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

蘇清歡偏頭一瞧,雪地裏那個一身紅衣,手舉梅枝,顧盼神飛朝她奔來的不是蘇長寧又是誰?

若忽視掉她身後著急追著的翠屏和一眾丫頭,還真是副極活潑的美人戲雪圖。

“二姐姐,送給你!”蘇長寧氣喘呼呼,兩頰跑得緋紅,剛站定就把梅花朝蘇清歡手裏塞,“我挑了好久,這是開得最好最旺的一支呢!”

隨後,翠屏和一眾丫頭才趕到,連忙向蘇清歡行禮。

蘇清歡瞧她裹得腰身都瞧不出來,身上還和她一樣披著大毛的披風,就料定也是房內嬤嬤所為,感慨這些看著她們長大的嬤嬤疼惜心腸之餘,也不忘打趣一下:“真是奇了。”

“二姐姐也覺得這支梅花很獨特吧!”蘇長寧驕傲得看著替她擦汗的翠屏,“你看,二姐姐也說好看,不是所有梅花都長得一樣的!”

蘇清歡輕摘下一朵開得正盛的,簪到蘇長寧發間,越發襯得她頭發烏黑、紅梅鮮豔。

“我是奇啊,怎麽平日裏上學鍛煉跑不快,今日穿得像個小雪球似的,反而跑得這樣快,翠屏她們都追不上了呢?”

蘇長寧正摸著發間的花呢,一跺腳叫道:“我送二姐姐梅花,二姐姐卻取笑我,我定要討回來!”

說著,便蹲下團起來一手雪,笑嘻嘻地要朝蘇清歡扔去。

“姐姐待會賠你,”蘇清歡拉下蘇長寧虛張聲勢的手,把雪丟掉,拿帕子擦幹淨融化的雪水,姐倆個暖和和藏在袖子裏握住,“天寒地凍,咱們不站在這說話,到安留園去找我哥哥一起打雪仗。”

“二姐姐,你是說——”蘇長寧期待地瞪大了水杏眼。

蘇清歡瞧她像個貓兒似的撒嬌,喜歡得很,一刮她鼻子道:“就知道你這個小淘氣看著雪眼熱,鍛煉不拘泥形式,咱們打雪仗堆雪人也是鍛煉,快走吧,不然這雪恐怕就等不及要化啦。”

到了安留園,三人嘻嘻哈哈地鬧過,正等著蘇長寧收拾好了一道去永壽院請安,手上卻是一暖。

蘇清歡回過神,原來是蘇清越正低頭,仔細地拿手爐給她暖著剛才堆雪人凍紅了的掌心。

“我拿著吧。”蘇清歡心底湧進一股暖意。

上一世她錯付真心,把那些包藏禍心的虎狼之輩認作親人,竭力討好,卻忽視了這些真正關愛她的家人。

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償還。

“別動!”

蘇清越一擰眉,忙止住了她的動作,還將手爐拿遠了些。

見她聽話地沒有動作,才又把手爐懸到她掌心上,繞著圈地給她烘著。

“方才才弄過雪,凍得冰涼,一冷一熱撞到一起,待會皮肉又癢又脹會難受得厲害,哥哥幫你這樣暖著,一會兒消了紅就好。”

蘇清歡看著滿眼認真,好像這雙手是什麽皇帝禦賜珍品般的蘇清越,眼眶不禁發熱。

她精通醫理,如何不知道冷熱刺激下,人的皮肉會瘙癢作痛呢?

比這更難受的凍瘡她都挨過,滿手的傷疤,還要在寒冬臘月裏用冷水洗衣傷,手上疼,到了小日子更是腹痛不止,她也都受過來了。

可如今,忽然有了這樣疼愛她的母親和哥哥,一點點的事也好似天會塌下來般護著她、愛著她,叫她如何承受得住?

半晌,蘇清越才放開她的手,又在手爐裏換了幾塊炭火,妥帖塞回她手中:“知道你敬重祖母,但去的路上也別著急,慢慢地走,摔了你,我和母親都心疼。”

蘇清歡忍下眼淚,揚起唇角,迎著外頭落進來地日光明媚一笑:“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哥哥也要留心。”

蘇清越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隨從進來傳話:“世子,宮裏來人了,說是讓世子進宮一趟。”

“我這就去。”蘇清越不敢耽誤,正要囑咐幾句,蘇清歡笑吟吟的說道:“哥哥快去吧,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蘇清越這才跟著隨從離開,蘇清歡和蘇長寧往永壽院走去。

時間已經不早,四處已掃出供人走的大路來,隻是天上雪還未停,四處一片銀裝素裹。

紅姑就站在廊下,眾人看見,連忙問好,紅姑也笑著行禮問安。

“您來了怎麽也不去偏暖閣裏等,”蘇晴嫣忙搶在眾人前麵,示意跟著的丫鬟新竹把暖手爐遞過去,“可是祖母有什麽示意?”

紅姑擺擺手婉拒了暖手爐,望著眾人道:“老夫人說今兒的雪好,請小姐們一同去永壽院吃鍋子、賞梅花。”

蘇長寧一聽,兩眼放光,抓著蘇清歡衣袖按捺不住道:“二姐姐,祖母那的鍋子可是咱們府上一絕,吃過一次,能惦記整年呢!”

“到底是小門偏室生養的女兒,不過一口鍋子就惦記上了,傳出去別招得人笑話我們國公府的女兒沒見識!”蘇紫茗昂著頭,從後麵由丫鬟扶著擦肩而過時,狠狠地剜了蘇長寧一眼,“你也知道自己長得胖,穿不上羅繡娘的好衣裳。”

一院裏六個姐妹,唯獨蘇長寧身量最矮,又有些肉在身上,雖然蘇柳氏常說是她還沒長大,嬰兒肥還沒全長掉了,可眾姐妹聚在一處時,對比之下,她自己心中總會覺得有些難過。

她也試過少吃的辦法,可沒兩天就覺得難受,請了大夫說她正在長身體,斷不能缺了飲食,所以這事就一直耽擱了下來。

幸好來了個什麽都會的二姐姐蘇清歡,簡直就像她的大福星,做的吃的既有營養,還帶著她鍛煉,而且還不會覺得無聊,不過半月下來,她就已經瘦了不少,連個子也長了。

但蘇紫茗的一句話,又戳到了她的痛處上。

她已經夠努力了,可還是不能讓自己的身材變得完全貼合羅繡娘的衣裳。

正失落時,手卻被有力地捏了捏。

“三妹妹此言差矣,”蘇清歡握著蘇長寧的手,快步走到蘇紫茗身前,“三妹妹豈不聞事出不同必有妖異的道理?長寧過了年才到金簪年華,性格天真爛漫才是小孩子,若是如此年紀就整日沉穩持重,不說不笑,衣飾飲食一概不理,那才叫不正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