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世帝月,你就是我的天下

連城朗月對於她口中時不時冒出的怪異詞匯已經是見怪不怪,隻是一笑而過,也不多問。

“你不必費心為我醫治了,這天罰雖然一次比一次重,但似乎並不想要我的命,很快就會自行愈合的。”

千秋氣怒地抓住了他穿衣的手,不理會他,自行幫他清理傷口滲出的血。

“千秋,我的骨血中天生滲透著水幻蓮影的香氣,隻是從前並不十分明顯,而自從我突破天君龍級後這香氣便一夕之間徹底散發了出來,我的血也變成了你現在看到的樣子,不過我有辦法隱藏香氣和血液中的異樣,所以不必擔心會被人懷發現。”

千秋在他身後抿了抿嘴唇,心裏暖暖的,他總是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麽,或者是想知道什麽圍。

她低聲應道:“嗯,為什麽呢?”

“在我十四歲那年,義父將連城山莊的事務交給了我,我開始正式涉足天下,那年冬日裏的一天我外出辦事,在經過一座雪山時遇到了雪崩,馬被雪活埋了,而我卻活了下來,是雪山上的梅花救了我,說出去恐怕沒人會信我,那梅花後來竟然變成了一個老者。羿”

千秋訝然道:“放翁?”

連城朗月點頭,“嗯,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放翁,他一見我便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不停地給我行著大禮,叫我主人,當時我都被他給弄糊塗了。”

想起當時那匪夷所思的情形,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繼續道:“後來他也不管我信是不信,就告訴我我原本是身為三大創世神祇中的帝月大神,說我是因為滄雪的消失傷心過度,才會忘記了一切。”

“創世神祇帝月?”

“嗬,其實我自己至今都不怎麽相信,但在我身上總有些奇怪的事情發生,除了放翁給我的解釋我又確實找不到更合理的說法,反正於我沒有什麽壞處,他要認我是他的主人,我也就隨他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開始用銀衣公子的身份行走各處,連城朗月辦不到的事情銀衣公子卻能毫無顧忌地去做。”

他這些話中的信息量太大,千秋可不想挖這個無底洞,隻是道:“所以說你身上的香氣和血液的異樣也是因為你這個身份?”

“傳說是帝月創造了日月,他身上總是集聚著日光月華,如果我真的是帝月,那麽血液中泛著這些星芒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至於骨血裏浸染的香氣……”

他說著便抬起了手腕,光潔無物的手腕上忽然呈現出了華麗的蓮花紋,蓮花綻放,清香四溢,千秋忽覺眼前光芒一閃,就看到一個小東西搖搖晃晃地掛在連城朗月的手腕上。

準確的說,那是一個巴掌大小、圓滾滾的小人兒,白白嫩嫩跟蓮藕似的,頭頂撐著一片比他的腦袋還要大的荷葉,像是撐了一把小傘。銀色的頭發像披風似的從背後垂下,又卷到了肥嘟嘟的腳麵兒上。一雙碧幽幽的眼睛清澈無比,宛若從水裏撈出來的翡翠。

這小人兒全身光溜溜的,也就隻有一個水幻蓮影的花瓣做成的小裙子,遮住了最私密的部位,耳垂和手腕、腳腕上戴著幾串露珠似的水晶。

小人兒好不容易手腳並用抱著連城朗月的手腕爬到了他的掌心,而後碧瑩瑩地眼珠子望了千秋一眼,滴溜溜一轉,露出一個憨態可掬的笑容,奶聲奶氣地說:“蓮奴見過主人心愛的人,蓮奴是帝月大人的小奴。”

“……”

千秋一直盯著眼前會說話的小東西,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果斷地伸出手拈起了蓮奴的小裙子,然後,很淡定地說:“公的?”

“噗……哈哈哈……”

連城朗月一個沒忍住,大笑了起來。

小蓮奴白嫩嫩的小臉兒紅撲撲的,他捂著臉,頭頂的大荷葉一卷,撅著屁股就躲了進去,再不肯出來。

“他怎麽了?”

“自然是害羞了。”連城朗月很無良伸出手指,想把小蓮奴給挖出來,“你信嗎?我第一次見他時也做了和你一樣的事情。”

千秋回複給他一個表示理解的眼神,主要是蓮奴那小裙子吧……呃,讓人忍不住就想掀起來看看。

連城朗月把依舊躲在荷葉裏的小蓮奴放到了地上,小幻卻忽然以貓的形態躥了出來,叼起蓮奴就跑了。

船外傳來小蓮奴糯糯的驚叫聲:“求碧龍大人不要吃蓮奴!啊,碧龍大人不可以咬掉蓮奴的裙子呀……”

千秋疑惑地問道:“這小東西認得小幻?”

連城朗月道:“蓮奴認識的不是你的小幻,而是千幻碧龍,據說在滄雪身邊也曾有這麽一條。”

“你這個蓮奴難道是那時候天界的水幻蓮影修煉成的花靈?”

“大概吧!”連城朗月說起這些總喜歡用個“大概”的字眼,顯然他對自己這個堪稱史上最終極大boss的身份始終抱著懷疑的態度。“蓮奴說他是帝月身上的聖神之氣無意間衍化出來的一株蓮花,後來滄雪賦予了他一個名字,水幻蓮影,他便開始有了自己的靈魄,靠著每日吸收帝月身上的神氣修成了花靈

,水幻蓮影在水域大片繁殖,帝月又總喜歡躲在花叢裏睡覺,於是幾千年的時間讓花香滲透了他的骨血。”

說完,連城朗月笑對千秋,“如何,這神話故事有趣嗎?”

即使是事實擺在那裏,讓他無法否認自己的身份,可他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記憶,這些所謂的過往不過就是從放翁、蓮奴嘴裏聽來的故事,僅僅是故事。

千秋眨了眨眼睛,淡漠道:“毫無曲折離奇的橋段,這是我聽過最爛的故事。”

“嗬嗬,是啊,最無趣的故事,管他做什麽。”

連城朗月是真的無所謂,他就著千秋的手穿上了內衫,卻看不到在他身後的千秋眼中藏著的深沉。

朗月,你可知在你提起這些故事時,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種曠古沉澱的憂傷,就像放翁第一次提起銀衣曾有一個摯愛的人時,你當時也是這樣。

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記憶,但是帝月有。

即使靈魂已然沉眠,也依然殘留著永世都難以愈合的傷痕,帝月對滄雪,到底是怎樣一種刻骨的愛戀?

在她思索的時候,連城朗月已經穿好了新衣,又從船中暗箱裏取了一個大錦盒出來放到千秋麵前。

千秋打開一看,裏麵整整齊齊地疊放著一套衣裙,還有配套的首飾。衣裙乍一看是雲一樣的白,可手一觸碰,又閃過海水一樣的藍。

她將衣裙取出錦盒,輕盈的絲羅便像一泓清澈微涼的溪水衝過阻礙,一瀉而下,在空中留下一抹銀色的星光。

寬大輕盈的裙擺和袖擺邊沿點綴著片片晶瑩的雪花,是將極品白晶石熔煉拉絲後,趁著未凝固的一瞬燙在了絲羅上,與絲羅融為一體,可絲羅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居然沒有被燙出窟窿。

千秋仰頭看向連城朗月,嫉妒得很,“你到底私藏著多少寶貝?”

連城朗月輕笑,“萬梅山莊有一個倉庫,放著不計其數的東西,聽說都是帝月私藏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幫千秋把衣裙穿上身。

“放翁說這叫海天一色絲,是帝月用神力從海麵抽出的一匹絲羅,沾水不濕,遇火不焚,塵土不沾,我早前就料到你遲早會參加瓊花宴,所以很早就用海天一色絲裁了這件裙裳給你備著,果然,派上了用場。”

他說得簡單,可這已經不單單是一件衣服了,而是一件護身的神物。

千秋指尖撫過臂上搭著的絲帛,一抹清透的藍在空中飄舞,帶著點點星光,宛若海水淩空流淌。

她輕輕道:“傳說帝月對任何事物都興趣缺缺,他倉庫裏存放的那些東西應該……都是特地準備要送給滄雪的吧?”

“你不需要在意這個問題。”連城朗月自她身後環住了她的腰,輕聲道:“不管曾經是誰為誰準備的,但現在,這是連城朗月送給他最愛的女子的禮物,這個女子叫連城千秋。我說過了,自尋煩惱可不是你的作風,好了,接下來我們討論另外一件事,昨日,你應該沒有找到穀清夫婦吧?”

“穀清夫婦?”千秋愕然轉身看向他,“可是穀清不是早已經在十年前暴病身亡……”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一個從未想過的念頭忽然閃現出腦海,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穀清沒死?被西堂的人秘密囚禁起來了?”

連城朗月道:“具體情況我也不並不清楚,我隻是去問過九陽,他說穀清的命輪沒有停止轉動,憑這點可以斷定人沒死,隻是無法斷定人具體在哪裏。”

就在這時,小幻跑了進來,腦袋上還站著一隻翠綠的鸚鵡。

“死鬼,你死到哪裏去了?死到哪裏去了……”

鸚鵡欠扁的聲音把碧桐的德行學了個十足的像,小幻一甩頭,把鸚鵡摁到了爪子下,眯著水晶瞳危險地瞅著鸚鵡,鸚鵡立馬尖叫著喊道:“啊,老大饒命,小的老實交代,傅家有約,傅家有約!”

連城朗月輕笑,“看來這次南茲一行的主要目的馬上就可以達成了。”

“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連城朗月搖了搖頭,“不,我不能去,我若去了,傅家就還是傅家,隻不過是脫離了穀家的挾製而已,但若你一人去了,你就是救傅家於水火,讓他們獲得重生的人,往後傅家就會和金家、柳家一樣對你忠心不二,你身邊可依靠的力量越多,我才越是能安心。”

千秋異常認真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俊美高華的麵容,看著他溫柔睿智的眉目,默默踮起腳尖在他唇上一吻,轉身便沒了人影。

連城朗月撫著唇上的餘溫和馨香,溫柔地笑著,低喃:“是啊,天下算什麽呢?如果得到整個天下就能讓人心得到饜足,那麽,你就是我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