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盧青製住柴宗宜之後,範質愣怔了一下,緊接著,恍然大悟道:“難怪那酷吏劉銖死於你手,你是郭家後人?!”
盧青聞言,長歎一聲,實言相告,“範先生,這是小徒柴宗宜。”
被盧青控製住的柴宗宜,則依然怒視著範質,繼而臉色又添蒼白,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柴……哦,範某明白了。”範質苦笑一聲,“郭公三個兒子都沒有成家,想必這位小哥兒應該是郭公義子郭榮家的大郎吧?”
郭威身居高位,又是後漢顧命大臣之一,他的家事,其實也不是什麽秘密,範質猜出來,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正因如此,盧青就更不能輕易放過他了。
“範先生說的一點沒錯。蒼天有眼,小徒宜哥兒幸運的躲過了劉銖的誅殺,僥幸逃出生天,這才有了誅殺劉銖的機會,報了郭柴兩家滅門大仇。
不過,可惜的是,範先生不走運,撞上了這件事。
為免將來事泄,盧某也隻能說一聲報歉了。”
見盧青神色冷冽,範質身子一抖,臉色狂變!
“國師大人,範某已經說過,今日之事,範某絕對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半句話的!
還請國師大人垂憐我一家老小六條性命,饒過我們吧!
如若國師不信,範某可以當天立誓!”
盧青搖了搖頭,“盧某不信誓言,更不能把我商隊中數十條人命看作兒戲!”
說完,盧青從柴宗宜手上接過冷月彎刀,緩緩走了過去。
“國師大人,範某死不足惜,可憐範某那兩個孩兒,尚不滿十歲啊!
將心比心,那劉銖固然可恨,殺了郭柴兩家滿門,連小孩都不放過。
倘若國師大人對範某的兩個孩兒也不放過,與那劉銖又有什麽不同呢?”
“師父……”這個時侯,柴宗宜追上前去,拉了拉盧青的實襟,眼中閃出不忍之色。
盧青見狀,略一猶豫,將冷月份彎刀暫時收了起來。
“範先生,不是盧某殘忍嗜殺。
隻是,有關小徒一事,範某不想任何人知道,更不想有人知道小徒尚在人間。所以——”
“國師大人放心。”範質一聽有門兒,當即指天立誓:“範某今天什麽也沒看到沒聽到!
倘若有一天說出任何一個字,範某甘受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盧某說過,我不相信誓言。不過——”
盧青笑著指了指遠處被程鈞控製住的範質的家人,“不過,為了以防萬一,盧某需要帶走範先生的一位家人。
範先生如果能守住諾言,他日再見,盧某必定把令愛親自送還,絕不會傷她一根毫毛!
否則的話,盧某為保我商隊所有人的性命,隻能痛下殺下了。”
“師父,弟子不,不需要人侍,侍侯的。”聽到盧青的安排,柴宗宜又恢複了往日怯懦的樣子,畏畏縮縮的小聲嘀咕著。
盧青沒有理會他,隻是淡然笑著看向範質。
範質聞言,看了看遠處被自家夫人摟在懷裏的愛女,又看了看柴宗宜,最終長歎一聲,“但願國師大人言而有信,千萬不要傷了小女才好。”
終究是重男輕女的思想占了上風,倘若盧青要的是範質的小兒子,想必範質絕對不會這麽容易就答應的。
“範先生多慮了。”
達到目的,盧青笑了。
“盧某這麽做,也是逼不得已。
怪隻怪,你我太有緣了,竟然這麽巧合在這裏相遇。
不過,剛才範先生有一句話,盧某不甚讚同。
郭公雖是武夫,未必不是賢君。
範先生大可觀望些時日,倘若日後郭公真能登上大寶,又愛惜百姓,範先生完全可以再度出山入仕,為百姓謀福。
到時盧某再回來,找到範先生也容易些,不知範先生意下如何?”
“就按國師所說。”
到了這個地步,為了家人,範質別無他法,隻得答應下來。
“誒?飄雪了?”盧青伸手托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兒,轉身對柴宗宜說道:“宜哥兒,去馬車上拿幾件皮袱來。”
盧青又衝著遠處的程鈞招了招手,讓他把範質的家人帶了過來。
“老爺——”
“爹爹!”
範夫人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小童跑到範質身邊,驚恐的看著盧青。
範質撫了撫身邊兩個孩子,笑著對夫人說道:“夫人別怕,這位是我在京中的熟人。”
“範夫人,讓您受驚了。”盧青恭敬的施了一禮,又讓柴宗宜把皮袱分給範夫人和兩個孩子,以及另外的侍女和老管家。
範質親手把一件小皮袱給自已的女兒穿上,“晴兒,從今天開始,你就跟在這位小哥哥身邊,要聽話,知道嗎?”
範夫人聞言大驚,“老爺,你,你要把咱們的婦兒送人?”
“唉!夫人,你也知道,這世道太亂,咱們一家人分開走,活下來的機率可能更大一些。
為夫這位朋友長與為夫交情甚好,條件也相對比較好,晴兒跟在他身邊,比跟著咱們要強多了。
等局勢安定下來,為夫再把晴兒接回來便是。”
“是啊,範夫人放心。”盧青也跟著勸道,“盧某一定會好好照顧晴兒,絕不會讓她受到委屈就是。”
範夫人看起來是個沒主見的人,無法改變範質的決定,隻是摟著愛女難舍難分。
晴兒雖然隻有九歲,卻比較懂事。
盡管不願與父母分開,仍然還是挺了挺胸,忽閃著大眼睛,奶聲奶氣的說道,“爹爹放心,晴兒一定會聽話的。”
“範先生,雪天路滑,多加小心,盧某就不遠送了。”
虱子多了不怕咬。
從靈州到這裏,一路上不但收留了米弗揚的兒子巴圖,現在又多了柴宗宜和範質的小女兒晴兒這兩個娃娃。
好笑的是,盧青留下晴兒,原本是想找個小丫頭侍侯柴宗宜的,可惜晴兒實在太小,反過來倒要柴宗宜來照顧她了。
範質一家人剛走,柴宗宜就把小晴兒抱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