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揚衝出帳篷時,便覺一隻溫軟滑膩的手抓往自己。

原來兩個帳篷相距甚近,慕容雪聽到他們師兄弟起了爭執,急忙趕了過來,在帳外偷聽,一旦風清揚受師兄的欺負,便要仗義拔劍了。

在她眼中便隻有一個風郎,可萬萬容不得旁人欺侮,管他是風郎的什麽人。

風清揚一握到她纖纖柔荑,登感溫暖,倆人於漆黑的夜裏不辨東西,信步行去。

行不多時,看見一座道觀,其時大雨如注,兩人衣衫盡濕,風清揚在雨中疾馳,漸漸清醒過來。深怕慕容雪淋出病來。遂上前扣擊觀門。

誰知觀門應手而開,裏麵寂無聲響。風清揚走進去,晃亮火折子,果然是座無人的道觀。

似乎觀中道士因故遷往別處,觀中房屋還算潔淨,竟爾有不少一早棄下來的日用物事。

風清揚點亮兩隻蠟燭,插在真武大帝的神像前,見真武大帝神成凜凜,塑的倒栩栩如生,便向神像敬了一炷香。

慕容雪進來,笑道:“你許什麽願呢?”

風清揚笑道:“我是祈請真武大帝保佑,讓我們生生世世永不分開。”

慕容雪道:“你就是這張嘴甜,哄得人要不得。有這本事怎麽適才不哄哄你師兄,鬧得大雨天跑出來,害得人家陪你挨淋。”

風清揚登時麵色不懌,慕容雪登覺失言。

忙岔開道:“我也來許個願。”拈了炷香,做出恭恭敬敬的施禮模樣。

風清揚還是破題兒頭一遭見她如此鄭重其事,轉念即悟到,她是要哄自己歡心才這麽做,心下好生感激,看她身上衣裳緊貼胴體,玲瓏曲線畢露無餘,仙姿曼妙,起拜之間煞是惹人情思,益發愛憐。

將兩隻破衣櫃劈成木塊,燃起堆火讓她烤幹衣服。

慕容雪手持一根蠟燭,鑽進一個小屋裏換衣服。風清揚坐在火堆旁,聽著小屋內輕微的脫衣聲,腦中浮現出慕容雪羊脂白玉般的玉體,不由得欲焰蒸騰,情思大動,忽然仰麵看見真武大帝正威嚴地諦視他,啪的一聲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空寂的大殿上甚是響亮。

慕容雪聞聲,心下駭然,推開房門探身出來,驚問道:“出了甚事?”

風清揚回身一看,她半個身子傾出門外,光潔秀美的脖頸下,一對豐滿如玉的**上下起伏,滿麵惶然之色,忙一指真武大帝道:“快回去,莫讓他看見。”

慕容雪縮身道:“他敢看,我挖他眼珠出來。”

房門砰然合上。風清揚靜坐片刻,不知不覺間,無數往事齊湧心頭,酸、甜、苦,辣無所不備,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淒涼,自己此番與派中最具實力的五師兄鬧翻了臉,今後在派中愈發孤獨。

諸位師兄之所以不惜一切,強挑丐幫,無非是因自己之死,要在自己師父那裏有個交代。

言念及此,愈益心灰意冷,隻覺自己不過是在師父大名下活著的一個影子,“風清揚”三字毫無價值,旁人無不豔羨他得天獨厚,唯有他自知這不堪之負荷。

他忽然感到活得太累,而且毫無意義。

師父便如真武大帝般,牢牢罩住自己,自己縱有天大的能耐,亦脫不出那神的光環籠罩中。

慕容雪步履如貓般掩向風清揚,意欲給他個驚喜,忽見他神態黯然,意興闌珊,還以為他在生師兄的氣,便放重腳步,走到火堆對麵。

風清揚眼前霍然一亮,但見慕容雪雲髻高聳,宮裝豔絕,蛾眉淡掃,清麗出塵,走動之際,環佩鏗然,把白板煞星所送的珍寶首飾盡數戴上。

風清揚先前見到那些珠寶,隻覺其俗,不料慕容雪戴上,陡然生輝,熠熠奪目。

一時間不知把她比作玉環飛燕,還是縹渺雲中的仙子來得貼切。

不禁意亂神迷,撟舌不下。

慕容雪固美到極點,但先前不過是江湖俠女本色,潑辣任情,敢愛敢恨,這一番妝束,大增雍容華貴之風采,令人自慚形穢,不敢逼視。

慕容雪得意非凡,“女為悅己者容”,自己這番功夫大具神效,心中大是受用。

風清揚半晌方道:“你快站開吧,否則真武大帝可要妒忌你了,你一站那兒。他一絲風采都沒了。”

慕容雪咯咯笑道:“油嘴兒,重色輕友已經不對,重色輕神可要遭天譴的。”緩步走了過來。

風清揚伸手攬住她盈盈一掬的秀腰,慕容雪順勢跌坐在他懷裏。

風清揚道:“我晚上吃的清水麵,怎麽會嘴上有油?”

低頭向她唇上吻去,慕容雪隻求他歡心,略一撐拒,便任他狂吻麵龐和秀頸,顫聲道:“九弟。小心些,別弄散了我的頭發。”

忽然歎道:“雪姐,我在這世上就隻有你了。”

慕容雪幽幽道:“你那幾位師兄對你也蠻好的嘛,我看了他們白天的樣子,都好感動。一時言事不合,何必往心裏去。”

風清揚憤激道:“我何嚐不這麽想過,後來才知道他們不過是聽到傳言,說我死了,怕對我師父沒法交代,才出來裝裝樣子,這會兒見我沒死,又恨不得我死了好向其他門派交代。”

慕容雪感到他身體發顫,他們師兄弟的爭執亦是親耳所聞,親目所見,不由得為他心酸,把他的頭攬到自己**間,愛憐道:“以前你說那些話我還不信,誰知句句是實。

“你也甭管那麽多,幹脆到我家裏去,有姐姐疼你、愛你也就夠了。”

兩人一個鑽牛犄角的自傷身世,一個信以為真的百般撫慰,殊不知離實際差了十萬八千裏,卻也說得圓全。

風清揚忽然坐起,側耳諦聽,雙眉一軒道:“這麽大的雨,怎麽會有人來?”

兩人迅即穿好衣服,慕容雪此次所著乃是一套勁裝,以備不虞之變。

風清揚尚未出房,已聽得橐橐的步履聲,有人嚷道:“有人嗎?我等借宿一夜。”人已老實不客氣地走進大殿。

風清揚開門一看,殿上疏疏落落站了四個人,其中居然有兩人認得,一位是洛陽金刀門少門主歐陽飛,一位是北六省綠林

道總瓢把子賽金剛吳是非。

吳是非覿麵愕然,歐陽飛更是老大的不自在,風清揚心下納罕:

一位是俠義道名門公子,一位是綠林盜賊,怎地走到一處了?

轉念又想自己和白板煞星不也是這般不倫不類嗎?

想必他們也是英雄相惜,說不定還拜了把子,心下釋然,笑道:“原來是吳大老板和金刀公子,兩位到哪裏發財?”

吳是非滿麵堆笑,拱手道:“是風公子,邂逅相遇,倒是巧得很,前幾日謠傳公子不幸過世。兄弟我痛不欲生,今日又睹尊頗,實是三生有幸。”

風清揚肚裏好笑,淡淡道:“倒勞吳老板掛懷了,不知兩位身中的毒解了沒有?”

他記得這二人被賀子路逼服“三屍腦神丸”,雖不知那是甚物事,從群豪聞名色變,寧死不肯服的神態上推測,必是一種控製人的慢性奇毒,甚是關心。

兩人聞“毒”色變,火光下麵色發綠,吳是非強笑道:“解了,兄弟後來才知道,那不過是解瘴避蛇的藥物,姓賀的故意聳人聽聞,拿來嚇人的。”

風清揚半信半疑,卻也沒往心裏去,淡淡道:“如此最好,這兒有火,幾位烤烤衣裳,驅驅寒氣,風某失陪了。”

輕身回到房中,慕容雪聽到金刀公子在外麵,極厭惡他灼灼似賊的目光,遂不露麵。

兩人並臥在雲**,忽聽吳是非高聲道:“歐陽公子,木柴燒盡了,待我去尋些來。”

隨著便是輕輕的腳步聲走出觀外。

慕容雪“嗤”的笑道:“這人也是個呆子,大雨天裏哪有幹柴,虧他怎麽當的強盜頭兒。”

風清揚登時起疑,吳是非與歐陽飛說話何以這麽大聲,倒似說給自己聽的,他心中一動,恍然明白,低聲道:“這人多半已歸順了日月神教,咱們要防他暗做手腳。”

話音未落,隻聽得砰砰兩聲,順窗看去,天空中陡然升起兩顆旗訊火花。

這火花製得甚精,居然在大雨滂沱中久聚不散,煞是醒目,幾十裏外皆能望見。

風清揚嗆啷出劍,罵道:“好賊子,敢在我麵前玩障眼法。”一腳踢開房門搶身出去。

吳是非剛從外轉回,見此形景便知形跡已露,兀自強笑道:“風公子尚未安歇嗎?”

風清揚冷笑道:“我倒想安歇,可惜這把劍未飽飲人血,不肯老實在鞘裏呆著。”挺身一劍刺到。

吳是非一閃避過,低聲喝道:“纏住他遊鬥,耗他內力,大援馬上就到,咱們也可解終生之苦了。”

風清揚聞言,劍勢一頓,道:“難道魔教要你們拿風某的人頭交換解藥?”

吳是非道:“風公子真是英明。可惜太聰明的人不得長壽。”

歐陽飛凝然道:“風公子,那日你若早些出手,我何致到這步田地?

“我四位叔叔也不會自殺當場,得罪莫怪。”

他本是名門之子,少年俊彥,雖輕薄浮滑,本性倒不太壞,不過事勢所迫,不得不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