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功過是非
大戰在即，對成都外圍防線的進攻就要開始，進攻時間定在晚上8時。這天上午，何猛在指揮部內正在研究進攻路線，斟酌一下什麽地方可以改進，以再次確認淮湘軍的防守情況。兵團總部要求，分四個方向對成都同時發動進攻，因此何猛仔細檢查敵人的防禦情況，以及自己的準備情況，看看有什麽疏忽的地方和漏洞。
指揮部外一飛騎而至，沒等戰馬挺穩司令部的聯絡官飛快下馬。“報告何副司令，司令官命令，全線停止進攻。”“為什麽？”“對方來人洽談，具體情況我不清楚，司令官命你即可前往司令部。”何猛有些迷惑，難道發生了意外情況？
就在大軍包圍成都即可發動進攻的前一天，總督府內產生了重大變局。這天早晨，得勝軍提督程乾被火速傳喚。進入總督府程乾見到左宗棠，發現左大人jīng神狀態比平rì要好許多。“大人，叛軍已經包圍我們，進攻迫在眉睫，全體將士決心與大人共生死、與成都城共存亡。請問大人還要叮囑什麽？”
左宗棠喝退眾人道：“最近一段時間，我潛心研究了廣州軍zhèng fǔ的施政綱領以及他們所采取的措施。不得不承認，以鄧子軒為首的廣州軍zhèng fǔ，做到了言必行行必果。尤其是鄧子軒其人，及儒家修養、現代思想為一身，縱觀古今，沒有一個出sè的人物與之相比，曆代反叛梟雄都黯然失sè。作為反叛者，此人或許成為一代暴君遺臭萬年，或許造福華夏萬古流芳。”
左宗棠接道：“目前為止，所得結論不好蓋棺定論。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此人打造了一直史無前例的軍隊，而且是一支完全忠於他的軍隊。他的高明之處在於，以強大的經濟基礎做後盾，恒古未有的包容xìng和智慧。並培養了一大批效忠於他的軍官體係。以現在北伐軍的強悍，我敢肯定，rì後華夏會出現一個強盛的帝國。”
左宗棠繼續侃侃而談道：“鄧子軒最高明的一點是軍政分離，文不帶兵無不幹政，這是何等的氣魄。尤其是緩稱王不稱霸更讓人稱道。廣州軍zhèng fǔ組建一年多了，鄧子軒並沒有宣布當皇帝，僅這一點就足以證明此人的不凡之處。最近我悟出一點，麵對洋人的聯手、壓迫，此人泰然處之，可以看出rì後此人有爭霸世界的野心。”
左宗棠感歎道：“采用傳統的、慣有的思維方式看待鄧子軒，我們陷入了愚蠢的盲點。以往的經驗已經無法準確的評價此人，同樣我也犯了經驗主義錯誤。細想起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我想說作為軍人，能在此人的指揮下是何等的快意恩仇。儒家的中庸思想、有容乃大等，此人並不恪守，武力征服是他的主旋律。”
“就目前局勢而言，朝廷包括洋人已經無法消滅這支新生力量。鄧子軒揚長避短，不在海上與洋人較量，而是在陸地上橫掃千軍。一年多了，洋人不敢在沿海地區登陸作戰，足有說明問題。鄧子軒對西洋各國十分了解，或許他認為西洋各國即便聯合在一起，也未必是鐵板一塊，這是他毫不在乎，依然大舉用兵的原因。”
左宗棠感歎道：“北伐軍在武漢、南京一線陳兵，一觸即發隨時發動進攻。現在看來隻是虛晃一槍，引起朝廷與洋人的關注，其真實目的是四川。得川後，北伐軍整個長江一線形成東西呼應之勢。關鍵是，北伐軍占領四川後，部隊可以就近擴充，天府之國可以作為強大的後勤基地，然後兵出秦嶺，對陝甘展開兵蜂，。這種戰略大迂回看似緩慢，可是它的作用有四兩撥千斤的妙用。”
“此舉不僅可以壓縮朝廷的的生存空間，同時也能造成長江防線的瓦解。”左宗棠言歸正傳接道：“說了半天，似乎與我們現在的處境沒有關係。其實不然，我是讓你了解北伐軍的情況。眼下北伐軍無論在指揮能力、戰場補給、軍事思想上都遠遠超過我們。正如北伐軍采用大範圍迂回戰術，在人跡罕至的雅礱江畔出奇兵攻占眉山，繼而造成我全線崩潰，無不體現鄧子軒卓越的軍事思想。僅這一點不難看出，對方的前線指揮員臨危決斷的能力。”
“可以說我們雖然裝備了洋槍洋炮，可是我們的軍事思想、作戰模式仍然停留在冷兵器時代，其實未戰我們已經輸了。決斷是痛苦的，我左宗棠明知敗局以定，為了所謂的一世英明，讓幾萬將士浴血戰場，豈不利yù熏心！”“大人！莫非你想率眾突圍？”程乾眼睛一亮。
“突圍？能突圍出去嗎！你想到了對方早已經想到了！最近幾天經過反省，我大徹大悟。死不足為惜，可是我不能讓弟兄們陪著我去殉葬！”程乾大驚道：“大人，莫非你想殉國，此舉萬萬不可，我們就是拚著姓命也要保你突圍出去！”“突圍出去又如何，與其苟延殘喘活著不如悲壯的死去，我決定以死成全各位！”左宗棠絕然道。
程乾突然跪在地上道：“大人，此舉萬萬不可，希望大人改變決定，不然的話我就死在你的麵前！”左宗棠凝視程乾緩緩道：“死非常容易，但要死得其所。我死後湘軍將士可以義無反顧投奔北伐軍，明白嗎。另外，我以死殉國也算保住了名節。程老弟，我死前唯一的重托就是讓你率部投奔北伐軍，讓湘軍的軍魂延續下去，拜托了！”
“來人！”侍衛隊長入內，左宗棠威嚴道：“傳我命令，任何人不許入內。”程乾仍然跪在地上淚如雨下。左宗棠走到程乾身旁道：“善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然後輕輕拍了程乾的肩膀一下，徑直向裏間走去。“大人······。”程乾失聲痛哭。
左宗棠走進裏麵房間，桌子上醒目的放著一瓶鶴頂紅。左宗棠走到桌前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研磨，提筆給夫人及孩兒們寫了一封信，然後給湘軍將士們留下了一封信，最後給鄧子軒寫了一封信。所有的事情做完了，左宗棠了無牽掛微笑著拿起鶴頂紅······。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極度悲傷的程乾，慌忙爬起來踉踉蹌蹌推開裏間房門，隻見左宗棠安詳的坐在椅子上，嘴角流出了鮮血。桌子上放著三封信。程乾擦幹眼淚，用袖口抹去左宗棠嘴角上的鮮血。然後把信揣進懷裏走出房間，來到前堂，麵對眾幕僚，程乾臉sè煞白道：“傳我命令，總兵以上將官速到總督府開會。”
“什麽？左宗棠自殺了，不會是緩兵之計吧！”何猛趕到司令部聞聽此消息大吃一驚。“不會的，前線部隊報告，淮軍在外圍防線已經撤兵。目前成都淮軍總指揮提督程乾，明確表示遵循左宗棠遺願，他讓聯絡人轉交總司令一封信，我已經派人火速送往廣州。程乾隻有一個要求，隆重下葬左宗棠，我答應了他的請求。
部隊接管成都不必陳述，三天後隆重的葬禮舉行。與此同時，鄧子軒在廣州接到左宗棠寫給他的信，並獲知左宗棠下令成都湘軍全體投誠，並自殺的消息十分震驚。左宗棠在信中自然是關注國家大事，著重講解了忘戰必亡、但一味的窮兵熟武會造成內亂的哲理。並告誡鄧子軒今後應如何在軍事、政治方麵獲利等。鄧子軒拿著信心情有些沉痛，一代明臣就這樣魂飛魄散。他在臨死之前仍然在關注滿目蒼夷的華夏熱土、芸芸眾生，這種高貴的人格令人讚歎。
裴葛瑾在旁邊同樣五味雜陳，雖然作為敵對一方，可是左宗棠的高貴人格的確令他敬佩。“馬上設靈堂，我要親自祭拜左宗棠。”鄧子軒吩咐。兩個小時後，靈堂在軍zhèng fǔ一間大堂內布置完畢，黑布、白花莊嚴肅穆，中間一塊木牌設靈位，上書寫著左宗棠的名字，周圍放了一溜花圈。
鄧子軒、裴葛瑾等胸前佩戴白sè小花，迎接張之洞等zhèng fǔ官員到來。看得出左宗棠名望很高，大家心情都很沉痛。鄧子軒率眾首先對左宗棠的靈位三鞠躬，然後鄧子軒致悼詞：“左宗棠雖然身居敵對陣營，可是他仍然不失為一個偉大的人物。他的一生可圈可點，是一位民族英雄······。”
北伐軍占領四川全境後，開始對湘軍、綠營兵進行整編，同時擴充部隊。部隊控製秦嶺後，軍事行動暫時告一段落。法軍在在安南涼山一線遭到頑強阻截，四川被占領後，法軍也停止了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