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霄這邊，起身朝著湖水走去。
降臣看到這一幕瞳孔懼顫：“大帥！你...你回來！”
李雲霄身軀停頓，微微側過頭看向降臣，語氣溫柔道：“你，開心嗎...”
“什麽？”降臣突然愣住。
李雲霄輕笑道：“你開心嗎...李雲霄...”
“這是曾經李淳風問過我的一句話。”
“那日...我說當然開心，我是傾權朝野的帝師，是不良帥！想要什麽便有什麽，有什麽人會比我更開心的呢...”
“就在他昏迷之後，我坐下來，想著自己為何要說謊，為何不能說出我不開心！”
“包括當初你跟我說，你們是我最親的人，竟然還需要考慮利弊，嗬嗬嗬，我真是全天下最無情的人了...”
“唉....回不去了...”
說著，李雲霄向前走動，每走一步，湖水就淹沒一些。
就在日食要徹底成型，之時。
長安城的百姓，全都緊閉著眼睛，或是趴在角落，或是與家人相擁。
袁天罡與李淳風等人未能搜尋出火藥，彼此對視一眼，相視苦笑。
他二人身後站著李克用，還有並沒有死透，有一息尚存的李茂貞，被水雲姬攙扶著看向日食。
或是絕望，或是無奈，現在都不重要了。
他們不是硬闖不出去，但他們依然選擇留下跟著搜尋生機，就足以證明他們徹底改變了。
或許他們這群人之中，隻有袁天罡能在火海之中活下來。
當然，那也隻是也許...
整個天下仿佛在此刻都定格了。
沒了吵鬧的聲音，沒了繁雜的叫喊。
一縷熒光在昏暗的四周顯得格外明亮。
一隻螢火蟲緩緩飄向李雲霄，緊接著兩隻，三隻...
“嗬，嗬嗬嗬。”
李雲霄笑了，他仿佛真的很久都沒見到過螢火蟲了。
“大帥...我從未見過你失敗，你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啊！！”
李雲霄抬起手，讓螢火蟲落到指尖：“我早就說過算出不下百種辦法，但我還是選擇了這一種，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選擇不犧牲你們。”
李雲霄張開手掌對準了即將形成的日食。
“其實，哪怕是此時，我也心有不甘，等你回去後，替我轉句話。”
“下海，去另外一處遼闊的地方，除掉他們...戰船，百年前便已經準備好了...那些船，其實並不是針對倭國所用...”
緩緩張開雙臂，李雲霄聲音開始沙啞道：“天下劫，皆在吾身...”
“降臣，你記住...迷失的人會迷失，但相逢的人，嗬，會再相逢...”
“天下大勢蒼黃翻覆，從來不是一人便能執掌乾坤，斬業也非斬人...”
再次邁開一步，李雲霄語氣輕鬆道：
“鑒風相麵，罡星明耀，語斷往來萬古事。”
“天理曆數，風雲翻卷，道出吉凶千句文。”
“天罡求雨，春雨化風，不盡滄桑誰言輕。”
說到這兒，李雲霄嘴角鮮血再也控製不住的流淌進湖水，聲音也漸漸虛弱...不清...
“咳...咳咳咳...而...而我...”
“我是...”
“風中燭火...雨裏燈...”
“爺！！！！”
降臣大聲嘶吼著，她猜到了李雲霄會來利州附近，可卻攔不住。
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她這些年沒心沒肺的活著，不傷心，不是因為她自在。
而是因為對她最重要的人，還活著！
可現在...她理解心中那股讓人痛苦到極致的滋味了。
長安城內。
李淳風眼眸失神，他手掌顫抖的抬起捂住了胸口。
“雲霄兄...”
而被袁天罡拿回來的，本屬於李雲霄的烏龜，也在此時...斷了氣。
“都結束了...就看以後活下來的人，要該如何抉擇之後的路了。”
二人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轟！
轟隆！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長安城瞬間燃起火光。
不隻是長安城，哪怕是洛陽等地，也是如此。
幾乎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帶著或是不甘，或是恐懼的哀嚎聲，準備迎接死亡。
可過去片刻後，他們透過眼皮發現外麵雖然明亮，卻沒感受到任何痛楚。
李淳風與袁天罡率先睜開眼睛，眾人全都一臉震驚的望著被火光照耀的天空。
那不是火藥爆炸，那是...
“煙花？”
“怎麽回事？！”
“這是...”
李克用等人仰頭看向絢麗的煙花，一時間全都呆愣住了。
“嗬...這算什麽...”李淳風眼眸落寞道：“我真是愚蠢！我早就應該猜到，雲霄兄從未想過除掉他們...”
袁天罡點點頭：“嗯。”
“但現在...一切，都已成定局了，對麽。”
“嗯。”
百姓這邊，表情從劫後餘生再到一臉呆滯之後變得歡呼雀躍！興奮異常！
“太好了！太好了！！一定是國師他們幫我們拆除了火藥！！！”
“是啊！一定是！”
“不隻是他們，還有岐王，李節度使他們，我看見他們也在幫忙搜尋！”
“大家快來啊！！！”
一群人淚眼滂沱的來到眾人麵前，又是跪拜又是千恩萬謝...
相比於眾人，袁天罡與李淳風眼底滿是哀愁，沒有任何開心可言。
而就在此時，一名不良人突然跑了過來！
“啟稟大帥！人傀似是害怕煙花之音，現在渾身顫栗，此時正是大開殺戒的好時候！”
袁天罡歎息一聲：“就連後路，他都替你們想好了，也罷，現在開始，全都隨本帥出城，清理人傀！！！”
“是！大帥！”
“帶我一個！”
“我也去！”
“還有呃！”
天空依舊燃著煙花，人傀大軍仿佛變成了普通人，但凡有星位內力的人，揮刀便可斬首。
這絢麗光華之下的殺戮，無人覺得是別人所為，在百姓心中，全都歸功於朝臣與不良人...
煙花之下的殺戮一直持續到日食結束。
日食結束後，昏暗的天空漸漸明亮。
此時的陽光好像比以往更加明亮的照射在所有人的身上...
....
三個月後。
李曄下位，太子因為失蹤（出去玩了），從而選定為李星雲為太子！
也是在這一年，李曄突然下詔宣布，改元太初。
按照李淳風與袁天罡對其的意思便是，萬年劫已經破了，從此之後，至少七百年都不會再有這般災禍，仿佛最初時一般。
鄰邦現在被屠戮的差不多了，需要大唐在派人去收攏，化為唐地。
而李茂貞，李克用等人，凡是有大功者，也皆被封王封地，其家眷每年都可領取朝廷的糧餉。
十二峒被封為嬈疆聖地供世人前往參拜，鮮參與蚩離蚩笠一直反對加入十二峒，但她們現在卻帶著幾歲的蚩夢住在了那裏白吃白喝。
玄冥教與通文館還有加入督衛的天師府，統一被劃為不良人分舵，鬼王等人也被拉入不良人，至於玄冥教的這個決定，這是袁天罡的意思，因為他看朱友珪不太順眼。
幻音坊宣稱解散，眾人各自去做想做的事，而水雲姬這位坊主，也離開了像是拘禁了半輩子的地方，去天下遊曆作畫。
武曌決定去守著李治的墳墓，降臣則是帶著四大屍祖四處雲遊。
至於那長生丹的方法，她早就親手毀掉了。
就在眾人都忙的火熱朝天，忙於重建各地事物的時候。
涼亭內，李淳風與袁天罡二人喝著茶，麵前擺放著推背圖。
推背圖隻寫到武曌之時，便再也沒有後筆，很簡單，所有的事情都在幾個月前完全歸於一。
若想在探，恐怕就隻能在數百年甚至千年之後的事了。
清風拂，萬物生。
此地是緣起之處，遍地花草，比以前更為清雅。
“袁兄準備辭官了麽。”
“嗯。”
“決定去哪兒？”
“哪兒都行。”
“那你現在是不是應該讓石瑤撤回來了，那石敬瑭的命數早已改變，沒必要在殺了他了。”
袁天罡淡笑道：“你這一回來就開始窺探他人之事，你想隨雲霄兄而去麽？”
李淳風連忙擺手，將一封書信拿出放在了桌上：“不必了，別忘了，大唐已經不需要咱們這種人了。”
袁天罡輕哼一聲：“也許吧。”
桌子上的書信，寫著一個字。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