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逝。
太初六年。
鄰國此時已經全部被接納為大唐版圖之中,封為州城。
現在大唐的地方實在是太大了,哪怕讓人從中間騎馬到達另一邊,快點的也需要十幾二十天。
地方大了,資源自然也多,當然,管不過來的地方也不少。
混亂避免不了,可總會有一群或是青紗遮麵,或是頭戴麵具的俠士來解決很多事情。
這些都需要長時間的沉澱才能平複,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完成的。
地宮之中的財富被拿來修繕大唐天下,這六年時間是最忙碌的時候,也是百姓最歡愉的時候。
現在他們不用在擔心附近會打仗,因為現在大家都是唐民。
況且這天下所有人都很懼怕在上演打仗的事情,六年前的那道記憶,就好似秦皇覆滅六國那般,讓人深刻銘記。
永貞大典裏麵記載的事情並沒有變。
帝師成了百姓口中的罪人,可在那些知曉真實目的人心裏,帝師二字,於後世千秋萬代,恐怕也無人可以媲美!
而李雲霄留下的東西遠遠不止於此,修繕大唐百姓的生活,隻是用了七成而已。
到頭來還剩下三成,是用於國庫賑災所用。
也是在這一年,早就打算好辭官的袁天罡,收到李星雲等人懇求,又堅持了幾年後選擇辭去一身職務。
與李雲霄一樣,他將令牌一同放在了廟堂,李世民靈位之下。
當日,袁天罡與李淳風在廟堂待了許久,不願離去。
數道令牌灼灼生輝,每時每刻都有人將其擦拭,落不得半點灰塵。
不良人之中,校尉各自返回自己該去的地方。
例如李存勖,等人,早就不知去向,就連李克用都不清楚他去了哪兒。
也有一些人依然在朝中為官,選擇繼續自己身為不良人的職務。
他們或是三五結伴,騎馬飛馳天下,或是隱居一處,生兒育女。
雖然他們各自較為分散,但誰都知道,隻要大唐需要,一聲帥令發出,他們若是活著,必然會再次集結在一起。
太初八年,年底。
臨近過年時,總是最熱鬧的。
長安城內最為耀眼的霄樓,而今依然存在。
誰人不懼怕數年前罪惡滔天的帝師。
一年半時間帶領不良人校尉屠戮百萬倭寇,四處禦敵,鄰邦死亡人數加在一起足有千萬人喪生。
太初一二年的時候,瘟疫四處橫行,著實是苦了那些去清理的朝中之人。
其實這些事情都不是最懼怕的原因,最重要的是,這霄樓乃是太宗親筆題名所立,李曄也親自下旨,若有人搗亂,斬立決!
而今霄樓已經人滿為患,舉杯痛飲,吟詩作對的隨處可見。
時間足以讓人忘記很多事情,或許會有人感慨沉默,但也會有一時的開心的人。
也就在這一天。
李曄在大庭廣眾之下宣布,李星雲!
年時!
登基稱帝!
過年,加上新帝登基,這是從來沒有過,也是普天同樂的大日子!
一時間風華之勢瞬間襲來,似有開元之貌!
砰!
砰砰砰!
四周煙花繚繞,燈火通明,大街上滿是人群。
霄樓之內,李茂貞,李克用,朱友珪,耶律阿保機等等,有頭有臉的人全都聚集了過來。
恭祝新皇登基是一,其次便是想來長安聚一聚。
他們都曾是敵人,恨不得對方跪倒在他們麵前俯首。
就在那次生死存亡之際,他們彼此都舍棄了敵意,而今也不失為一個朋友。
他們彼此雖然嘴上不說,但抬起的酒杯示意,就足以證明他們之間,已經沒有隔膜。
而地位最高的一些人,例如袁天罡,李淳風,李星雲等人,仿佛在外人麵前,再也沒有露出過笑容。
眾人時不時都會瞄向一處空著的位置。
那裏....
曾是李雲霄的座位。
李星雲端起酒杯與慶祝而來的王侯將相對飲。
當他眼眸瞄向那個座位時,瞳孔顫抖了一下,連忙站了起來!
【嗬嗬嗬,諸位不必拘謹,禍事難得撫平,盛世將興,豈不樂哉!來!舉杯痛飲!】
“帝師!”
李星雲狠狠揉了揉眼睛,再次觀瞧的時候,哪還有剛才的影子...
李淳風似是看出了什麽,上前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以後的路,他已經給你鋪好了,現在到你證明給他看的時候了...”
李星雲緩緩握緊酒杯,點了點頭。
“我一定會的!”
傷感的人不隻李星雲一人。
角落裏,也有著降臣,武曌,水雲姬等人。
他們知道不會再見到那個人,但隻要霄樓還在!
永貞大典還在!
那道帝師令牌還在!
親自參加了那場戰鬥的人還在!
那麽所有人,畢生都不會忘記那道身影。
或是憂愁,或是悲切,而今全都被埋藏在他們心裏,無處傾訴,也無人傾訴。
....
太初十年。
李星雲在朝堂之上,突然說出一句讓文武大臣都震驚的話!
“備船,朕!要前往海的另一處地域,完成帝師遺願!”
此話一出,朝堂一片嘩然。
這大唐現在這麽大的地方還容不下你李星雲嗎,忙得過來嗎?
還要去別的地方?還下海!?
其中自然是有降臣的意思,畢竟李雲霄死前曾說,這是他的一個遺憾。
李星雲是李雲霄教出來的,縱使天下人都說李雲霄是惡鬼,但在他這兒,李雲霄依然是帝師!
“陛下,這...雖然這些年來,大唐昌盛,但地域太過遼闊,不如在等等?”
李星雲冷聲道:“十年!!朕已經拖了十年,帝師遺願也耽擱了十年!”
“朕等不了了!況且...朕不是在與你們商量,而是通知你們!”
李星雲眼眸低沉的掃視著群臣,那樣子仿佛在說,誰敢反對,就斬了誰!
朝堂上的人聽到帝師的稱呼,也不反對,也可以說不敢反對。
李星雲的雷霆手段他們這幾年見識的可太多了,說一不二。
甚至在出宮逛街的時候聽到有人議論,還會被秘密狠狠教訓一頓,嚴重的,甚至會被處死!
沒人知道帝師在背後付出了多少,但他們至少懂得一些。
而且李星雲身邊,現在還有一個袁天罡親自教出來的人,李暘。
他現在被封為督衛統領,除了校尉外,大部分散**不良人都歸他管,論心狠手辣絲毫不遜色李星雲!可謂是李星雲最鋒利的刀刃!
這真是,走了幾個活閻王,現在又來兩個小閻王....
現如今國泰民安最為屬實,比之盛唐不遑多讓,相信再過幾年,天下所有人都能聆聽到真正的盛唐之音!
他李星雲也要讓天下每家每戶都沐浴在大唐的明月之下!
既然去意已決,李曄又不阻攔,李星雲便將一切事情交給了自己的哥哥,以監國身份接管,等他回來。
....
藏兵穀內。
袁天罡伸手,從飛禽身上拿下一紙書信。
李淳風在身後桌子旁,單手拄著下巴笑道:“都辭官退隱了,你還是惦記朝中之事啊。”
袁天罡深吸一口氣:“自我入朝,時光幾乎都在廟堂度過,現在離開了,自然也會有些許惦記。”
“惦記?我看你那是不知道自己離開廟堂該怎麽活。”
“嗯,也可以這麽說。”
“嗬,你呀,那群小家夥現在又怎麽了?”
“怎麽了?你不是喜歡算麽,這次不算了?”
李淳風輕笑道:“非也非也,非是我要算,而是天下無為我算之,雲霄兄苦心三百餘載隻為破局。”
“現在既然什麽事兒都沒有了,我幹嘛還要窺探天機,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袁天罡淡淡道:“李星雲要下海去另一個地方...此事也是雲霄兄生前之誌,他地非唐,不受其製,我擔心他們會有危險。”
李淳風眼眸微沉,將近十年沒有占卜的他,連忙抬手掐算。
算了一會兒過後,他麵無表情的將手放了下去。
袁天罡回頭問道:“不用說,又有血染天邊之意,對麽?”
李淳風歎息一聲:“我就知道你忍不住,就算沒有李星雲,估計你也會找個時間偷偷過去。”
“你們呐,全都一個樣,不過這次你可躲不掉了,你想去,我也陪著你去!”
“嗯?”袁天罡挑了挑眉:“我看你是在這兒靜修吧,你跟著,隻會耽誤我做一些決策。”
“是嗎,不知是誰為了我,一個人哭哭啼啼的,覺得活膩了還想尋死呢,現在又不需要了?”
袁天罡愣住,半晌後才開口:“你小子真惡心!”
“哈哈哈哈...”李淳風站起身上前摟住袁天罡肩膀,語氣認真道:“行了,我不能讓你走了雲霄兄的老路,必須得陪著你。”
“行了,走吧,這群小子估計早就等著你呢。”
....
藏兵穀門口。
“大帥!”
“見過大帥!見過李太史!”
雖然二人已經辭官。
可麵前這群留下的不良人,死皮賴臉的就跟定他們了。
甚至藏兵穀周圍都搭建起了一座座草屋,連開地種田,牲畜都養起來了!
袁天罡點點頭,背負雙手與李淳風一同前往藏兵穀外。
“嗯?”
二人剛出了藏兵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訝了一番。
麵前站著一百多人。
李星雲身邊站著李暘,這兩兄弟同父不同母,從小打到大,現在卻成了知心兄弟。
而武曌與四大屍祖也回來了。
在其身後,李茂貞,李克用,李存勖,李嗣源,朱友珪,水雲姬,散落在外的不良人校尉等等。
除了十二峒的人以外,就連鮮參蚩離蚩笠都過來了!
袁天罡歎息一聲,看向降臣:“你是打算把大唐的能人異士都搬去另外一個地方麽?”
降臣自從十年前,就再也沒了之前的慵懶模樣,語氣有些淡漠的開口道:“他們都受過我爺的恩惠。”
“李星雲是爺的徒弟,現在...天子有命,誰敢不從?!”
李淳風眼角抽搐了一下,對著袁天罡傳音道:“這丫頭有點危險啊...”
袁天罡沒回話,李茂貞突然開口道:“說來奇怪,總是在待在大唐,也覺得無趣,我也想見識見識,連李雲霄都遺憾的事情,我李茂貞,是否能完成!”
李克用等人也點頭表示這個意思。
李淳風詫異道:“那你們也不用把幻音坊,通文館,天師府都拉過來吧?”
“十二峒你們怎麽不把他們拽過來?”
李星雲開口道:“我是去叫了,可他們那個大峒主說此去多險,不易出行,就給我懟回來了。”
“這個老家夥...”
李星雲暗罵一聲,讓在場的不少人都挑了挑眉頭。
李星雲尷尬一笑:“呃嗬嗬嗬....我說的不是你們這群老家夥,我說的老家夥是...呃是...”
袁天罡開口打斷李星雲的話:“行了,既然都來了,那就一同去看看吧。”
李星雲歡呼一聲:“得令!我就知道您二位一定會去的!!”
“知道二位?”李淳風看了眼李星雲:“希望你以後不會是第二個李雲霄...”
李星雲低頭憨笑,不予回答,眼中卻閃過一抹落寞。
....
眾人來到一處存放海船的地方。
快要臨近時,天巧星上官雲闕突然開口問道:“咱們出發倒是可以,不過我有個問題,誰知道咱們該去哪兒啊?”
此話一出,眾人腳步出奇的一致,全都停了下來。
阿姐一蹦一跳來到李星雲麵前問道:“你們都不知道?”
“呃...不知道。”
“不知道啊。”
“就知道陛下說要下海,誰能知道去哪兒?”
“以前倒是有海圖,但沒人知道去哪兒了。”
“唉,一群瓜慫,那你們怎麽去找嘛。”
武曌此時開口道:“我學了一些占卜術法,或許可占卜到此地。”
降臣瞄了眼武曌:“你也不想活了?”
在場的人都知道,占卜打卦出來的事情,說出來,影響的人越多,因果越重。
而他們也明白武曌為何會在最初時選擇歸隱守墓。
或許那是她最後的一絲寄托。
“算了,咱們上船吧,飄到哪裏都行,實在不行就抓幾個西域那邊的通貨商人問問。”
李星雲點點頭:“或許隻能這樣了,不能再讓他二人為了我要做的事情牽連因果。”
說完,李星雲抬頭看向袁天罡跟李淳風。
二人麵容始終淡然,仿佛對此沒有絲毫放在心上。
難不成,二人早就算到了他們現在要去的地方了?!
那自己此行會不會是害了他們?!
想到這兒,李星雲臉色有些消沉的喃喃道:“如果帝師還在...他老人家,一定知道該怎麽做,該如何去。”
“我們...或許就不會什麽事都做不好了...”
聽到這話,李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些年,李星雲可謂沒給自己留下一點時間,全部精力都交給了大唐。
仿佛這個名字天生就帶有吸人引的特殊性,聽到帝師二字,眾人都沉默的低下了頭。
而就在眾人全都沉默,一臉愁容,心中沒底的時候...
“看樣子...”
“你們是遇到麻煩了?”
轟!
聽到這個聲音。
除了李淳風與袁天罡外,無一不是雙手顫抖一瞬,身體僵硬,甚至停止了自己的呼吸。
他們的眼眸中沒有畏懼,而是充滿了激動!不可置信!
眾人眼眸睜大,緩緩抬起頭。
那一襲黑紅長袍隨風飄**,一道身影背負雙手站在戰船之上,嘴角含笑的看著他們...
這次!
他沒有站在陰影裏...
而是與他們一樣,沐浴著刺眼的陽光...
“嗬...呼...”
武曌,降臣,水雲姬,李星雲等人,呼吸漸漸急促,一抹熒光霧氣在眼底徘徊,隨時準備奪眶而出。
可她們仿佛商量好了一般,轉而又用盡全身力氣的抿著嘴角,努力的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在笑。
降臣緊咬著嘴唇,喃喃自語道:“迷失的人會迷失,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水雲姬握緊了她一直隨身攜帶的畫,抬頭看向那道身影時,那道身影沒有像以前那般冷漠,反而對其報以淡笑。
眾人心中的壓抑,連帶著之前的所有心事,鬱悶,轉瞬被一掃而光。
仿佛任何難事,隻要見到他...那麽就什麽都不重要了。
他們彼此相視一眼,而後全都一同狠狠的點了點頭,拱手單膝跪地!整齊的大吼道:
“是!!”
“我們遇到麻煩了!!!”
“嗬。”
身影輕笑,揮動衣袖,如同飄雨的紙片落入了眾人手中!
眾人拿起紙片後,嘴角都翹起了一抹弧度...
【一天是不良人!一輩子都是!】
【終】
——————————————————————————————————————————————————————————————————————————————————————————————————————
【感謝諸位陪伴本帥一路走來,這是第一本書,是與諸位一同成長過來的,就像孩子一樣,心中也有不舍。】
【期間好多次都準備棄了,不看開頭提示惡意抨擊,同行冤家,加上很多時候在電腦跟前看了許久都不知道該如何
寫下去。】
【期間大病幾次,熬夜傷身傷神,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開始查各種資料揉捏,很累,也很乏,若不是有你們,這本書很可能真的會在四五十萬字的時候就完結了。】
【不過還好,就像最初時我們約定的那樣,我們猜對了許多地方,艱難險阻之中,我收獲了諸位不良人,那些讓我難以言喻的話或事,並未讓我放棄,反而逐漸提升了自己。】
【桃花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我們江湖之中緣起,便江湖之中緣續!】
【不良人聽令!!!】
【我們江湖再見!!】
———————————————
【不良人留名——天罡】
【不良人留名——地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