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為人知私密事(伍)
索超道:“楊兄有這般的謀略,如何還擔心這沿途的山匪路霸,以小弟來看,有這等法子在楊兄心中,楊兄不必再憂慮了。”
楊誌笑了笑,瞧著索超道:“俗話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何況灑家也是個粗人,耍耍把戲還行,更算不得什麽智者。唯獨擔心百密一疏,辜負了恩相的美意。”
索超道:“不必多愁,不必多愁!來,今日權且喝酒!”兩人說道著便舉杯共飲起來。
可就在兩人在索超後廳裏吃酒的時候,後廳的窗外卻有一雙特鬼精的耳朵。這人是索超家的小廝,方才給索超取了壇好酒送上去,在離開時,隱隱約約聽到了那三個敏感的詞匯,就這樣,那小廝便貓在了後廳的窗外,將索超和楊誌的談話聽了個**不離十。等到索超與楊誌吃的醉了,索超欲留楊誌在府中過夜,可是,楊誌因為明日要早朝麵見梁中書去討了文書便要安排生辰綱上路,於是不敢留宿。索超當下也不強留,於是,派了一頂轎子送了那楊誌回去。
而在這轎夫之中,方才那偷聽的小廝也乘機混雜在其中出了索超的府裏來。大名府的夜市依舊熱鬧,來來往往亦屬串流不惜,就是在這般的雜亂的人流遮掩下,這小廝悄無聲息地穿過了燈紅酒綠的幾天街道,最後拐進了一條無人注意的小巷裏來。
在那巷子裏頭通向的一間年久失修的破宅子,大門上頭點著兩盞已經褪色變形的燈籠。那小廝左右看看沒有什麽閑人在旁邊,便將手從袖筒裏伸出來,敲了敲那鏽跡斑斑的大門。
當!當!當!三個一組,一次一頓。
這敲門聲剛剛落定,便見霍拉一聲門閂轉動的聲音落定,接著一切便又歸於寂靜。那小廝此刻伸手觸及那涼冰冰的門扇,緩緩地推了開來。這院落裏頭雜草遍地,院裏沒有一個人影,隻有那破落的屋舍裏隱隱可以透出昏黃的光來,從著外麵瞧著,怎麽都覺得像是病怏怏的模樣。那小廝一步一步往那屋舍走去,在那門上又敲了敲,裏麵有個略顯疲憊的聲音道:“進來吧,蒼狗。”
那個小廝聞言,立刻推門而入,朝著那個枯坐在圓桌上寂落的一個背影,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道:“舵主,蒼狗帶來了新消息。”
那個中年漢子抬起了頭,一雙睡眼頓時閃出了攝人的光彩來。道:“說!”
那蒼狗上前附在了舵主的耳邊,將楊誌對索超所說的話語,一五一十地都說了一遍,聽得那舵主心花怒放。
舵主將蒼狗說的東西一五一十地記在了心底裏,便立刻簡要地寫了一個信件,裝在麻雀的腿腳上向青州總舵去傳信。接著他在這裏的信息打探人物就此結束了,安排了幾個手下繼續留在了大名府裏蹲點查看,以防消息有變,一麵點起了人馬收拾東西,以防夜長夢多,一個舵口的大多數人馬都要在明天大早離開大名府。
【索府】
第二日的陽光還沒有散開,一貫早起的索超並沒有因為前一夜的酒醉而睡到日上三竿,依舊是早早地起了床來。一出門來,索超遇上了早已等在門外的老管家。那老管家瞧見了,趕緊迎了上來,微微地皺著眉頭上前報告道:“老爺,有件事老奴要報與您知道。”
索超點點頭一麵扣住袖口的紐扣,一麵看著老管家說道:“你說。”
老管家說道:“昨夜老爺差人抬了轎子送楊老爺回去,可是,有個剛來的小廝自打去了就沒再回來,老爺,您看……”
“哦……”索超似乎想起了什麽,一麵點頭給自己看似的,一麵說道:“就是哪個來了沒多久的鄉下人是吧?!嗬,我就說這人尖耳猴腮不是什麽老實玩意兒。”
“老奴是怕這廝出去……萬一闖出什麽禍水來……您看,我都派人出去找了一遍了,也沒有人看到他的影子,您說會不會……”老管家說著便跟著索超沿著樓階往下走。
索超聽到這裏,立刻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不用再去管這個了,約莫著這廝是溜到哪個賭坊去了,你也不用再去派人去尋,再也別讓這人進府便是了。”說罷索超便一路出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沒有再管這件事。
老管家聽了索超的話,便也沒有再把這件事當做個事,他也沒有再想著整夜不歸的小廝此刻在哪裏,就按著當家的所言將這小廝掃地出門,便了了這事。
【某廢棄院落】
清晨的薄霧彌漫了整個大名府,就在五更天的時候,在這寂靜的破落院落裏,漸漸地有了腳步聲,隻不過,這足音卻是從地下傳了上來。隻聽著唰的一聲地磚摩擦的聲響,這院落的另一個破屋裏頭的響動就漸漸地大了起來,一夥人馬從揭開的地磚下爬了上來。就在他們走到院裏的時候,在這破屋對麵的屋子裏也有一夥人馬出來了。這時候,從正門所對的那破房子裏走出兩個人來,正是那傳話的蒼狗,和這個分舵的舵主。
那舵主身上披一領黑色的披風,將多半個身子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他走到了石階的邊沿,借著高勢一揮手,一句話都沒有再多說就帶著兄弟們陸陸續續按著預先分開的組別拉開距離混入晨霧之中,前前後後出了城來,朝著青州的方向而去。
蒼狗本想回到自己的組別中去,可是臨出門卻被舵主叫住了,要蒼狗跟在他身邊一起走。
蒼狗沒有多想,在靈蛇教這樣三六九等級分明的教派裏麵,像蒼狗這樣的底層夥計萬萬沒有想到會有跟隨舵主左右的待遇。蒼狗以為自己今朝是走了一步好運,他自己想想,也著實是自己的命好,這生辰綱的消息,整舵人馬滿城搜尋,可就是偏偏是他打聽到了,而且不是捕風捉影,也不是片語隻言,而是,出自那押運的負責將軍,更是將整個生辰綱押運的路線方法都打聽的仔仔細細。這樣的功勳,在這生辰綱的劫取大事之中,那可是首屈一指的首功,也是大功。說不得,就靠著一番功勳,蒼狗再也不是一個打雜的小廝,少不了連番升上幾級,雖然不奢望著做個香主,但是卻也能做個頭目。
但是,當下這舵主要他跟隨左右,這可是比做頭目更榮耀的事情,要是就此以後天天不離舵主左右,那他蒼狗在舵裏頭也就沒有人再敢小瞧。想到這裏,蒼狗便心裏愈發美滋滋的了,跟在了舵主的身後,愈發覺得自己牛氣了起來。
就在蒼狗心裏翻江騰海想著自己美好未來的時候,舵主卻帶著身邊的親信和蒼狗突然離開了官路,朝著路邊的一片密林去了。
蒼狗看著舵主突然偏離了應該走的路,不明白舵主這突然拐進密林是為哪般。可是,他覺得但凡舵主做的事,那都是有道理的,於是也沒有言語。
可就在一行五人在密林裏走了十幾步,站在了密林中央的時候,那三個跟隨舵主的親近便各自奔向了三麵一邊,把刀唰地抽出鞘來,眼眸掃視著自己的麵前的一邊。
蒼狗曉得這些,但是不明白這一路上既沒有見到官兵的影子,也沒有看都有其餘潛伏的危險,那這警戒又為了什麽?
蒼狗這下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湊近了舵主的身邊,看著舵主屹立在一顆樹邊沒有任何言語,似乎在聽著什麽風聲,於是蒼狗壓低聲音道:“舵主,這是……”
舵主聽了緩緩地轉過身來,依舊沒有說話,臉上任然是緩和慈愛的笑意,但是,在那黑色的鬥篷之下,一把彎刀利刃已經從悄無聲息地拔出了鞘來。
蒼狗看著舵主那微微勾起的唇角,看著舵主那雙眼眸裏含著一種越來越濃說不出的詭異,蒼狗覺得這氣氛不太對頭,心底裏也漸漸地升起了一股寒氣來,他勉強地給自己鼓氣,讓自己努力地擠出一絲笑意來,道:“舵主,您這是……這是要幹什麽……我……我”
蒼狗沒有說完,但是,顯然一種窒息般的氣場已經從舵主的身上彌散出來,越來越厚重地襲來,裹在了他的心頭上。蒼狗現在心底裏的勇氣像是被馬麵牛頭勾走了似的,內心空****的漸漸充滿了恐懼。蒼狗不禁一麵向後退,一麵底虛地偷偷將手摸在了刀柄上。
舵主看著蒼狗,說道:“蒼狗,我待你不薄吧。”
“不、不薄。”蒼狗看著舵主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來。
舵主聽罷,臉色頓時變了,怒火中燒地罵道:“既然我待你不薄,如何要私通官府,出賣我們!”說著,舵主便將那早已掏出的彎刀微微露出了尖頭來。
“我,我……”此刻的蒼狗本想一口否認,可是,那雙眸子卻在這時候瞧見了那明晃晃的刀刃,他已經知道舵主是要動手了,蒼狗心裏怕了,他知道既然舵主這麽說了,光靠自己的一麵之詞,是說不明白自己的清白,也說著救不了自己的命。一時間為了保命,一時害怕緊張便將這刀抽了出來。
可是,還不等蒼狗這刀擋在自己的麵前,突然身後一刀襲來,將蒼狗由右肩砍下,在血肉橫飛之中,一條右臂落定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