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三章 擋箭牌
一愕然間,等三個族老查看完房遺則的神情,再遲疑的交換了眼神後,想要開口阻止說不用換器具的時候,丫鬟們已經領了房遺愛的吩咐,利落的分成了兩撥。
一撥人,自然是出了花廳,去取房遺愛口裏“從太子殿下那裏討來的陶器”,另一撥人,自然是動作利落的撤掉了三個族老正在使用的白瓷茶盞。
心裏存了疑惑,坐在中間的七叔公,便趁著丫鬟們收拾白瓷器具的時候,假借著咳嗽之機,微微弓腰,垂首用眼角的餘光偷瞄了一下丫鬟的神情。
能在宴客之際,立在花廳外隨時伺候進來伺候主子和客人的延丫鬟,自然是房夫人**妥當的。再加上這些丫鬟在房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各個主子的脾性心裏也都有底,又一豈會輕易壞了主子的行事。
聰明的七叔公,自然是無功而返,重新直起身子之後,朝左右兩邊的兩個族老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表示丫鬟的神情沒什麽不對,可是心下的疑惑更重。
即便族老們從丫鬟的神情中覺察出不對,房遺愛也不懼,以他和太子的交情,房遺愛相信,隻要他咬定了給三人用的陶器是太子賞的,李承乾也不會在這種小事兒上不給他麵子。
即便陶器是太子賞賜之物,三位族老想到自家下人們才使用陶器,心裏少不了膈應,推說宮裏賞賜的東西,他們三個老東西還是不要用了,萬一不小心磕了碰了的,便是對太子殿下的不敬。
房遺愛一句,“三位族老是族裏德高望重之人,行事自然是有分寸的,又怎會輕易的讓太子所賜之物出現損傷。”輕飄飄的將族老們的話給頂了回去。
花廳裏便出現了一幕,三個族老膈應的看著手邊的粗陶茶杯,杯子裏的茶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而房遺愛兄弟兩人,自然仍舊是用自己兩人用慣的白瓷茶盞,來烘托對三位族老的“尊重”。
引著三位族老入席,族老們所使用的酒盅。在房遺愛的“重視下”,用的依舊是粗陶做的。
而房遺愛是在熱孝期,不能用酒,房遺則年齡小,說明天弘文館還有測試,回頭得去看書,不方便飲酒。
房遺愛兩兄弟。仍舊用飲茶的白瓷茶盞,以茶代酒,一輪輪的敬著三位族老。酒上的自然是好酒,飄香酒坊提純更大些的西風烈。
就是因為明白這酒是西風烈,宮裏指明年年要的禦酒,倒使得三位族老因陶器的心生的不快去了些。
酒酣人易醉,人一醉了的話,這嘴上的門自然就把得鬆了。
二伯公酒量差。在七叔公和八叔公兩人酒醉前就已經趴下了,而七叔公醉酒後,就是趴在那兒睡覺。酒品還算不錯。所以,房遺愛套話的目標也就隻剩下八叔公了。
房遺愛相信,李世民看不慣世家,對世家出手的事情,以房玄齡濃重的宗族觀念來說,不可能不把消息隱晦的告訴族中,提醒他們別太過分行事,成為山東豪族中的出頭鳥。
而這些個族老們,卻偏偏以為,那些傳承了二三百年之久的豪門世家被打壓了。正好給了他們的出頭之機,一心想要借著房玄齡在朝中的聲望,再在當地巴結上最大的地主齊王,正好可以讓房氏一族一躍成為山東豪族的領頭羊!
成為山東豪族的領頭羊,其中所牽扯的利益,自然是巨大的。除了遠在京城被他們架空的族長房玄齡這一支外,各支各房的人都能名利雙收,賺的盆滿缽滿。
聽著八叔公講述房氏宗族的人,在老家的“威風”事跡,比自己打聽到的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房遺愛麵色愈發的陰沉。
聽的房遺則也覺得房氏一族的人,在老家的行事過分的很。麵色也沉了下來,臉上的怒意都隱藏不住。
“你們就不怕惹出事端來,到時候無法收拾麽?”房遺愛壓下心中的怒火,聲音中帶著**,問道。
“無法收拾?嗬嗬,兄弟,我告訴你,”八叔公一副哥倆好的架勢,攔著房遺愛的肩膀,打著酒咯,腦袋湊到房遺愛臉前,豪情萬丈的說道,“你不知道吧,當朝宰相房玄齡,那可是我房家的子孫,在我麵前,他房玄齡也得叫一聲,呃,一聲叔叔!”
“那,那可是從一品的堂倌,說出去,誰,誰,誰敢為難,呃,難我房氏一族的人!”八叔公一身王八氣的拍著桌子,說道,“再者,齊地是齊王殿下的地盤,咱們跟著齊,呃,王,把齊王伺候好了,他還能,不,不罩著咱們。”
“朝中有宰相,跟前有王爺,哪個敢為難咱們,哪個,又,又有本事來為難咱們,齊地,除了齊王的人,還不,還不任由,咱們橫著走!”八叔公說道,“小兄弟,跟哥哥混,那,那絕對,對有前途。”
“你們就不怕有些事情傳到皇上耳裏,惹惱了皇上,皇上要問罪的話?”房遺愛問道,瞄了眼已經走到花廳外的房玄齡。
“嗤,你小子不,不隻是年紀小,堂堂男子漢,就連膽子,也就這麽一丁點兒。”八叔公比劃著小拇指的指甲尖兒,舉到房遺愛眼前,說道。
“你也不想想房玄齡房相爺是誰,他可是房氏的族長,房氏一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他這個族長,就要被首先,呃問罪。”八叔公說道,“他可是有,有從龍之功,皇上,皇上怎麽著也得,得給他幾分薄麵,這自然就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還有哦,齊王,齊王可是皇上的親生兒子,聽說齊王的母妃,妃,陰妃娘娘貌若天仙,那可是極受皇上寵愛的,犯了錯也不會,會重責。”八叔公趴在房遺愛耳朵邊,聲音如常的響亮,道,“隻要拴住了房玄齡,抱住了齊王的大腿,嘿嘿,咱們行事,還怕什麽。”
“快意恩仇,隨心所欲,那叫一個爽啊!老哥哥我這輩子最得意的一件事兒,就是,哥哥我是房家的種!嘿嘿。”八叔公滿臉囂張的得意笑著。
八叔公嘴裏的話,房遺則聽出來了,原來,於房氏一族來說,自己家就是替他們來擋災的!
房遺則惡狠狠的看著酒醉的三位族老,握著茶盞的手指因為使勁兒已經變得發白了,若不是因為房遺愛在一旁,老爹又麵無表情的停在花廳外頭,房遺則手裏的茶盞早就朝著大笑的八叔公的腦袋招呼過去了!
房遺愛沉著麵容看向房玄齡,反手一掌,將酒醉卻兀自精神高亢不肯趴下的八叔公,給敲暈了。
房玄齡這個時候過來,想必不隻是聽了下人們的傳話,應該也是將自己給他的東西看完了,而且也問完房慎的話了。
自己說的話,他可以打折扣,可是親耳聽到族老直白的說出的話,相信對房玄齡的衝擊會很大,也更能讓他情形的明白房氏一族現在的情況,還有他們巴巴的舍了族中長房嫡支的血脈,非得讓自己繼任宗子的真實目的。
敲暈八叔公,任由他軟癱在桌子底下,房遺愛和房遺則起身去迎了房玄齡進花廳,一左一右的扶著房玄齡落座,給房玄齡行了禮,讓人重新上了茶。
房玄齡抿了口茶水,緩了緩氣,這才張口,讓人將三個到下的族老們扶回客房。
“爹,宗子之事,不止兒子不應,遺則也不能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在房玄齡不知道該如何對兩個兒子開口的時候,房遺愛張口說道。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怕的自然就是已經被陰妃引大了心思的齊王李佑,怕他有一天真的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已經貴為王爺的皇子,若是真的想要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那事情絕對是大事情,會掉腦袋的,不小心不行。
房遺則不像房玄齡和房遺愛兩個,知道齊王已經在京城養大了心思,以為房遺愛說的萬一是怕房氏族人幹出什麽更加天怒人怨的壞事,到時候再拿他們一家當擋箭牌,所以,對於房遺愛說的宗子之事,也是讚同的一個勁兒點頭。
“宗子不是應該從長房嫡支選嗎?讓他們去找長房嫡支去,長幼有序,這事兒子斷不能越過二哥去。”房遺則理直氣壯的那房遺愛擋在前頭,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麽不該。
哥哥是用來幹嘛的,就是用來照顧弟弟妹妹的,這是二哥說的,所以自己用不著不好意思。
“當初,祖父也不過時因事兒暫代的族長一職,爹也是因為戰亂,才在族老的提議,連宗子都未當,就直接接任了臨時族長一職,現在國泰民安,也是時候將族長之位還給長房嫡支了,免得別人說咱們家不知禮數。”房遺愛看著房玄齡,說道。
房遺愛的話,房遺則表示堅決支持。
“就是,昨兒個夜裏,我就聽玨兒說過,在老家的時候,就有孩子說爹的族長之位是名不正言不順,那咱們幹脆就將族長之位還給名正言順的人去。”房遺則如是說。
名不正言不順,唉!房玄齡複雜的看著麵前的兩個兒子,心下翻騰的咂摸這今天知道的族裏那些事情,還有剛剛八叔跟房遺愛稱兄道弟說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