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禹回答之前,張司九提醒了一句:“說實話,別撒謊。我們。是大夫,不會說出去的。”
之所以提醒這麽一句,是因為有的時候,患者會因為麵子問題,而撒謊。
他們沒想過這一點點的小謊言,可能會對治療造成影響,隻覺得難為情。
果然,趙禹麵上出現一絲絲的閃躲,然後用兩個手比劃一下。
張司九再追問一遍:“確定嗎?”
朱瘍醫一看趙禹那表情,頓時就急了,比張司九還激動:“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那兒想什麽呢?瞞著誰,也不能瞞著我們啊,說實話!”
趙禹漲紅著臉,用左手在右手的手臂上比了個長度:“沒斷之前是這麽長,斷了之後,有這麽長。”
張司九看著那長度,大概估算了一下,覺得應該沒有捅到腸道拐彎處,造成腸破裂的概率不大。
但是這個直徑……
而回答完了這幾個問題的趙禹,選擇了閉上眼睛裝昏迷,反正一眼也不敢看張司九了。
張司九也不在意,直接道:“先擴張吧。斷口處雖然比較平整,但也有一點鋒利邊緣,硬來肯定不行。擴張後進行足夠的潤滑,然後用東西把這個夾出來。如果夾不出來,就隻能找個手小的小孩子,伸進去拽出來。”
隻有這樣,才能保護腸道和括約肌。
當然,如果再不行,那就隻能考慮腹部開個小口子了……
張司九想到那一幕,忍不住看一眼趙禹:也不知道他後悔不後悔?
朱瘍醫也覺得頗為頭疼,但他更好奇:“那你有東西嗎?”
張司九咳嗽一聲:“扒拉扒拉,應該有一點合適的。”
主要是這些年,楊元鼎和她還真搞了不少好用的器具出來。
比如,擴張用的器具,比如,夾子。
至於潤滑用的東西,朱瘍醫掏出了一罐豬油。
是的。
豬油。
他自豪又驕傲:“別小看這一罐豬油,可是我的獨門秘方!裏頭加了各種藥材,能消腫止痛!有時候便秘來一點,能減輕很多痛苦的!我的病人們,用過了都說好!”
說完了他又有點兒惋惜:“從前豬痩,油不好搞,所以價錢我也能收貴一點。現在豬不知道為啥肥了許多,我這個價錢就隻能往下降一點……不如以前賺錢了。”
這個題張司九可太會了。
這個豬為啥肥起來了呢?
因為楊元鼎啊!
因為他搞出來的閹割豬和豬飼料啊!
他研究出來的科學養豬,創立了養豬場……
別的地方不好說,但是東京的豬肉,就是這麽悄悄的被改頭換麵了。
肉不僅好吃了,而且肥肉也多了,關鍵是價格依舊那麽的親民。
張司九沒好意思告訴朱瘍醫。
隻不過看著朱瘍醫心痛的樣子,多少有點兒過意不去。
於是,她就咳嗽一聲:“以後換成幾種版本的,高檔版的用稀缺動物油,比如什麽旱獺的,綿羊的,最普通的用豬油的。檔次不同的油膏,推薦給檔次不同的人。”
朱瘍醫眼前一亮,一拍大腿:“還真是!這麽個好辦法,我怎麽就沒想出來!張小娘子,看不出來你還有做生意的潛質!”
張司九:……其實我也是抄襲的創意。我自己可想不出來。
她最後提醒一句:“但是注意藥性,可千萬別衝了。畢竟其他動物的油,不如豬油這樣平。”
朱瘍醫點點頭,喜滋滋道:“知道知道,我回去就找我師弟去,讓他幫我看看。”
張司九感歎道:“你這個師門很壯大的樣子。”
朱瘍醫隨口道:“也就五六個人吧。不算多。”
眼看著兩人就要聊起天來,躺著的趙禹躺不住了:“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完事?我想去茅房!”
張司九:……
朱瘍醫:……忘了給他搞過瀉藥了。
反正張司九一頓操作猛如虎,擴張,進鉗子,夾住一氣嗬成。
但到了最後一步的時候,張司九往旁邊讓開了:“老朱你來吧。你是男人,你勁大。小心點。”
一旁進來打下手的聽雲,剛才忍著一直沒說話,默默聽著呢,這會兒立刻毫不猶豫往旁邊站了站,看一眼朱瘍醫,提醒一句:“朱郎中留神些,小心。”
朱瘍醫顯然誤會,點點頭:“放心,我一定不傷著他。不過這個工具還真好使……”
他一麵說著,一麵接過鉗子手柄,氣沉丹田,往外一拽——
這一次,取出過程很絲滑。
畢竟擴張和潤滑都到位了。而且鉗子也夾緊了,這麽一拽,可不就出來了?
力道比朱瘍醫想的,其實還小了很多。
以至於是瞬間被拔出,而不是緩慢的出來。
出來太快,張司九甚至還聽見了一聲類似於開酒瓶子的那一聲“啵”聲。
張司九條件反射一般,往旁邊就是一跳,避開了輻射範圍。
而下一刻,朱瘍醫那個字變了調:“屎!”
在一片惡臭中,朱瘍醫的聲音染上了哭腔:“好多屎,好多屎!”
瀉藥的藥力很強。
趙禹估計還沒灌腸過。
張司九不忍直視,直接轉開了頭,悄悄屏住了呼吸。
聽雲也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同樣屏住了呼吸。
朱瘍醫顫抖著發出了靈魂的控訴:“你們倒是說清楚點啊——你們讓我小心,是這個小心!”
張司九:……我以為我提醒得都夠明顯了。
聽雲勸慰道:“沒事沒事,咱們做大夫的,難免的。衣裳損耗,可以算在醫療費裏。相信病人也不會賴賬的。”
朱瘍醫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可我感覺我臉上好像都噴上來幾滴——”
聽雲認真看了一眼,很肯定道:“沒有,真的沒有,你感覺錯了,隻有胸口有那麽幾滴。臉上和脖子上都沒有!肩膀上也沒有!”
朱瘍醫最後是幾乎脫光了上半身出去的。
即便這樣,依舊是帶著一身的味道。
張司九和聽雲跟在後頭,一臉的愧疚和慶幸——嗯,愧疚朱瘍醫的淒慘。慶幸自己沒有遭遇這樣的淒慘。
聽雲的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
托盤裏放著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