帶上幾百人一路殺了進去,將那高俅千刀萬剮,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哼,等到那時,楊誌想再瞧瞧那廝有怎般嘴臉來囂張。
楊誌心裏不爽快,手裏也隻有手中的一把寶刀,沒得法子,原來在二龍山的預謀道現在看來是全部落空了。原來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走到今天這樣的一個地步,也沒有想到就差最後一步的地方被高俅那廝橫插一刀。現在二龍山上沒有接應,身上的銀子都花了幹淨。當下便插了個草標,在街上當買起來,好歹有個盤纏回去再做打算。
可是,就算是楊誌要賣刀卻也不順心,老天就是不願讓楊誌好過,故意在冥冥中將東京的破落戶牛二的命運與楊誌交叉在了一起。可是,這也當真是怪不得楊誌,也怪不得老天,隻能說是牛二命中當絕。他牛二在京城也算是當地一霸,欺男霸女,是無惡不作,就憑著自己膀子上的力氣,是誰也沒敢於他爭執。就是這麽一個橫衝直撞,耍慣了賴皮的牛二,偏偏應了那句老話“惡人還須惡人磨”。楊誌是什麽人,說的長遠點那是身處名門、三公之後,說的現實一點,那可是二龍山上的當家黑老大。不論是從哪方麵來講,那牛二都遠遠不是對手,沒法比,也沒得比。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牛二知道楊誌的底子,就是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多說一句,莫說他敢拿自己的腦袋要楊誌來試刀,就是看著楊誌都要鬼精地繞道遁逃。
可惜,這一切偏偏牛二就是不知道,就是他那股橫勁,恰恰“撞”上了楊誌的刀口。他們不曉得,此刻的老天懷著一絲壞壞的笑意正蹲在上天看著呢,也不知道是在看牛二的笑話,還是看楊誌的笑話,可是,這就是命。
楊誌一時性起,橫剮一刀將那牛二當場殺了,果然是滴血不沾。這寶刀是證明了,可是,卻也應了王法。不過好歹楊誌誤打誤撞為民除害,不但百姓歡天喜地,就連那管轄的官員瞧著楊誌為他除了牛二這樣的一個大蟲,心裏那更是歡喜無限,雖然王法在此,可是,官員筆下一動,便將楊誌判到了一個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地方----大名府。
而在大名府,楊誌再一次踩到了狗屎運,剛被交接到了大名府,便遇到了楊誌的“貴人”梁中書。說實話,這是楊誌萬萬沒有預料到的。在大名府裏遇到了自己的伯樂,有一身本事終於在這官場裏混的步步高升,這一眨眼的功夫便取了一個官軍提轄使的高差。
而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來打聽生辰綱的消息以便於半路劫持,可是,又踩了一腳狗屎運,愣是讓這個江湖大盜落了個押運生辰綱的差事。這實在是件讓楊誌想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也是讓楊誌心裏越來越矛盾的事情。梁中書並不知道楊誌是二龍山的黑老大,聽著知道的隻是在他麵前是一個本事通天的漢子,歡喜的是自己又多了一員衝陣殺敵的猛將,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麽一個讓他看好,讓他偏愛的猛將,卻是一個最危險的人物。
梁中書越是器重楊誌,楊誌就越容易對生辰綱下手,可是,在楊誌的心裏就越矛盾。他不經暗暗在想,如果他沒有在二龍山落草,那麽現在的境遇實在是求之不得的美差,在大名府就這般發展下去,那也不失是榮光耀主的事。可是,一麵是梁中書的知遇之恩,一麵卻是魯智深的兄弟深情。楊誌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他沒有辦法因為自己一個人的富貴而放棄了眾兄弟的富貴。但是,對於這樣一個出身名門的大將之後,能夠保家衛國才是他的榮耀,而落草卻是玷汙了父母給的一副好身骨,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失落了花崗岩,走投無路,那麽楊誌是萬萬不會在二龍山落草。可是,這就是命運,就是一個讓楊誌所糾結的事情。
楊誌想到這裏,不禁將手中的杯中酒一揚脖頸盡數喝了下去,放下空落的酒杯之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索超不知道楊誌在方才一霎間回想了自己玩笑般的過去,但是,這發自心胸的歎息卻是真實的不能再真實的表達。索超聽得出楊誌心裏中的惆悵,卻不曉得,當天在校場上廝殺威猛而出盡風頭的楊誌,在官位高升之後,不但沒有麵露喜色,卻是長長歎息的原因。索超親自動手給楊誌添滿了酒,問道:“楊兄深得梁大人的器重,眼看著步步高升,前途不可限量,卻不想,楊兄因何如此惆悵,莫非有什麽難言之隱?倒是可以和兄弟說說,但凡咱家可以幫你的,定然幫你搞定!”
楊誌聽著,趕緊起身將杯中酒端了起來,誠懇地道:“多謝索提轄的美意,楊誌的惆悵,不是別的,卻是因為這生辰綱的事情,著實是個棘手的麻煩。”
“哦?生辰綱一事,梁大人全權委托在了楊兄的身上,今番不是已經挑出了一千五百精英來隨同楊兄一路押送而去麽,咱就不說別的,就憑楊兄這一身本事,那就是以一當百的厲害角色,放眼當今江湖之上,哪裏還有比楊兄更狠的角色?”
楊誌聽著不禁又歎了一息,道:“此話萬萬講不到,這江湖太深,藏龍臥虎,高手如雲,索提轄莫要小覷了他們。我愁的不是別的,正是這一路上的流匪強人。唉,梁大人越是器重咱,灑家這心裏就越是忐忑,深怕哪裏有個閃失,將這一套生辰綱遺失了,那時候,灑家又有如何麵目來麵對恩相。”
索超聽了,不知道楊誌這隻是托詞,還以為楊誌當真是怕辜負了梁中書的偏愛,所以也很是認真地為自己的知己排愁解難,想起主意來。索超眉頭蹙在一起,將手中的酒杯頓在桌麵上一動不動,沉思了片刻,道:“楊兄既然這般擔心,如果信的過咱的本事,兄弟明日便去尋恩相來說,陪你走一遭,一同押送生辰綱去了那東京汴梁,你看如何?”
楊誌當下聽了,不禁有些出乎意料,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索超會有這般真誠的一番心意,而自己這般遮遮掩掩實在是對不住索超口中的那“兄弟”二字,更是對不住索超這般的一番苦心,可是,楊誌沒有選擇,魯智深還在二龍山上等著他的好消息,還有幾百弟兄在山上苦苦期盼著。這正當是應了那一句老話“忠義兩難全”,此刻的楊誌,實在是進退維穀,內心的矛盾讓他不禁麵露苦色。
索超不曉得楊誌內心所想,以為自己這般做了也於事無補,於是便更近一步地說道:“楊兄,要不這樣,我再去尋恩公,借一千兵馬,遠遠地跟著,一路護你過去。咱們有精兵兩千五百,這沿途的流匪不論哪個山頭,如何能與咱們抗衡,即便有英雄了得的人物,咱與楊兄一並將這條命豁出去殺,不信能有誰是咱們的對手。如果這般失陷了,那咱便與你一同回來請罪,也好與你有個分擔,你看如何?”
索超不說則已,這般說了反倒讓楊誌心裏愈發慚愧起來,另一麵,楊誌也怕索超真的這般一番好意做了,反倒會壞了魯智深眾本家兄弟的好事。於是,楊誌連忙說道:“這……這實在是讓灑家臨表涕零不知如何報答,索兄的一片好心,兄弟心領了,恩相能抽出一千五百精兵來與我,已經是最大的支持了,索兄在大名府比兄弟我資質老多了,必然曉得這官府要都還須留有足夠的兵馬來守護,以防有歹人做鬼,恩相的安危還得交予索兄來守護。”說到這裏,楊誌為了進一步說服索超不要插手此事,便頓了一頓不得不再多一句嘴,於是,楊誌將剛剛拿在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稍稍地挪了挪圓凳,身子微微地靠近索超,聲音低了三分,說道:“我楊誌今日能與索兄相遇是在是平生的一件快事,就為索兄的那句兄弟,灑家便實不相瞞,將灑家心裏的盤算說與兄弟說說。”於是,楊誌便在索超耳邊,將生辰綱分八路出城,之後一路穿過青州地麵,最後再從東南方向行至開封府,經過允州、鄆州、濟州和興仁府,最後達到東京了這一路的盤算計劃和盤托出,一一都說了出來與索超知道。
索超聽罷,愣愣地看看著楊誌,歎了一句道:“楊兄妙計足以安天下,對付毛賊綽綽有餘!如此心智,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