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千秋活著,人們以為她死了,於是,她成了夜蒼穹。

易君卿活著,人們以為他死了,於是,他成了連城朗月,成了……銀衣公子。

何其相似的人生啊!

“你和我這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同病相憐?”千秋自嘲地輕笑姣。

銀衣,亦或者是連城朗月,一手攬著她的腰身,一手順著她的發絲,溫柔淺笑道:“千秋,這不叫同病相憐,這叫夫妻同命,風雨同舟。”

“夫妻?”千秋怔怔地呢喃著這兩個字,他們相愛,而今更是有了肌膚之親,卻不是夫妻,甚至,他還有未婚妻……

葉梨若的事情,還是問不住口……

她及時調轉了話鋒,故作輕鬆地調侃:“你倒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說穿了不就是兩條可憐蟲。秈”

連城朗月何等的心智,豈會看不出她在想什麽?但他並不打算再讓千秋聽那些口頭上的承諾,馬上,他就會用行動給她一個回複。

他接著千秋的話笑語:“嗯,做什麽都好,反正總歸是成雙的。”

兩人默契地選擇了沉默,經曆了生死離別之後才得到這一夜身心交付的廝纏,浪費在那些無所謂的事情上未免……有點可惜。

愛,給不夠,要不夠,但天總還是無法永遠停留在此夜。

晨風輕送,外麵江麵上的心形、蓮花、月光早已經消失,鼻息間蓮花的清香卻是縈繞不散,這香味千秋聞了一夜,於是,有一件事她也就記掛了一夜。

在某人打算抓緊最後的時間再那個……咳咳,再一次的時候,忽然被像煎魚似的翻了個身。

連城朗月狠狠地倒吸了口涼氣,背後跗骨鑽心的疼痛頓時給他蠢蠢欲動的心澆了盆冷水,渾身冒出一層冷汗,船內的清香也隨之越發的馥鬱。

千秋慵懶地起身,跪坐在他身邊,雙眼微微眯起,泛著危險的冷光。

“你是要自己翻身,還是要我幫你?我煎魚的技術不太好,每次翻魚總是把魚給弄爛了。”

連城朗月苦笑,卻掩不住那份寵溺,這就是他愛的女子啊,不善言辭,心思卻比任何人都纖細溫柔。

“你的傷……是不是……又是因為我?”

連城朗月支起身子,隨手拾起自己的衣衫披在千秋身上,認真地凝視著她的眼睛,說:“我知道我從前對你的種種隱瞞讓你一次次不安,一次次受到傷害,千秋,你確定你想知道我的一切嗎?”

千秋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我的謀略布局遠不如你的縝密,你知曉我的一切,所以一直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悄悄地設法彌補我的疏漏,我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幫上你什麽忙,但是,請你告訴我更多關於你的事,讓我陪你一起走!但若有些事情你不想說,我不會怪你,我尊重你,就像你尊重我的每一個決定一樣。”

擲地有聲的回答敲擊著連城朗月的心房,化作源源不斷的溫泉奔騰湧入,又滿溢而出,他猛然伸臂將千秋緊緊抱住,似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裏,融為一體。

“千秋,千秋,到底要如何才能給你足夠的愛?就算把整個天下送給你也無法與你匹配!”

“嗬,天下算什麽?人人視之如命,卻不知你我視之為毒藥。”

千秋一邊說著,一邊把雙手環到他身後找尋傷口,剛摸到他背脊正中央的位置,手上就沾上了黏膩。抬起一看,果然是血,但又完全與常人的血液不同,他的血液裏像摻著金銀兩種顏色的水晶粉,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很……漂亮……

但千秋現在最關注的是他的傷勢,她語氣有些不善,“你放開我。”

“舍不得,不想放。”

“嗯,也可以,那麽以後你可以找個清靜的角落療傷,不用再來找我了,來了我也不見,連城朗月不見,銀衣公子也不見。”

她這分明就是在威脅。

連城朗月低笑,正要開口,千秋腦子裏有個意識一閃而過,趕在他開口之前及時彌補了自己的疏漏,“別想鑽我話裏的空子,易君卿來了也不見,或許你還有其他的身份,但是結果都一樣,隻要是你,我不買賬!”

“是是是!”連城朗月摸著她的頭,低聲道:“千秋變得更聰明了,我遵命便是。”

他慢吞吞地轉過身,背對向千秋,脊背肌理分明,線條優美,可是正中央脊梁骨的位置上一條鞭痕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千秋看得渾身發冷,她悄悄吸了口冷氣,沉沉道:“我後悔了,你明明帶著這麽重的傷,昨晚還要……連城朗月,我真恨不得砍了你!”

“傷遲些治不會死,但人,我怕遲上一時半刻就會再也抓不住,別擔心,疼是疼了些,但要不了我這條命。”

千秋緊緊擰著雙眉,小心翼翼地沿著鞭痕查看,這鞭子不是凡物,威力驚人,還偏偏好巧不巧抽在脊骨上,這是要生生打斷他的骨頭嗎?

“誰?是誰?”千秋痛恨地磨著牙,沉聲問:“到底是哪個不要命

的傷你?我一定要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骨頭被磨成齏粉!”

“嗬!”連城朗月清聲一笑,“沒誰,千秋,我說過了,我是易家嫡長子,易家嫡長子易君卿,知天之才。”

這件事千秋知道,因為易君卿“死”了,易家知天之才的異能失去了依附之主,隻能勉強轉移到易九陽身上,可易九陽畢竟不是正牌的知天之才,不能完全讓窺天異能心甘情願地臣服,所以為此付出了代價,就像是一種交易。

可是現在,易君卿明顯沒有死啊,所謂的窺天異能失去依附也就不成立,那麽這異能又是怎麽轉移的?

“你的傷跟這個有關?”

“知天之才自始至終都是我,當年我被趕出易家,不再是易家的子孫,族人認為我不能把窺天靈識帶出易家,但窺天靈識是我與生俱來,他們無法奪去,便按照易九陰留下的方法強行封印了我體內的窺天靈識,哪怕是知道這麽做我有可能會麵臨魂魄被撕碎的危險,但他們還是動了手。”

魂魄被撕碎?千秋不懂那其中的玄妙,但光從這一點就可以猜得到封印的過程必要遭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五歲的他到底是怎麽撐住的?

千秋輕聲問:“那易九陽的窺天異能又是怎麽回事?”

連城朗月輕歎一聲,“占卜之術是易家賴以生存的根本,易家需要一個資質過人的繼承者支撐門庭,九陽就被族人們盯上了,他們用異法借助我體內的異能強行提升九陽的靈識,這種做法就像揠苗助長,違背天理定律,所以,九陽失去了光明,九陽跟我不同,他是真的性子溫和,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看得出他是心疼易九陽這個堂弟的,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被義父收養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發現有個方法可以打開我體內的窺天靈識,但是因為當年預言的事情我痛恨占卜之術,更對這種認為命運天定、一味聽天由命、順天而行的術法不屑一顧,所以很少使用,而在與你相識之後卻是屢次破了例。”

千秋聽出了些許端倪,肅然問道:“強行打開封印的窺天靈識會怎樣?”

連城朗月沉默了一會兒,有些不願意說,但他之前答應了千秋不再隱瞞她任何事情,隻好幽幽道:“遭受天罰。”

而後,他又輕輕一笑,“千秋,正是因為我知道這世上真的存在有天罰,所以當初在禦龍府,你因為辰沂的死而說要逆天改命時,我才會那樣嚴聲警告你。你當時的話說的話很對,我明明不屑於順從天命,卻比任何人都相信天命,真的很矛盾,很諷刺。但我不得不承認啊,有時候這個能力還是挺好用的,你還記得在九龍山山巔那一次嗎,如果不是卜算到了你尚在人世,大概現在龍寰大陸就沒有這麽多人了。”

他靜了靜,忽然輕輕地問:“千秋,若是當初我真的將這天下血洗,來祭奠你的亡魂,待你歸來時,一定會恨我吧?你可會殺了我以慰天下?”

“……會!”千秋隻猶豫了片刻,便堅定地給了他答複,但這之後,她又說道:“但我會陪你一起!”

連城朗月苦惱地笑著,“我便知道會是如此,可是千秋,你知道嗎?當我看著那些人,那些臉,想將他們千刀萬剮、撕裂他們的魂魄卻偏偏不能的時候,忍……比死還痛苦。”

千秋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沒辦法反駁或是教育這個男人什麽,因為換了她自己處在那樣的情況下也是和朗月一樣的想法,能痛痛快快殺人還能發泄自己的情緒,可是忍耐就是一種殘酷的自我煎熬。

她琢磨了半天,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很無厘頭的話:“嗯,忍者神龜無敵。”

(親愛的書蟲們,有聲小說二三章出來了,可能是自己寫出來的東西,能深刻體會到主人公的那種情感,所以聽到顏顏為千秋配的那種悲傷的顫音,差點哭出來,不知道你們聽了會不會跟我有一樣的感覺?另外,那邊隻要顏顏菇涼有時間應該就會持續更新,誰要是有興趣可以隨時關注更新動態,以後我就不這麽特地通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