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府內門前,壽王李瑁負手而立,臉色陰沉難看,韋良娣卻是一臉無奈,低低歎著氣立在他身旁,隻有王府承徽韓氏一副委屈不甘地模樣,抬著頭望著李瑁,哀哀欲泣:“是妾的疏忽,不該不稟報姐姐,擅自封了內門,隻是那對白玉臂釧實乃妾心愛之物,平白丟失,若是不查出是何人所為,日後這王府裏隻怕更要亂了,下人個個都敢偷竊,私藏夾帶,豈不是沒了半點規矩?”

她指著蘇雲:“蘇娘子雖說曾救過王爺,但畢竟也曾去過晴明院,若是不查看一番,豈不是落人閑話,傳出去於蘇娘子名聲也無益,可是如此?”

蘇雲想不到當著李瑁,韓承徽還是這般咄咄逼人,並不肯就此放過她,她的心又一次提起來,看來這事不會善罷了。

自韓氏提起楊玉環的名號,李瑁的心如同被猛烈撕扯一般,那股屈辱和憤怒夾雜著心痛叫他幾乎控製不住自己,隻能緊緊閉著嘴,背在身後的雙手猛然攥成拳,捏地發白。冰冷的目光轉向蘇雲手中的那包衣料,仿佛裏麵藏著的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隻是目光掃過蘇雲時,不自禁地停了停,看著她臉色平靜,隻是那一雙透徹的眼眸裏卻是難掩焦慮驚懼和不屈,還是如同先前在馬車中看見的她一般,明明怕得要死,偏偏還要逞強,真是個傻女人!他心中不由地有幾分失笑,那股屈辱和憤怒卻是慢慢淡了去。

“既然如此,那便由韋良娣來查看吧,看看這布包裏是否有夾帶賊贓,”李瑁望向韋良娣,“當日我把王府內院之事交予你打理,這件自然也不例外。”

韋良娣不敢置信,飛快地抬頭望了一眼李瑁,卻見他冷淡地望著自己,目光深邃難辨,卻似有千鈞重壓一般,叫她感覺無法直視。

她隻得道:“妾領命。”慢慢走到一旁。

身後的丫頭接過蘇雲手中的包袱,走到韋良娣跟前,跪捧著與她。韋良娣慢慢一層層打開包袱,臉色凝重,目不轉睛地看著包袱,打開外邊包著的素麵麻布,露出裏麵鮮豔奪目的朱紅織錦緞,她的手沒有停,在一層層疊好的布料中翻動著。

蘇雲與韓氏此時也是死死盯著那包袱,看著韋良娣翻查,隻是站的不近,並不能真切看見包袱裏的全貌。蘇雲此時已是萬分焦急,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裏了,若是一會子韋良娣發現了那對白玉臂釧,隻怕真是怎麽也說不清楚了。

而一旁的韓氏卻是透著一絲得意,似乎正在期待著什麽一般。

好一會之後,韋良娣慢慢合上包袱,抬頭望著李瑁:“殿下,這包裏隻有兩匹衣料,不曾有什麽夾帶之物。”

話音剛落,韓氏便叫了起來:“這不可能,怎麽會……”尖利的聲音曳然而止,她仿佛明白了什麽,目光自那包衣料轉到李瑁與韋良娣身上,狐疑地望著他們。

李瑁卻是並不理會她,沉沉開口道:“既然包裏沒有什麽賊贓,蘇娘子便可回府去了,今日之事讓娘子受了委屈,改日我必然給個交代。”內院的爭鬥竟然敢如此張狂,連外人都被牽連在內,此事不但關係蘇雲的聲譽,也事關壽王府的聲譽,他不會視若無睹。

蘇雲與綠柳此時已是大大鬆了一口氣,露出笑來,恨不能立刻離開這吃人的地方,她向李瑁欠身道:“多謝壽王殿下,既然已經無事,民婦便先告辭了。”隻是這麽一鬧,先前韓承徽裁衣裙的事可還作數?蘇雲有些遲疑地望著那包衣料。

李瑁見她眉開眼笑,不複方才那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心裏也跟著輕快了許多,微微笑道:“這包衣料便與蘇娘子帶了去,權當一點心意,今日之事還望娘子莫要見責才是。”

這可是織金錦緞衣料,十分貴重的!白白送給她,哪裏有不要的道理。蘇雲忙不迭抱起那包衣料,與李瑁、韋良娣和韓承徽作禮告辭。

韋良娣滿臉笑容與蘇雲表示了歉意,又客氣地請了她再來府裏坐,這才作罷。韓氏卻已是怒火攻心,想不到蘇雲居然能安然無恙,還把衣料也得了去,大搖大擺出了王府,這是她絕不能容忍的,隻是如今當著李瑁,她隻能咬牙忍住,待過後再與她好好算賬。

待蘇雲主仆二人走後,李瑁掃過韋良娣與韓氏,淡淡道:“看來這府裏的事我是不能不過問了。”

馬車上,綠柳看著簾子外的壽王府越來越遠,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總算是平安出來了,真真是嚇煞人了!”

蘇雲也是一歎:“可不是,若不是壽王正巧回府,隻怕這會子我們已經叫人當賊拿住了。”

綠柳疑惑地望著那布包:“也不知道那位韓承徽為何要如此刁難,偏偏要攔住娘子查看這包衣料,這衣料不是先前她命人與咱們的麽,又不曾打開過,怎麽會有什麽賊贓。”

蘇雲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也不知為何她要如此做,我與她並無半點來往,更談不上結怨。”為何韓承徽要費這許多心思設局害她?她不過是個裁衣娘子,與壽王府也沒有什麽來往。

綠柳拿過那包衣料,一邊打開一邊笑道:“好在韋良娣還了娘子清白,這裏麵不過是兩匹料子,哪裏來的什麽臂釧……”她忽然頓住了,瞪著那布包裏,臉上滿是驚駭之色,“娘子……”

蘇雲應聲看時,隻見朱紅如煙霞的織金錦緞中正正擺著一對玲瓏剔透的白玉臂釧!

“方才那韋良娣為何……”綠柳瞠目結舌,幾乎說不出話來,“為何這臂釧會在這裏?”

她所問的也是蘇雲想要知道的,為何臂釧明明在布包裏,而韋良娣卻隱瞞了,幫著她們躲過一劫,難道真的是因為好心?蘇雲覺得不可置信。

一路上,主仆二人被這一個有一個的疑問弄得糊裏糊塗,無心他顧,甚至連到了蘇宅都不曾察覺,還是停了馬車,才回過神來,匆匆下了車來。

蘇宅門前卻是赫然拴著兩匹馬,旁邊恭敬地立著一個人,卻是蘇雲認得的,鄒府管事高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