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 認馬(三更求票!)
“二少爺在涼州遇到了一個在藥食上頗有研究的人,所以少爺留在涼州向人請教藥膳和食療的東西。”房崎硬著頭皮上前來,抵著腦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因不放心別人給義少爺換藥,這才遣了我跟著義少爺一同回來。”
房崎小心的窺了眼房夫人的神色,趕忙從懷裏取出幾張疊放很好的紙張,雙手托到房夫人麵前,說道,“這是二少爺從那人手裏磨來的食物相克的單子,夫人不信的話,可以看看。”這張單子,是臨行前一晚,房遺愛親手抄好,交給房崎用來當借口的。
“嗬嗬,這小子還能遇到這種好事?”王太醫適時的從裏頭出來,聞言感興趣的插話道,眼睛看著房崎手裏托著的紙張,很是想要一睹為快。
“還不讓王太醫鑒別一下真偽。”房夫人瞪了房崎一眼,說道。
房崎趕緊將東西送到王太醫跟前,等著王太醫看過之後,給與品評。
“嗯,確實是真的,和之前從涼州寄給太子的一模一樣。”王太醫點頭說道,“老夫還說,等遺愛回來好好的跟他聊聊藥膳和食療的相關問題,看來老夫還真的在等一段時間了,這小子不是撓老夫的癢嗎?”
說完,王太醫有些埋怨的看向房崎,似在責怪他為什麽不把房遺愛給勸回來,不過轉念一想,房遺愛若是在涼州學的多了,回來才能有更多的東西跟自己交流,當下倒是希望房遺愛幹脆還是晚些日子再回來吧。
有了王太醫的插話,當然房夫人相信了房崎的說辭,當下也沒再多說什麽。隻是讓蓮兒把單子收好,招呼王太醫去客廳給陸義把脈。
如此順利過關。讓房慎、陸義等人全都悄然的鬆了口氣,心下卻沒敢怎麽放鬆。
回房之後。陸義就趕緊讓房名和房崎,抓緊時間去跟秦懷玉和程懷默同消息,免得到時候秦夫人和程夫人來了,再莫名其妙的安慰一通,把事情給搞砸了。
大軍回京時。八月上旬已經過了一多半,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轉眼也就到了。
因了陸義身上有傷需要休養,再加上房遺愛不在家,房夫人也懶得參加今年的遊園會。
反正房遺愛的親事已經定了,陸義的親事。去年房夫人就看好了兩三家姑娘,也都打聽了不少的消息,到時候問過陸義自己的意見,就可以議親了。
是以。也最近這幾年也沒必要非得參加遊園會。
專心在家準備中秋節相關事宜的房夫人,除了不時的抱怨一下房遺愛這小子掉進了藥材堆裏就忘了娘親,便是在忙碌之餘,陪著輪番親自送禮上門的秦夫人、程夫人和杜夫人話家常。
好在秦夫人,程夫人和杜夫人三人都事先被大好了招呼,再加上幾人也都是見慣風雨的人物,心情隱藏的很好,最起碼麵上無懈可擊。
侯家的人送來節禮。房夫人能夠理解,畢竟之前侯欒沛母子的事情擺在那兒。
可是讓房夫人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是。自從當年三個孩子出事找回來之後,就沒怎麽跟房杜二府有過過多來往的長孫夫人。今年竟然也親自帶著節禮來了房府。
房夫人和長孫夫人兩個都是爽快人,事出之前兩人也是能夠聊得來的,隻是事出之後,長孫夫人心下有些莫名的愧疚,不敢麵對昔日的姐妹,再加上李世民繼位之後,長孫無忌和房玄齡兩人政見上常有不同,礙著兩位家主的麵子,兩家人也無可無不可的避了開來。
這次,若不是長孫渙悲悲切切的求到了長孫夫人麵前,再加上長孫無忌對於房遺愛調和他和李承乾的關係的事情,一直記在心裏,也算是默許了長孫渙的請求,怕是長孫夫人還不好意思前來跟房夫人合好。
對於房夫人心中的疑惑,長孫夫人倒是大方的說道,“之前遺愛那孩子幫著我們老爺和太子解開了多年的心結,老爺一直記在心裏,隻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間來跟妹妹道聲謝。”
“這不,前兩天聽渙兒說,遺愛這孩子最近在整什麽藥膳和食療的方子,說是最是適合咱們這個年齡的人調補身子。姐姐一聽啊,這個心裏就直癢癢,想著得趕緊給妹妹這兒定下一份兒,別到時候看著你們一個個調補的依舊貌美如花,偏姐姐一個人成了黃臉婆,那我可不同意。”長孫夫人親密的拉著房夫人的手,半真半假的說道。
兩家之間本就沒有什麽解不開的仇恨,一番家常下來,房夫人和長孫夫人間的關係,倒是恢複了從前,姐姐妹妹的好不親熱。
隨著皇宮裏賞賜下來的節禮,中秋節也就轉眼到了,就在房玄齡和陸義等人以為可以讓房夫人過個平安的中秋節的時候,還是出事了。
八月十四這天,房玄齡難得的按假期在家乖乖的沐休,上午接了宮裏的賞賜,夫妻兩人帶著被點名賞賜的陸義,去宮裏謝了恩。
中午在宮裏被賜了午膳之後,才回的房府,就在大家麵上歡歡喜喜的想著明天怎麽過的有意思的時候,就聽到遠處傳來響亮的馬匹嘶鳴聲,還有狂奔聲,似乎還有人在後頭追著想要攔下狂奔的馬匹。
房家的人全都是一臉不解,不明白什麽人這麽大膽,竟然在大街上如此的縱馬!
隻是,聽著那如雷的狂奔聲,還有那越聽越是熟悉的嘶鳴聲,房家的人疑惑了,直到後頭馬房裏上工的馬夫,王大福從馬房那裏跑了出來,仔細聽了一下馬匹的嘶鳴聲,一拍大腿,恍然的說道,“這不就是是二少爺的追風的叫聲嘛!”
聽了王大福恍然的提醒,大家也都記起了追風的鳴叫聲,房玄齡、陸義和房慎幾人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下人們已經開始議論開了。房夫人顯然也聽到了外頭的議論。
房夫人側耳聽著追風的叫聲,心下雖然欣喜兒子趕著點兒的回來過團圓節。還是忍不住滿頭黑線的開始朝房玄齡抱怨,說他怎麽教兒子。竟然這麽張狂的在長安城內策馬狂奔!他小子是回家來過節的?還是過節回家來找茬的?
白了眼麵色變幻的房玄齡,以為房玄齡是被自己當著下人們說的有些拉不下麵子,當下輕笑一聲,房夫人帶著蓮兒和蘭兒朝大門出走去。青娘和房遺則兩個小的,也偷笑著跟上了房夫人。
房玄齡無力的閉上了眼睛。吐了口氣,趕緊低聲吩咐滿臉焦急的陸義,讓他叫人去請王太醫,以防萬一。
陸義點了點頭,轉身吩咐了房名兩句,讓他偷偷趕緊從角門出去。去請王太醫來府裏一趟。
然後陸義急急的追上快步而行的房玄齡,兩人上前來,一左一右的接替了蘭兒和蓮兒的位置,吩咐蓮兒和蘭兒照顧好青娘和房遺則。
之所以這麽緊張。該是因為,入耳的有馬鳴聲,有人喝呼聲,有尖叫聲,有抱怨聲,有犬吠聲……卻,獨獨沒有房遺愛和秦明、秦亮的聲音!
聽著馬蹄聲近前,房慎從門口探看了一眼。馬兒跑了的方向,當下臉就白了。一身冷汗的回過神來,從呆立不解的下人中間擠回了身形。擋在了房夫人的路上,不停的朝房玄齡使眼色。
看到房慎的樣子,房玄齡和陸義心裏咯噔一下,確認了馬背上真的沒有房遺愛的身影!
當下,房玄齡和陸義的身子不由的晃了一下,惹得房夫人不滿的來回看著兩人,似有責備的問道,“怎麽你們這是?”不待兩人的話,房夫人看向了擋在前頭的房慎,發現房慎竟然滿頭大汗,蒼白著臉,欲言又止的朝房玄齡不停的使眼色,眉頭一皺,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時,不知是那個不懂事的小丫頭,竟然指著越來越近的馬匹,清脆的說道,“咦?怎麽馬背上沒有二少爺他們?而且,這馬怎麽還有好幾匹不認識的?”
“什麽?!”房夫人聞言,當下驚叫一聲,死死的盯著從門口回來的房慎。
而房慎,卻避開了房夫人的視線。
房夫人將視線看向陸義,陸義滿臉悲戚的底下了頭,房夫人分明從陸義的眼眸裏看到了含而不流的淚水!
當下全明了了,為什麽今年那幾個姐妹會親自前來送八月節的節禮了!也明白了為什麽今年的八月節賞賜會如此的豐厚了!
房夫人怒氣交加的顫抖著甩開了房玄齡和陸義兩人的攙扶,指著他們,倒退著說道,“你們!好啊!”
這時一聲鳴叫,追風帶著八匹風塵仆仆,快瘦脫型的駿馬,從仆人閃開的通道中,穩穩的立在了房家的院子裏。
看著追風空空如也的馬背,房夫人捂著胸口,悶哼一聲,一口氣沒上來,昏死了過去!
眾人手忙腳亂的,又是掐,又是打,又是拍的,總算是將房夫人揉搓的幽幽轉醒了。
還好,房名機靈,著人去請王太醫,他先去將就近的大夫請了來,及時的趕來替幽幽轉醒後,不肯言語,默默流淚的房夫人診脈。
將房夫人整回後院,王太醫也急急的趕來了,房玄齡不放心,將前頭交給陸義和房慎打理,自己跟著到了後院,等著王太醫的診治結果。
房慎勉強陪著笑臉,招呼著追馬而來的幾個守城軍官,陪著小心,送了好處,這才把人送走。
房慎回來就見陸義怔怔的盯著九匹馬,魔怔般的低喃著,“竟然回來九匹馬?隻回來九匹馬?”
“義少爺?”房慎上前喚醒陸義。
陸義打了個激靈,吼道,“房崎!去柴將軍府上,請柴將軍或者柴英來一趟,就說認馬!”
聽了房崎急急的話語,柴紹親自帶著柴英來了房府。
看著院子裏或站或臥的九匹駿馬,柴紹的心也沉了下來,麵無表情的示意柴英上前去確認。
“爺,這邊的六匹,卻是是明揚他們六個的坐騎。”柴英聲音低沉的說道,雙拳握的關節隱隱發白。
聽聞陸義請了柴紹來認馬,房玄齡也不好再呆在後院,隻得先留王太醫在客房歇息,讓蓮兒和青娘幾個在跟前慢慢的寬解,自己上前頭去見柴紹。
追風自從來了房府,一直都是房遺愛帶著房崎一起照顧的,是以,除了房遺愛和房崎之外,追風不讓任何人靠近,哪怕是養馬老手王大福也不例外。
聽到柴英確認了另外六匹馬的身份,房崎望著追風,忍不住悲從中來,抱著追風的脖子,低聲的哭了起來,還不時的拿手往追風身上砸去,“你個死追風,少爺那麽的疼你,你竟然不把少爺給帶回來。我打死你,打死你,嗚嗚嗚”
隨著房崎壓抑的哭泣聲,房府大院本就緊張的氣壓,頓時更加的低沉壓抑。
房玄齡和柴紹兩人打完招呼之後,望著院子裏的馬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張嘴。
追風有些不耐煩的拿嘴巴去銜房崎的衣服,奈何房崎隻顧著發泄了,根本沒注意到追風的異樣。
最後,追風直接用脖子撞開了房崎,惡狠狠,外加鄙視的瞪了房崎一眼,用嘴巴去拱背上的馬鞍,呲著牙去馬鞍下銜東西,卻因為馬鞍和馬背的距離太小,根本銜不出來。
見自己實在是辦不到,追風這次銜起房崎的衣袖,扯著他的手朝馬鞍下伸。
房玄齡和柴紹看到追風的動作,驚奇的對望一眼,心下似有猜測,卻沒敢說話。
“房崎,你看看馬鞍下是不是有東西!”陸義擦幹淚,朝房崎喊道。
房崎抹了把眼淚,茫然的看了陸義一眼,這才發現自己光顧著哭了,根本沒發現追風的提示。趕緊一手掀起馬鞍,一手伸到馬鞍下,摸出一張紙來。
房崎雖然很像先睹為快,還是乖乖的送到了房玄齡麵前。
房玄齡接過房崎遞過來那張薄薄的紙張,看著紙背上隱隱透出的血跡,手有些顫抖。
打開之後,深吸一口氣,房玄齡和柴紹相視一眼,這才望紙張上看去,一看兩人都給氣樂了,眼含著淚花,相視一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了!
陸義湊上前來一看,上麵蘸血寫著三行大字,“山景美好,惹人流連,安好勿念。”後頭還用小了兩號的字寫著,“這是壞人的血,他奶奶的,這人真是壞透了,連血放時間長了,都是黑臭的。”
就連房慎和柴英兩人,看了上麵房遺愛的字,也忍不住裂開了嘴。
想著自己夫人剛才的樣子,房玄齡趕緊說道,“義兒,趕緊那遺愛的書信給你母親去看看。”
陸義應了一聲,拿著血信,蹬蹬蹬的跑向了後院,也顧不上通報了,一路直接喊著,“母親,遺愛來信了!”就衝進了房夫人的房間。
“房大人,怕是待會兒你還要進宮麵聖,在下提前問聲團圓節的好。另外,這幾匹戰馬先暫時寄養在房府,等恢複了我再著人來領如何?”柴紹拱手說道。
柴紹見房遺愛的有靈性的馬,雖然疲憊,神情上卻實未見半點哀色,就連另外八匹馬也是如此,想來應該真的如房遺愛信中所說,幾人躲進了山林,好於敵人周旋。當下心中的擔憂去了幾分。
“無妨,柴將軍放心就是了。”房玄齡拱手客氣的說道。
送走了柴紹兩人,房玄齡來後院勸慰一番房夫人,房慎則吐了口濁氣,揮退了仆人的悲戚之意,讓人好生的照看這幾匹送信的馬。房府的低氣壓頓時,消散了不少。
好說歹說,總算是勸慰住了房夫人的悲意,房玄齡拿著房遺愛那不倫不類的書信,換衣服進宮。
不但書信的消息要上報,就連馬匹狂奔的事情,也需要房玄齡出麵給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