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一四一高台跳水
殷勤的傭人很快將兩人的食物送到遊泳池邊的沙灘桌椅上。沃克看來沒受到比賽失利的影響,他胃口甚好,吃相粗獷快捷。方曉翎的麻辣擔擔麵太大碗了,她隻吃了一半就放下了長長的竹筷子,端著牛奶看沃克將自己那份豐富食物一掃而空。
“怎麽,你就吃這麽多?”沃克見方曉翎點點頭,竟然老實不客氣的伸手將她的麵碗端到自己麵前,拿起方曉翎用過的筷子就繼續吃,動作連貫自然得很。方曉翎大為詫異,待反應過來要阻止,已經晚了。沃克的筷子用得不錯,方曉翎還是第一次見。
沃克三分鍾就將大半碗麵風卷殘雲的掃光,躺下來打了個飽嗝。他摸著鼓起的肚皮,一副滿足的樣子:“舒服極了,曉翎,你該不是還想著那個倒黴的比賽吧?”
“我經常會想,到底選擇職業打牌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這個問題周期性會困擾我,弄得我都不確定我是否適合做牌手了。要是考慮投入和收益,我覺得將放在撲克上的時間和精力放到任何別的領域,我都能收獲得更多。而且別的行業沒這一行那麽大起大落,再付出多少努力也無法捉摸。”方曉翎苦笑著。
“啊哈,如果你現在還質疑自己不適合做牌手,那你隻能承認當初吸引你來到賭城的是一個高富帥男朋友。”沃克哂笑著。
“你從來沒有迷惘過嗎?沃克。你未試過在撲克和別的人生之間感到為難過?”方曉翎一時沒細想,隨口問。
“我倒是很希望能夠有些什麽讓我為難一下。到底是回家繼承一輩子也數不清楚有多少錢的家族企業,還是全心打理一個盛產幾萬美元一瓶酒的法國酒莊?再不然,至少作為一個名字還說得出口的大學的學生,可以讓我安心讀到畢業,找一份體麵的工作。”方曉翎雙頰緋紅,覺得自己實在是問錯了,沃克揮手製止她說話:“可是,經常讓我為難的隻能是,輸光了之後,我上哪去找幾百塊錢翻本。贏了一筆錢,我該怎麽躲開我的債主,以便讓我有更多一點時間坐到更高額的牌桌上去。別的事情我根本不會放在心上,所以,牌桌上的形勢從不會讓我為難。每當到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隻能這麽打。1000美元和1500美元的比賽我都輸了,可我沒發覺有那把牌是打錯了的。我要拿的就是冠軍,就這麽簡單,除了主賽事,其餘比賽我都不在乎。”
方曉翎難掩尷尬,順著話題問:“為什麽主賽事例外?”
“因為那畢竟是10000美元。”沃克打住了滔滔不絕的話匣子,一時間想不到怎麽掩飾。這時候,他們兩個看到愛麗絲氣呼呼的走過來。
“看起來,你輸了把冤家牌?”方曉翎問她。
“真可恨,我身後那個家夥一直在翻牌後糾纏我,直到我拿到AK,翻牌擊中了頂對。當他河牌突然全下的時候,我還想著終於可以教訓他了,誰知道他是三條8!氣死我了,就這一把牌我就輸光了四萬多。”愛麗絲恨得牙癢癢的。
那不是和沃克一模一樣嗎,可你的籌碼還有這麽多,這手牌不應該打到全下啊。錦標賽中期,100倍大盲注幾乎相當於現金桌250倍深籌碼了。方曉翎正想說話,沃克打斷了她:“是啊,你這手牌簡直就是我的克隆體,你運氣實在太糟糕了,這種牌誰也逃不過。”
“可我還是輸了,這是1000元。”方曉翎拿出一疊鈔票遞給愛麗絲,這是她們之間LastLonger的賭金。
愛麗絲去換衣服,方曉翎對著沃克欲言又止。沃克冷笑著說:“我知道你心腸好,可你教她幹什麽,你以為她會領你的情麽,她隻會認為你輸了不服氣罷了。像她這種素質,永遠也成不了鯊魚,她學打牌隻是為了討好主人,她要替埃裏克贏過你。”
方曉翎默然不語。沃克站起身,揉著肚子,似乎是為了有助消化。他做了幾下運動。突然問:“每次我心情不好,我就去遊泳,我喜歡在水裏掙紮的感覺,你要不要試試?”
方曉翎猶豫著:“可是,我沒有帶泳衣。”
“哈哈,連這麽點事都為難,其實隻要你要去做,這世上沒什麽不能做的。”沃克居然當場脫下上衣和長褲,隻穿著貼身短褲站在泳池邊上。他皮膚白皙,身體沒鄧肯強壯,但肩背上有好幾道疤痕,平添男子漢的氣概。身材雖然高瘦,但肌肉很結實,沒有多餘的脂肪。撲通一聲,他跳下水,來回遊了幾轉。露出頭來,抹去臉上的水笑著對方曉翎招呼:“下來啊,隻要十分鍾,你就會忘記什麽M值,勝率和為難的彩池比例。”
方曉翎蹲在泳池邊,頭前傾,手垂下放在水裏,冰涼的感覺在酷熱的沙漠中是極大的**。她輕笑著搖搖頭:“剛吃飽飯就遊泳,對腸胃不好。”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啊,七十歲,還是八十歲。真不明白,你腦子裏為什麽裝著的盡是顧慮、束縛。”沃克深深吸一口氣,一下子沉入水中。時間一直持續到方曉翎開始為他擔心時,他突然從水裏冒出來,手臂驟然伸出往方曉翎的手腕抓去。
Day2第一階段盲注的末尾,鄧肯遇到了嚴峻的挑戰。這一手牌開始前他有十八萬籌碼,對麵那個將頭發染成紫色的韓國人,比他還要多一些。鄧肯憑借深湛的讀牌能力,紫發人則依靠瘋狂的打法和超強的運氣,兩個人好像拉磨一樣不住的將他們之間的選手擠壓出去。這個牌桌的其他玩家十分悲劇,要麽被他們碾得粉碎,要麽龜縮在一角看著籌碼不住消磨。他們之間當然不會輕易碰撞,可這手牌終於還是來了。
有人在槍口下注,紫發人3bet,鄧肯在SB位置拿到【黑桃A方塊Q】。今天比賽的時間還長,他要是能把紫發人的籌碼吞掉,那他有信心能保持前十名進入Day3。是時候該向他宣戰了,鄧肯的策略一向是衝著決賽桌而去,而不是穩進錢圈。他4bet到5500,槍口像兔子一樣跑了,紫發人則很快的跟注。
彩池裏有13000左右,翻牌是【梅花4紅心7紅心A】,相當漂亮的翻牌。鄧肯不怕將彩池搞大,他下注9500,一個在錦標賽現階段相當大比例的下注。紫發人望了鄧肯一眼,放了個籌碼在底牌上,跟注。
彩池約32000,轉牌是【紅心9】。鄧肯過牌,紫發人下注22000,他的手勢和以往相比看不出有什麽區別。鄧肯本來就打算過牌跟注,他推出籌碼的速度仿佛在表示他不會在河牌放棄這個彩池,那怕是出現了第四張紅心。
其他玩家不由得貪婪的看著彩池裏的76000籌碼,這比他們任何一個人剩餘的都要多。河牌是【黑桃10】。雖然鄧肯在轉牌的行動正表現了他心中所想,但這時候下注不合時宜,他再次過牌。要是紫發人下注50000左右,一個在合理範圍內的最大加注,他是不會蓋牌的,紫發人的形象讓這個跟注有利可圖。
紫發人盯著公牌想了好久,鄧肯覺得他已經看穿了自己的打算。他不會下注的了,早知如此應該下個小注才對。正想到這裏,紫發人目光一霎,似乎窺探到鄧肯的弱點。他原本攤平在牌桌上的雙手突然握成拳,舉起來蹭了一下鼻子,正如很多人平時擺放著的防禦姿勢一樣。但這個姿勢他並沒有保持那怕半秒鍾,就馬上平舉雙手再向前一擺說:“我全下!”
這個不折不扣的瘋子,鄧肯精神一振,悚然挺立腰身。雙方的剩餘籌碼都差不多,幾乎是彩池的兩倍。這種在錦標賽中極不合理的下注在現今緊湊的比賽節奏中卻並非罕見。很多瘋狂玩家都會突然給對方來這麽一手,其中的佼佼者更加會在彼此深籌碼中大膽使用。這手牌打到現在,紫發人驟然出招確實讓鄧肯意外。但他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這是個將對手一口吞掉的機會!
聞訊而來的主持人和其他牌桌個別的選手圍觀並沒有影響鄧肯沉思。然而他靜靜的考慮了40秒左右,沒能下定跟注的決心。基於雙方的籌碼深度,對手有太多牌可以這樣打了。同花,set,A9、AT甚至AK,這些牌都領先於他。而根據這手牌的過程,鄧肯知道對手可以分析得出,從AK開始就能贏下彩池。
紫發人認為他能贏,而他有可能會全下做價值下注!鄧肯確認這一點!所以他無法認定對手一定是在詐唬。紫發人會放棄一整個彩池的下注,來換取鄧肯HeroCall他全下的概率!即使鄧肯蓋牌,紫發人損失了一些利潤,但同時他也發出了這樣的信號:即使籌碼這麽深,即使我們都擁有前十名的籌碼,我也不會畏懼和你全下。所以,沒事別惹我!
當然,他也可能在詐唬,否則鄧肯不會想那麽久。但他從牌局過程中,難以給自己一個信服的理由,對方詐唬的概率,能夠讓他有合適的彩池比例跟注。鄧肯需要跟注15萬籌碼到一個不到23萬的彩池,對方詐唬的概率必須在40%以上,才能有利可圖。由於現在是錦標賽中期,雙方都是深籌碼,這個比例還要更高一些。除非是個傻子,否則不會有人在這麽好的形勢下用超過50%的概率來全下詐唬。
詐唬的概率最多不會超過20%,即使他是Dwan。理智的決定應該是蓋牌,畢竟鄧肯還有十五萬籌碼,下一級大盲注才500,再要較量還有的是機會。但是等等,紫發人剛才的動作有點怪,而且為何自己會對此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鄧肯確認沒有和他交過手,那這個印象到底是哪裏來的?
裁判開始讀秒,30、29、28……
對了,鄧肯豁然一亮,時間回到幾天以前,在埃裏克的書房。當時埃裏克給鄧肯開出條件,說有大量的選手視頻可以給方曉翎作培訓用。在他遞過來的平板電腦上,鄧肯隨手點擊了幾段來看。其中一段,看到的就是這個對手!那時候他沒染發,視頻中他也是在河牌向對手全下。而他那奇怪的動作,當時就讓鄧肯留下深刻印象:拱起手碰了鼻子一下,隨即揮手全下。
24、23、22……
如果有了馬腳,那就不一樣了。但紫發人的對手當時棄牌,沒能看到他到底是不是詐唬。然而,紫發人收獲彩池後,他的鼻子很快的**了幾下,就好像饑餓的人在聞食物的香味一樣。如果將這個解讀為安慰行為,那麽他詐唬的可能性就相當大!
15、14、13……
就因為這個看上去不靠譜的理由跟注嗎?這聽上去比主動全下詐唬還要瘋狂。鄧肯必須將寶完全押在一連串不一定連貫的因果關係上。相信紫發人**鼻子是個不經意的安慰動作,他慶幸自己詐唬成功。同時相信他每次重大詐唬前都會短暫的防禦自己,握拳接觸鼻子。這個馬腳能不能要掩蓋不足的詐唬概率呢?如果輸掉,他就斷送了錦標賽中期的領先位置被淘汰。但如果籌碼能翻倍,他就能遠遠拋離所有對手。他可以隨時用全下來威脅絕大部分的人,即使經曆一次失敗,剩下的籌碼還能讓他保持領先。
6、5、4……
“我跟注。”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裁判馬上停止了讀秒。即使已經被對方全下,鄧肯依然保持麵無表情。他不像那些被全下後就坐立不安絮絮自語的人。雖然對方全下後已經不怕再暴露底牌,但假如最後決定蓋牌的話,無謂的動作還是會讓對方得到更多的信息,推測你到底放棄了什麽程度的成手牌。然而,沒人能夠知道,鄧肯冷靜的表麵下,隱藏著對金手鏈多麽熾熱的渴望,以至於令他決定跟注。除了主賽事之外,其他比賽他甚至不在乎要不要打進決賽,他一心一意就是向著金手鏈衝擊。
聚光燈下,主持人的驚呼聲中,紫發人深深的凝視了鄧肯一眼。然後,他攤開底牌的手畢竟還是輕微顫抖起來。他隻有【一對8】,轉牌他的float被跟注後確認落後,他能夠在河牌精準的讀牌並無畏全下詐唬值得激賞讚歎。這手牌換上別個陌生對手,即使是巨鯊王也不敢輕言跟注。要不是冥冥中的天意注定,讓鄧肯湊巧點開了他的視頻,他也無法做出如此重大的Herocall。
看到鄧肯翻出來的AQ,紫發人並無意外,他在詐唬的時候就大致認定了這個範圍。隻是鄧肯的跟注讓他佩服,他伸手和鄧肯相握,由衷說出:“NiceHand!”他的籌碼隻剩下一萬多,接下來就隻剩下M值和計算了。
“我這是運氣好。”鄧肯的話也是發自肺腑。不得不感歎現在比賽真是荊棘滿途,一個不知名的選手也能打出如此決絕的詐唬。鄧肯的心情非常愉快,因為這手牌讓他升上ChipLeader的位置。而且他一直沒看到方曉翎走到他牌桌附近,這意味著短籌碼的她沒被淘汰。
這是400大盲注階段最後一手牌,接下來是休息時間。鄧肯打開手機,看到方曉翎發過來的短信。他打過去,方曉翎卻關機了。
沃克在水中潛伏了許久,突然躍出水麵偷襲,意圖將方曉翎拉下水池。但方曉翎早有防備,她敏捷的閃開,還打了沃克手背一下,咯咯聲笑起來。
愛麗絲拿著盤沙律走過來,她問:“曉翎,你不想遊泳嗎?”
“我沒帶泳衣。”方曉翎笑著跳開,因為沃克潑水上來。
“我借給你,來。”愛麗絲不容分說拉起方曉翎的手就走:“到我房間裏挑。”
說是挑,可愛麗絲擁有泳衣的全是性感的高衩比基尼,可以選的隻有顏色而已。方曉翎不好意思打退堂鼓,她被愛麗絲關在房間裏,猶豫著換上天藍色繡有荷花的一套。她想了想,把手機關掉。
“愛麗絲,可以幫忙嗎?”方曉翎叫喚:“有點緊,幫我扣一下。”
愛麗絲:“……,哦,好……,你……沒事吧,會不會太緊了。”
方曉翎深深吸了口氣,確認這套比基尼質量很好:“還可以,你一起來遊嗎?”
“我啊,吃完飯再說吧。”愛麗絲打定主意不下水了。
披著浴巾,走在埃裏克家的莊園中,想著他和鄧肯都還在比賽,不會那麽快回來。方曉翎略帶羞澀,更多的卻是莫名的快感,一點沒考慮要她可以到另一個室內泳池去。她回到泳池邊,將她的衣物放在沙灘椅上,脫下浴巾做準備運動。
雙臂勻稱修長,肱二頭肌略微突起,勾勒出雙肩恰到好處的曲線。豐滿挺拔,呼之欲出的胸部,毫無瑕疵的小腹,再一直到線條修長的雙腿。中國傳統風格的刺繡更加反襯出這女孩性感無匹。沃克凝視良久才笑出聲指著方曉翎說:“嗨,曉翎,YouarereallyNiceHand!”
噗通一聲,方曉翎以非常優美的姿勢跳下水,往下深入潛去。水比想象中冰冷得多,整個人沉浸在其中,一時間確實可以忘記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