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人?”

“木公公,難不成,你忘了自己最初的身份了?”老算盤顯然清楚琉木之前的底細。

“好啊,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就是當年宮中的人,沒想到啊,當年大齊,還有舊人留下。”琉木無奈冷笑道,他本是當年大齊宮內的一名公公,所修習的陰寒功夫源自二十多年前內務總管劉公公,剛才的交手讓他猜測老算盤也是修習同一脈功法,然而這陰冰訣乃是劉公公獨門功法,若不是其天賦尚可,斷然不會輕傳,看來遇到了同門中人。

“劉總管托我追筆賬,木公公當年殺人盜取宮內重寶,如今該清一清了。”老算盤一麵說著,一麵上前走了兩步。

這陳年舊帳被翻起,琉木再度仔細端詳了老算盤的樣貌,恍然大悟道:“你是記賬的小子。”

的確是記賬的那名小子,大齊易幟前,老算盤是最後一批進宮的小太監,由於人頗為伶俐且有一手算賬的好本事,劉總管就將他留在了身邊。

隨後王之韞逼宮,不少人被波及牽連,亦是有人趁機渾水摸魚,偷盜宮內寶物出走。就琉木也是其中之一,不過他的目標是齊國的遁甲天書。

已是古稀之年的劉總管當時恰巧撞見,奮力阻攔,雖然最後遁甲天書被毀,傷了琉木,但自己也是被這叛徒重傷而亡,臨終前,交代老算盤一定要手刃琉木,清理門戶。

“木公公,該還賬了吧。”話音一落,老算盤即刻出手,陰冰訣催動至極致,左右兩掌拍出。

琉木同樣將修為提升至巔峰,結結實實接下了這招,轉瞬進入修為比拚,周身不斷有氣浪炸起,樹木亦是被震得晃動不已,雙方皆用陰寒氣勁,隱約中竟是傳來一絲地獄惡鬼的哀嚎聲。

兩人生死關頭,一道身影闖入,陰陽氣勁,虎嘯刀,眨眼之間,刀尖就從琉木胸口刺出。

“多謝!”老算盤剛已是竭盡全力,此刻止不住咳嗽了幾聲,對來人說道。

來人也沒回答,點頭示意後,轉身便離開了,猶如從未出現一般。

琉木口吐鮮血,癱倒在地,尚存一絲氣息。

老算盤走上前,準備送他上路。

“嗬,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過去了,居然還有人來,來報仇。”琉木斷斷續續說道。

“一切都是因果。”老算盤就要動手。

琉木卻是掙紮抬手,吃力說道:“遁甲天書是假的,劉總管是,是騙子,不,是齊國王室,是騙子,那根本就不是,不是,不是。。。”氣息漸漸消失,三才樓地字堂的堂主就此殞命。

“不是?”難不成是心有不甘,琉木臨死前這些話讓老算盤也是摸不著頭腦。

傳言遁甲天書由齊國祖上薑氏傳下,結合陰陽五行,九宮八卦,天幹地支,九九八十一局,神秘莫測。當然現時的確沒人見過這本天書,至於真假,老算盤這一刻也就沒再多想,處理了屍體,趕緊回去會合手下,一並解決了三才樓剩餘的人。

持有虎嘯的神秘人緩緩走在夜幕中,看向清穀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隨後便再次消失。

唐飛一直等到天亮,也沒見到琉木回來,雖然有些擔心,但相信這一堂之主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便決定從北門離開了貟城,回去三才樓複命。

清穀幾人算是暫時擺脫了三才樓的麻煩,連日趕路,來到北魏重鎮鄴城。

整座鄴城左右中軸對稱,分區分明,一切井然有序。至於城內各股勢力則是錯綜複雜,明麵上孫氏門閥,尉氏門閥,三才樓皆有據點,江湖門派中三十六水寨,中原北劍宗,清一觀亦是各自建立了分舵,還有本地最大幫派柳刀門。至於暗地裏,其餘兩國也多有暗樁探子潛伏。

陳凡了一行在尉家據點附近客棧落腳。

謝軒一,洛甄,琴琳兒是第一次來到繁華重鎮,對一切都頗為新奇。

為免節外生枝,陳凡了囑咐伍恒和莫不虞將這三人盯緊,別捅什麽亂子,自己則和李汙衣,風不棄按照約定,去據點見一見尉無衍。

這處據點,表麵就是一家商鋪,隻是這商鋪店麵雖不大,但鋪子後邊建了三座院子,東院日常空閑,專用於接待尉家重要人物,此刻尉無衍一眾就獨占東院,中間一幢則供據點常駐人員和商鋪使用,西麵宅院除了儲備常用物資,還住著部分尉家侍衛死士。

老算盤將陳凡了三人領去東院。

風不棄第一眼就見到了正在尉無衍身旁的尉清悅。

“是她!”

“是他!”

兩人第二次四目相對,風不棄心中難壓喜悅之情。

尉清悅也不知為何,莫名有些扭捏,想要躲開對麵男子的眼神,卻又是有些不舍。

李汙衣一進院子就察覺了兩人異樣,故意提高了嗓門說道:“小清悅,今兒這一身綢裙可真配你身段,漂亮!”

被李汙衣這一聲打斷,兩人隻能暫時躲開了對方眼神,尉清悅略帶臉紅說道:“李前輩,你又開我玩笑。”

“實話,道爺一向就說實話,嘿嘿。”說罷,李汙衣故意瞪了風不棄一眼。

陳凡了和尉無衍也不理會李汙衣的胡鬧,兩人各自拱手示意。

“久聞陳先生大名,幸會。”

“不敢不敢,尉三爺,久仰。”

簡單兩句後,雙方臉色依舊嚴肅,氣氛頓時有些緊張起來。

老算盤在一旁有意無意後退了兩步,來到尉清悅身旁。

相反李汙衣則是向前一步,擋在了風不棄身前。

尉無衍雙眼微睜,先一步出手。

尉家家傳禦雷訣,雷動九天,瞬時將陳凡了包裹於雷係氣勁之中,四周不斷作響,大有一舉吞沒之勢。

陳凡了冷靜向前邁了一步,周身氣勁湧起,將雷係氣勁緩緩逼退開去。

風不棄見狀,將注意力從尉清悅身上轉移過來,暗聚氣勁,卻被一旁李汙衣一手按下:“好好看著,高手過招,學著點。”

尉三爺再動,身形一閃,雙手夾帶雷氣,幻化數十掌,從各個方向拍向陳凡了。

反觀清穀穀主,掌風漸速,在身前形成太極氣盾,一一接下對方氣勁。

一麵以快打慢,一方以慢守成。

尉無衍再度變招,禦雷訣,雷落,掌勁凝聚,雷光更甚,接連數掌,均是落在太極盾同一位置,化繁為簡,大有一鼓作氣之勢。

陳凡了站定原地,雙手將太極盾逆時針回旋,氣勁由外至裏,漸漸匯聚,形成單手可控,化一為二,交錯接下對手攻勢。

風不棄暗自驚歎老師和這尉三爺的交手,武學之道,一攻一守,一柔一剛,兩人運用淋漓盡致。

攻守之間,氣浪頻繁炸起,院內桌椅皆是晃動不止。

老算盤祭出氣勁,護著尉清悅,難免被氣浪波及,小退了兩步。

李汙衣則是任憑氣浪過來,一一化解。

交手的兩人又對了幾招,一道氣浪斜出,震裂木椅,一截斷木突然朝尉清悅那側飛去。

風不棄趕忙大喊:“小心!”手上亦是同步揮出一道氣勁,在半途將斷木擊飛。

突生的變故,也讓尉無衍和陳凡了停下了手。

老算盤朝風不棄微微一笑示意,李汙衣則是一拍這小子道:“人家有人護著呢,多管閑事!”

尉無衍麵無表情看了眼風不棄,隨後神情緩和,對陳凡了說道:“陳先生手段不凡,的確有資格擁有鳳翔扇,大哥沒有看錯人,希望之後我們的合作,一切順利。”

“尉三爺過譽了,清穀一向不問世事,這次事畢,隻求全身而退,希望三爺理解。”陳凡了說明了自身立場,隻是風不棄聽後,急切想要知道老師到底和尉家在合作什麽。

“好,一言為定,陳先生,李道請隨我來,有些事情細聊。”尉無衍一擺手,請陳凡了入院內。

院中四人,一時也沒什麽要緊事,風不棄剛想問李汙衣所謂的合作是什麽事,這道爺卻是大喊道:“老算盤,最近有什麽好玩意,給道爺開開眼唄。”

“二十年女兒紅,東越狀元樓釀製,算不算好東西?”

“走,走,走。”聽到有好酒,李汙衣拉著老算盤就走。

剩下尉清悅和風不棄兩人,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想到剛剛風不棄出手,尉清悅先開口說道:“剛才多謝了。”

“不,不客氣,對了,你叫清悅?”風不棄鼓起勇氣問道。

“嗯,我叫尉清悅,你呢?”

“風不棄。”

“風不棄,有點怪。”尉清悅不禁一笑。

“有點吧,風動而拂萬物,不棄世間塵土,可能就這意思吧。”風不棄有些尷尬回道。

尉清悅細細咀嚼了一番說道:“挺好的,你是陳先生的徒弟?”

“嗯,你是尉三爺女兒嗎?”

“不是,那是我三叔,我爹是尉無畏。”

“哦。”風不棄雖然猜到這女子大有身份,但確實沒有想到她居然是尉家門閥閥主的女兒,一時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聽我三叔說,陳先生是世外高人,剛剛看他們交手,你師父真的很厲害,很少有人能和我三叔對上那麽多招。”尉清悅說著說著,額頭秀發有些絲散落,不禁抬手一撥,姿態優雅,恰如撥人心弦。

風不棄愣愣看著,一時出神。

“喂,我說的不對嗎?”尉清悅以為自己說錯什麽。

風不棄這才回神過來,趕緊說道:“嗯嗯,對對,就,就是,我也很少看我老師出手,呃,那是太極。”

“我不懂武道,就覺得好厲害。”

“嗯,嗯。”不知道為什麽,平日裏伶牙俐齒的風不棄漸漸成了一個傾聽者,或者是習慣在尉清悅身旁成為一個傾聽者。

兩人又簡單聊了一段,直到陳凡了和尉無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