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雨落
雖然不是第一次殺人了,可是望著滿地的屍體,房遺愛殺人的雙手還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雙手裏執著的匕首跌落在地上,原本拿在手裏的長劍還插在遠處的一個黑衣人的胸口上。
“哢嚓!”
一聲驚雷響徹天地,緊跟著一條宛若巨龍般的閃電,閑適在天空中翻遊了一下,隨即隱沒。
憋悶了老半天的陰雲,終於開始了爽快的哭泣。豆點大的雨滴,啪嗒啪嗒的砸在了樹木草叢上,也透過樹葉間的間隙砸在了房遺愛的身上、臉上,甚至心上!
房遺愛疲憊的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任由雨水潑灑在自己身上,眼神有些悲涼的望著麵前的一具具屍體,心下不期然的想起了自己興衝衝的考上大學,在學校大禮堂第一次開新生大會時,跟教導主任在大會上一起宣誓時說的話來,“我們是神聖的醫療工作者,是人類生命的保障者,我們的職責是醫病救人,無論在任何情況下,搶救病人的生命安全,都是我們的第一使命!生命無價!……”
“生命無價嗎?嗬。”房遺愛失神的低喃著,“還真是沒有一丁點兒的價值,堪比草芥啊!”
眼睛裏不可抑製的衝出一股熱流,混著臉上冰涼的雨水,衝帶著臉上的血水,由房遺愛的嘴角滲進了嘴裏。房遺愛咂巴勒一下嘴巴,苦苦的,澀澀的,還有一股讓人做嘔的腥味!
以前跟著上台做手術的時候,自己可是從來不會覺得血液的味道能夠腥到讓人做嘔的!
“嗬。”
嘴角帶著苦澀的笑容,房遺愛閉目仰天,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不知是為了衝掉臉上已經不存在的血跡,還是為了掩飾眼角留下的淚水。
眼淚,嗬,自己好像很久沒有流過了吧?貌似自從自己上了小學三年級之後,自己記憶裏就隻存在汗水,卻沒有淚水。而來到這裏之後,也就隻有在確定自己真的回不去的時候,伏在芸娘懷裏痛快的哭過一次。
原來流淚的滋味是這樣的啊,隨著眼淚流出來的原來不光光是體內的水液和一定的鹽分,就連心中的憋屈、不快,還有壓抑等等一係列的負麵情緒,也都隨著眼淚一起流了出來。
怪不得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動不動流淚,原來她們是在用眼淚宣泄自己心中的負麵情緒,減緩心裏的壓力。怪不得女人的承受能力都比男人強,而且女人的平均壽命也比男人長了不少,看來眼淚在其中建功不少啊!
原先自己在一本科普刊物上,看到一篇談論眼淚的秘密的文章時,自己還有些不以為然,畢竟從小被老爹教育男兒流血不流淚的理念已經深入骨髓了,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到後來就聽到一首《男人哭吧不是罪》的歌,風靡大街小巷,自己也曾就著眼淚的問題跟導師討論過,後來也查了一些資料,這才明白,原來人流淚的衝動也是機體的一種自我保護。負麵情緒積累下所產生的一些有毒物質,經過肝髒和腎髒排除的話耗時多、速度慢,不如眼淚來的直接快速。
聽著靠近自己的腳步聲,房遺愛收回思緒,抹了把臉上混著淚水的雨水,站起身來,望向來人。
“秦虎叔,怎麽樣?”房遺愛率先張口問道。
“公子,二十三名敵人,咱們殺掉了二十一個,跑掉了兩個,程顥已經帶著兩人去追了。”秦虎拱手說道,臉上至始至終都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若不是他的鼻息有些粗重,衣衫有些淩亂的話,光看臉色很難看出他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
“咱們的人哪?”房遺愛問道。
“後來留下來的四個侍衛,一死兩傷。程顥和追敵的兩個人身上也都帶著一點輕傷,不過不礙事兒。”秦虎答道。
“你身上的傷不是傷?!”房遺愛沒好氣的說道。
“嘿嘿,一點小傷而已,習慣了。”秦虎幹笑兩聲,望了望不停滴著血水的手臂。
“這是內服的傷藥,每人一丸,先讓大家服下吧,簡單處理一下傷口,趕緊回營地。”房遺愛從懷裏摸出一個仍舊幸存的瓷瓶,手遮著雨水,打開來聞了一下,然後重新蓋上,遞給秦虎說道。
“那公子?”秦虎接過瓷瓶,略有遲疑的看著房遺愛。
“我沒事兒,隻是被踹了兩腳而已,趕緊去吧。”房遺愛揉了揉胸口,不以為意的說道。
“是。”秦虎剛轉身走了兩步,又回轉過來說道,“公子,努爾江已經醒了,我把他綁了起來,公子要不要去看看。”他雖然一直認真的執行房遺愛的命令,帶著努爾江,可是並不代表他心中沒有疑惑,不明白為什麽房遺愛不放任努爾江跟他的那群屬下一起被黑衣人給殺掉,反而要救他一命。
不是房遺愛不想放任努爾江翹辮子,而是,媽的,臨出門前一晚,房玄齡曾經慎重再三的交代過房遺愛,說努爾江死在大唐境內與國無益!房遺愛曾經問過房玄齡,這到底是他的意思還是李世民的意思。房玄齡張了張嘴,沒有回答。
房遺愛的麵色變幻了一下,隨即對秦虎說道,“走,我去看看他。”說著房遺愛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兩把匕首,在身上隨意的擦拭了一下,就順手塞進了靴筒裏的匕首鞘裏。
路途中又把插在敵人身上的長劍拔出來,擦幹淨收回了劍鞘,這才直直的朝兩個受傷侍衛看著的,捆著手腳塞著嘴的努爾江走去。
不讓殺你,可沒人說不能收拾你。房遺愛恨恨的望著努爾江,嘴角勾著一絲的冷笑。
感覺到房遺愛的不懷好意,努爾江驚恐的望著淋著雨水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房遺愛,不停的搖著頭,努力的往後挪動著身軀。
房遺愛就這樣一步步,緩慢的朝努爾江走去。旁邊兩個受傷的侍衛,相互扶持著站了起來,無聲的對房遺愛行了一禮,便悄默聲的退了下去,冷冷的望著努爾江。
雖然房遺愛奉命不能殺他,可是努爾江自己卻不知道。隻能是驚恐的望著房遺愛,不停的往後挪著身子,嘴裏吱吱唔唔的不停求饒,可是卻因為嘴裏堵著東西,發出的聲音最後都變成了嗯嗯嗯。
雖然也明白,要是自己遇上想要害自己性命的人,而對方恰好落在了自己的手裏,怕是自己會上對方嚐盡苦楚之後,才會慢慢的弄死對方。雖然明白自己在房遺愛麵前罪無可恕,可是隻要有一絲生的希望,努爾江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活著。
恐懼的望著房遺愛,努爾江不住的搖頭,心下不停的求饒著,也祈求草原上的狼王能夠保佑自己逃過這一劫,隻要逃過這一劫,自己會祭獻狼王最壯碩的頭牛和最鮮美的頭羊,同時發誓再也不招惹房遺愛了,也不再涉足中原了。
退著退著,努爾江發現自己被東西擋住了退路,側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後背抵在了一顆大樹的樹幹上,望著仍舊不停靠近自己的房遺愛,雙瞳孔不停的放大著,一時間鼻涕眼淚橫流,被雨水衝了不少進入他自己的嘴裏。雙腳猶不死心的在地上不停的來回蹬著。
努爾江苦著臉,僵著身子,看著房遺愛停在了自己麵前,就在房遺愛緩緩低頭的時候,努爾江努力咽了一下嘴裏的口水,就感覺自己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像是不受控製的洪水一般,猛地衝泄了出去。頓時,一股大雨都掩蓋不住的臭氣衝天而起,努爾江羞憤的夾緊了自己的雙腿。
剛低下頭準備彎身卸掉努爾江身上關節的房遺愛,在彎腰的瞬間,就感覺一股難聞的臭氣衝了上來,眉頭一皺,就看見努爾江身下的雨水裏夾裹不同於別的泥水的黃色,暗罵一聲晦氣,再也沒了收拾努爾江的興趣,直接直起身來,拔出長劍。
在努爾江閉目認命的顫抖下,秦虎幾人欲勸不勸的思考中,房遺愛很是意外的挑斷了努爾江腳上的草藤。
感覺到腳上的鬆快,努爾江意外的張開眼睛,不解的望向房遺愛。秦虎和受傷的兩個侍衛,還有剛打掃完戰場的那個侍衛,全都意外的望著房遺愛。
“手!”房遺愛冷冷的望著努爾江,嫌惡的說道。
努爾江也顧不上襠裏難受,趕忙慌張的一挪身子,把後背捆著的雙手露給房遺愛。
挑開努爾江手上的草藤後,房遺愛把劍收回了鞘,看也不看努爾江一眼,轉身朝著如墨剛才跑走的方向,吹了一個嘹亮的響哨。
秦虎等人不解的看了眼房遺愛,又看了看地上想動不敢動的努爾江,也跟房遺愛一樣吹了響哨,呼喚自己的坐騎。
“為什麽?”努爾江扶著樹幹,站起身來,複雜的望著比自己小了很多的房遺愛,艱難的問道。
“去旁邊收拾一下,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自己走回營地。”房遺愛瞥了努爾江一眼,不再搭理他,轉身朝秦虎走來,問道,“秦虎叔,你能不能想法把程顥叔給叫回來?”
秦虎點了點頭,朝著程顥三人追擊的方向吹了兩短三長的響哨,對房遺愛說道,“程顥聽到了話,馬上就會回來。不過,公子,咱們不去那邊了嗎?”秦虎指了指原先聽到虎嘯的方向。
“不去了,咱們這樣,去了也未必幫得上忙,還不如先回營地,好幫忙接那。”房遺愛望了眼遠方,擺手說道。
沒一會兒,程顥三人提著一個腦袋回來了,往地上一扔,說道,“媽的,跑了一個,隻逮到一個,不過跑得那人左肩和後背都有很深的刀傷,這雨天不及早治療的話,想來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隨著程顥的話音一落,跑走的八匹駿馬也都乖巧的回來了,親昵的拿腦袋去碰觸自己的主人,隻是有一人卻是躺在地上失了溫度的。
吩咐眾人上馬,重傷不能騎馬的兄弟跟別人同騎,死去的侍衛的屍體也被一人帶在了身前。
“房公子,我……”努爾江扭捏的提著褲子,從樹後轉過身來,慌張的朝馬背上的房遺愛喊道,唯恐房遺愛把他給落下。
“上馬吧。”房遺愛冷漠的望了努爾江一眼,說道。
在眾人冷淡不友好的目光中,努爾江硬著頭皮,頂著壓力,笨拙的翻上了一匹馬,跟著房遺愛等人身後朝營地趕去。
(雲塵上架了,不過咱明天再發v章節,還請兄弟們給雲塵留張月票啥的啊!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