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顏後麵說了什麽顯然已經不再重要了。順治在剛聽到前半句的時候,臉色刷的沉了下來,他微眯著眼睛看著殿內眾妃,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頓,嚇的洛顏連忙住了口,殿內眾人無比默契的全部低頭垂目,危襟正坐,而怡嬪,早嚇的臉色蒼白,仔細看去,嘴唇竟也微微哆嗦著。順治眼中的光芒越來越危險,坤寧宮的主子,要換了誰做啊?他的聲音中聽的出強壓的怒氣。
這個問題,自是不會有人敢回答,但偏偏這裏就有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她咬了咬唇,小聲說:聽說好象是要換成……洛顏!我急忙喝住她,洛顏不了解的看著我,又看了看烏雲珠,我不用看也知道,烏雲珠此時的臉色,必定蒼白的嚇人。皇上,我迎上順治的疑問的目光,後宮之中貴在一團和氣,這些磨嘴皮子的玩笑話,聽聽也就算了。
順治寒著臉道:聯倒也希望是一團和氣,可偏偏有人不讓聯安生!他緩緩的掃視著殿內的眾人,冷聲道:憑著皇後這兩個字,還壓不住你們嗎?恐怕總有一天你們連聯都不放在眼中了!他看了看跪在殿中的晴兒,晴兒的腰杆子已不象剛剛挺的那樣直,一臉的惶色,順治冷聲道:佟妃。這就是你教出來的人!一個宮女竟也敢衝撞皇後?哼!他臉上的寒意更甚: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留她何用!
晴兒乍聽此言,驚恐的張大了眼睛,她茫然的看向佟妃。可順治正在氣頭上,佟妃又哪敢多言,晴兒眼中留露出一絲絕望,身子一歪,癱到在地。烏雲珠坐在下首,看著晴兒麵現不忍之色,她向主位看來。雙唇微動了一下,可對上順治眼中攝人的寒意,她終於知識淺笑了下,沒再說什麽。我在心中暗歎了一聲,晴兒畢竟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女,誰也不會為了她,甘冒觸怒天子的危險,我不敢想象,如果今日聖眷正隆的不是我。如果今日是別人找我麻煩,那麽跪在下邊的,也許是襲人或是我身邊的任何一人,主子的貼身丫頭們,是宮中最好的鬥爭犧牲品。皇上,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終還是心寸不忍:她一個小小宮女,哪值得皇上發這麽發的火?我在桌下握住順治的手,他的手有些涼意:臣妾打也打了,罰也罰了。這一頁就此翻過吧。掃視了一圈眾人,我接著說:相信往後不會再有人敢犯同樣的錯誤了。
順治反握住我的手,緊了緊,仍有餘怒的出了口氣,朝著眾人道:你們可都聽見皇後的話了?別以為你們在自個宮裏是主子,到了外麵便也是主子,今後如若再有人敢對皇後不敬,皇後就代聯將她逐出宮去!順治將目光回到我身上,一字一頓的說:不必請旨。
此言一出,不止在座眾人,就連我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不必請旨,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隻憑我一句話,便能決定後宮嬪妃是去是留。我震驚的看著順治,他就不怕我……解散他的後宮麽?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有了這道口喻,以後她們倒是不敢明目張膽的捋我的胡須了。但恐怕從今日起,我需的作好應對日後接踵而來的陰招,損招的準備。洛蜒笑道:皇嫂以後可的餓好好照看我,若是誰欺負我,皇嫂就把她趕出宮去。順治斜了洛顏一眼,道:你不欺負別人就謝天謝地了,誰又敢欺負你?他又點著晴兒,朝著常喜道:重責二十,送去辛者庫當差,常喜微一躬身,麻利的指揮著兩個小太監將已經癱在地上的晴兒拖出殿去,雖然我還是覺得這個處罰有些重了,但晴兒的命運終是被這樣定了下來,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此時佟妃的臉色比死人好不了多少。她大概沒想到,由她挑起的戰端,會將她自己帶入絕地,順治居然隻憑著一句衝撞皇後,便不問原由的處置了晴兒,現在更是賦予了我絕對的罷免權,這簡直是在當眾打她的臉!順治如此維護我,已經是一個意外,但更意外的還在後麵。他意猶未盡的道:佟妃。聯一向相信你,但這次,聯很失望,依聯看,你這段時間就留在鹹福宮專心管教奴才,別為其他事分心。了。至於協理後宮之事,全部暫由賢妃接管。這句話比剛剛的授權更有震撼性,烏雲珠驚詫的睜大了眼睛看向順治。後宮之事順治從不插手,有什麽事情,也隻由太後或佟妃出麵,像今日這般還是首次,我心中歲是訝異。但更多的,卻是酸澀,在他心中,終是有烏雲珠的餓一片天地。
佟妃的臉上忽青忽白,卻不的不擠出一絲笑容,咬著牙謝恩,我不禁暗暗皺眉。事情的發展,遠超出了我的預料。烏雲珠誠惶誠恐的起身拜倒,口中道:臣妾萬不能擔此重任,懇請皇上收回成命,她的語氣不似上次中秋家宴時的驚中帶喜,而是急切懇求,想必是明白了協理後宮,並不是那麽體麵輕鬆的差事,順治本就心情欠佳,再聽烏雲珠推辭,頗有些不耐的道:什麽重任不重任的,佟妃能做,你便做不了嗎?
烏雲珠的目光轉而向我求救,急切之神溢於言表,我心中輕歎。福臨啊福臨。你一心想提起烏雲珠,卻不知你正一步步的將她推向更危險的境地,她與我不同,我還有皇後的名頭和太後的袒護,而她,隻有你,相較與她,我好象幸福的餓多呢,不知怎地,我竟開始同情她,同情我的情敵,一個淡雅如菊的水樣女子。皇上忘了麽?我輕聲道:鄂姐姐已經是協理後宮之人了,又何需皇上再次任命?鄂姐姐剛剛入宮。有些事情尚需學習,需要有人跟她配合才好,佟妃理事多年,積攢了不少經驗,遇事也可少走些彎路,她們二人是一對絕配,皇上又何苦拆散她們。順治被我這不倫不類的餓比喻氣樂倆,。他笑道:還拆散她們?那聯豈不變成打了鴛鴦的大棒?順治說的有趣,洛顏噗嗤一樂。我也忍不住掩嘴而笑。烏雲珠不禁菀爾,佟妃勾了勾嘴角。臉色緩和了一些。哎!順治歎了一聲:隨便你們吧,以後你們的事聯可不敢管了。再管下去,指不定又成什麽了?眾妃皆竊笑不已。
洛顏拍了拍肚子嚷道:這回可沒什麽事了吧?快點傳贍,我要餓扁了。我笑著吩咐下去,眾人見順治的臉色漸漸緩和,也就不再度那麽拘謹,此時一個小太監從殿外進來。在常喜耳邊沈括了幾句話,常喜連忙俯帶順治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說的好森麽我沒聽清。隻隱約聽到了一個名字:湯瑪法。順治聽完後麵麵露喜色。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說:惠兒,我帶你……剛說到這他便停住。看了看殿內的眾人,笑著對我說:今天看來是不行了,下次吧。說著他站起身。說道:皇後陪著眾愛妃用膳吧,聯有些事情,就不陪著了。
順治在一片鶯聲燕語中離開了坤寧宮,他那邊剛走。這邊晚膳便傳了上來。我笑著說:今日是本宮第一次招待各位妹妹,有什麽招呼不周的地方,各位妹妹可不要放在心上。這些場麵話我雖不指著她們回答我,但好歹給我個動靜啊,等了半天,殿內還是鴉雀無聲,嘿!我不禁氣結,難道說順治剛走,就又集體給我掉臉子嗎?恩……不過再仔細一看,又好象不是。哪有掉臉子掉到渾身發抖的?沒有?眼前的怡嬪不就是麽?再細看在紅人,有的緊張,有的欣喜,有的波瀾不京,酒簾向來張狂的那拉,也收起了他那招牌式的嘲諷神情。還有兩個居然一煉諂媚的瞄著我。我打了個冷戰,瞄著身旁的洛顏,她也是一副受用不起的樣子。她誇張的打著哆嗦說:皇嫂。我還是回坤寧宮陪皇額娘可。你這裏……說著她晃了晃腦袋。朝我吐了塗舌頭。也不行禮。一陣風似的刮出了坤寧宮。看著它的背影我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寵溺的笑容。
難怪順治與太後都這麽寵著它,她真的很可愛。不過。看來順治剛剛的口喻還真是管用呢,隻怕怡嬪現在恨不得能咬斷自己的舌頭。後悔剛才的寓意故事。怡嬪。我淡淡的開口。怡嬪打了個激靈。猛的站起。又滿臉驚恐的跪下。口中慌道:臣……臣妾……臣妾知罪……她的這副樣子讓佟妃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其餘的妃嬪在幸災樂禍之餘也是人人自危,看著我的目光中充滿了畏懼。那一刻,我仿佛站在高處俯瞰著她們,而她們都變成了一隻隻細小的螻蟻。好似我一個不小心。便能將她們碾死。這讓我心中升起一中陌生的滿足感。這種感覺像是另一顆心髒般不斷跳動,原來大權在手……是這麽奇妙的感覺。
我今日才知道。原來有權在身,就酸不言不語,也沒人趕小瞧與你。怡嬪跪下後我便自動忽略了她。宣布晚宴開始,大殿內再無竊竊私語之聲,就連碗勺碰撞之聲都鮮少發出。生怕一個響動引起我的注意。做了我的試金石。那一頓飯。恐怕全部人都有寫食不知味。當我走出大殿時。怡嬪仍跪在那裏。可憐巴巴的望著我。我來到她身邊,看了她半晌。說到:瞧本宮這記性,竟忘了叫怡嬪妹妹起身。怡嬪臉上掛著訕訕的笑容。喏喏的說:臣妾無禮之處。還請娘娘原諒。我嘲笑道:妹妹何時無禮了?本宮還覺得妹妹的故事新鮮的緊,以後妹妹可的多給本宮講講。怡嬪乍聽此言,連連叩道。口中慌道:臣妾一時糊塗,胡言亂語。汙了娘娘的耳朵。還請娘娘簌罪。行了。我淡淡的道:起來吧。免得跪壞了腿。怡嬪大喜過望,剛動了下身子。又跌坐在地上,想是跪的久了,腿麻了。看著怡嬪略帶痛苦的表情,我關心的道:怡嬪妹妹以後可的小心。腿跪壞了。起碼還有命在,如若腦子也壞了。就在沒人能幫的了你了。說完,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殿去。回到寢殿。湘雲幫我拆著頭飾。襲人則被宮女叫出去,遲遲不見回來。我看著湘雲嘴角掩不住的笑容,我笑道:怎麽這麽開心?不哭了?湘雲大概就等著我問她。她興奮的道:原先以為主子向佟妃服軟了。氣的不的了。到後來才知道。主子是想著法為奴婢出氣。我輕笑了一下。才道:其實也不全是為你出氣,也有我自個的原因。湘雲手上停了一下。從鏡中看著我的眼睛道:主子。您也太老實了。您當然要對奴婢說全是為了奴婢才這麽做的啊。這樣奴婢才回對主子更忠心。我失笑道:要這麽做才忠心?先前不忠心嗎?湘雲聽我這麽說急的撲通跪倒。扁著嘴道:奴婢為了主子。死都不怕。我心中滿滿餓全是感動。
我知道。她說的是實話。我拉起她的手。笑道:別總說死不死的。你才多大?你未來的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在我身邊,你隻要活的開開心心的就好了。我希望你將來想起宮中的這段時間。隻有美好的回憶。想起我時。別說我是個刻薄的主子就行了。湘雲抬起頭。呆呆的看著我。眼圈漸漸發紅。她猛的撲到我懷中。口中喃喃的到:主子放心。湘雲一定會好好保護主子。我被她嚇了一跳。有不由失笑。十四歲。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呢。
此時襲人從門口進來。見著湘雲的舉動急忙上前拉起她。口中斥道:你做什麽?怎可這麽沒規矩?湘雲擦了擦眼睛低下頭。襲人這才道:主子,敬事房的王有福在外麵侯著呢。]我微訝道:他來做什麽?順治又沒來。不知道……他還來不來,嘿嘿。有點臉紅。襲人笑著說:今碗的風向轉了。他不來才奇怪。我有些好笑。他們的鼻子簡直比狗還靈,叫襲人讓他們進來。不一會。王有福帶著兩個小太監進到殿內,手上各端了一個碩大的銀製托盤。用紅綢蒙了。看不出裏邊是什麽東西。奴才給主子請安。王有福胖胖的臉上露出討喜的笑容,眼睛幾乎笑成了一條縫。王總管別客氣。起來吧。王有福連忙道:柱子叫奴才小有字就行了。小有子?我釣道:這麽奇怪個名?主子有所不知。
他細聲慢語的答道:原本奴才是叫小福子的。但是後來發現跟太後娘娘宮中的福總管重了。奴才這可受用不起,便合計著自己改了。太監與太監也要避諱嗎?這個王有福還挺會拍馬屁的。不知王公公這麽晚到坤寧宮來有何要事?回主子的話。王有福躬身道:奴才早應來給主子請安。但主子一直陪著皇上。哪有空見奴才呢。今晚奴才特地瞅著皇上不在,才趕來坤寧宮給主子請安。我微楞了一下。有什麽是要挑著順治不在的時候說的?王有福見我有些迷惑。憨憨的笑了笑。招呼身邊的兩個小太監上前一步。伸手掀去其中一個托盤上的紅綢,我見了盤內的東西。不由的呆在那裏。托盤裏排滿了木質白地頂端漆綠的小木牌子。上邊寫著後宮中嬪妃的名字。大致看了看,竟有三十多個,這就是順治的老婆名單了。順治每天就在這裏邊選出要幸的人,再傳召到乾青宮去。托盤中的每個牌子都綠的刺眼,它不斷提醒著我。順治不是我一個人的。有那麽多的女人等候著他。以後。還會更多。強壓下心中的酸意,我開口道:這……這不應該是端給順治的嗎?為什麽會端到坤寧供來?王有福沒有回答。隻是有掀開了另一個托盤上的紅綢。這個銀盤中隻放著一個牌子。牌子上端端正正的寫著皇後我不明就理的看向王有福。
他指著裝有皇後木牌的托盤笑道:這隻是奴才常用的盤子。說著他給端著托盤的小太監一個眼色。那小太監便將托偶盤放至桌上。王有福又一抬手。另一個小太監卻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桌邊的圓凳上。我這才有些明白。在我之前,這盤子應該是送到佟妃那的餓,由佟妃撿出瞧的順眼的人放在盤中。剩餘的便都是些不識趣的餓人。連牌子都遞不到皇帝麵前,又何談寵幸。所以當佟妃得勢之時。宮中嬪妃盡數依附,就連淑惠妃,也不的不偶爾過去串串門子,當然,有一個人對佟妃是不屑一顧。那就是靜妃。
王公公。我叫住他:宮中的事情變幻無常。行動的太早。不怕押錯了寶嗎?不管怎麽說。我才稍有得勢的勢頭。若是穩重之人,自是的看清楚再行動的。王有福笑道:主子說笑了。皇上為主子開了多少先例。沒人比奴才更清楚,奴才隻怕晚了,又哪會嫌早呢?王有福走後。我慢慢踱襖桌前。看著一高一低兩隻銀盤。心中五味雜陳。盡管我已經作好了接受他整個後宮的準備。但當事情就在眼前。我的心中還好似有些東西被硬生生的抽離。抽的我的心,好疼。襲人將圓凳的托盤放到桌上。我伸手輕輕撫起。佟妃,賢妃。淑惠非愛,寧妃。貞妃……我留意到盤中並沒有怡嬪的牌子。我不禁暗笑。這幫人,工夫做到家了。襲人有些激動的道:恭喜主子。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輕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她們隻道我大權在握後會無比欣喜。殊不知,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這些東西。湘雲在一旁笑道:從今開始。看誰再敢瞧不起坤寧宮的人,往後咱們就算在供中橫著走。她橫向來回挪動著。也沒人敢說咱們一句。就會胡說。襲人的臉色稍有些沉,這麽快就忘了晴兒的事嗎?湘雲楞楞。接著縮了縮脖子,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襲人又道:估計咱們宮裏不隻你一個是這樣的想法,你回去跟他們說。不準再給主子添亂。咱們越是得勢。就越要顯的謙卑。湘雲用力的點了點頭。便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我與襲人看著湘雲的背影同時搖頭輕笑。接著我又看向襲人,襲人真是越來越有大將之風了。
我坐在桌邊,漫不經心的看著盤中的牌子。襲人輕聲道:主子為何又改變了注意?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沉聲道:直到今晚我才明白,原來皇宮是個不能退。不能避的地方,身後是萬丈深淵。稍有後退就回跌的粉身碎骨。我轉向襲人,輕聲說:我不想把別人推下去,但也不能任由別人踩我的臉,將我踹下去。襲人鬆了口氣。笑道我的好主子,您終於明白了。是啊。我終於明白了,明白了在宮中想要清淨就必須的先學會自保。名了在一排鑲金戴玉的蔬果中我不能做最軟的那個柿子,我朝她笑了笑。又低頭看著手下的綠頭牌。輕輕翻過一個,平時順治就是這麽番牌子的嗎?就這麽一翻,便有可能影響一個女人的一生,都說進了宮,做了娘娘,便會風光無限,誰又知道她們的背後。是一條由期盼,等待,鬥爭交織而成的荊棘之路。主子。這些牌子要怎麽辦?涼拌!真是越看越有氣,我將手中的牌子丟回盤中。明王有福來的時候跟他說。這個先在坤寧宮放幾天,哪天皇上有興致翻牌字。我再給他送過去。我這個貪心的女人,還沒將順治霸占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