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漸濃,老裴娘子在前頭引路,轉身時低頭斂去了一抹陰狠,指了指前麵的木門:“夫人,人就在裏麵。”

慕容氏不宜多想朝著裏麵走了幾步,倏然覺得背後一抹陰涼。

“砰!”

“哎呦!”

老裴娘子手裏還攥著一把匕首,哐當一聲被砸在地上,捂著心口在地上翻滾。

慕容氏赫然回頭。

看著這一幕被嚇出一身冷汗,她呆呆地看著老裴娘子。

唰!

暗黑的夜色倏然就被一陣火把給照亮了,老裴娘子看著來人,瞳孔一縮:“大……大長公主?”

陸景寧從黑暗中走出來,陰影輪廓慢慢浮現,她居高臨下的一隻腳踩在了老裴娘子的肩上:“是你自己說,還是要本宮幫你說?”

“大長公主說什麽呢,奴婢不知。”老裴娘子支支吾吾的別開眼。

“白日裏你已經欺騙本宮一次了,本宮可以暫不追究,今夜你要是不說,本宮就讓你嚐嚐被活埋的滋味!”

老裴娘子一愣,雪鳶抬起手提起了老裴娘子將人丟入早就挖好的大坑裏,親自往裏填土。

很快老裴娘子就剩下一個頭露在外頭了,她呼吸有些艱難。

“你的戶籍在臨安,上頭有一個姐姐,下麵還有兩個弟弟,生了一兒一女,女兒嫁在臨安莊家漢子,兒子去年還考過秀才……”陸景寧慢悠悠開口,卻足以讓老裴娘子三魂出竅,嚇得臉色慘白:“大長公主?”

“究竟是許諾重要,還是保住一家老小的命更重要,老裴娘子,本宮可沒那個耐心。”

京城大長公主的名聲,老裴娘子是聽過的,哪還敢死守秘密,趕緊交代了:“老夫人的確是將廖姑娘藏起來了,不過不在莊子上,廖姑娘第一日隻是露了臉就被帶走了,老夫人吩咐老奴,若是有人來找廖姑娘,露出玉環,就殺了她。”

一旁的慕容氏回過神,手裏還緊攥著臨出門前老夫人給她的玉環,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一時竟不知該哭還是笑。

陸景寧深吸口氣,有種無力感,這個節骨眼上要是殺了老夫人,更像是殺人滅口。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慕容氏。

慕容氏跪在地上:“大長公主明鑒,我什麽都不知道。”

“本宮知道。”

氣氛安靜。

“你先回去吧。”

沒有為難慕容氏,她更樂意讓慕容氏去對付老夫人。

回到上官家已經是天蒙蒙亮了。

慕容氏連臉都沒洗,直接去給老夫人請安,伺候梳洗的婆子一看見慕容氏,嚇得魂兒都快沒了。

“夫人?”

慕容氏豈會聽不出語氣裏的害怕驚恐。

這麽說,眼前的婆子也是知情的。

被婆子給吵醒,裏屋傳來動靜,婆子趕緊折身回去伺候,慕容氏也跟了進去。

“一大早吵鬧什麽?”

“是……是夫人回來了。”

婆子剛說完,老夫人就看見了慕容氏一身狼狽地站在屏風前,發鬢微亂,朱釵也是斜鉤掛在鬢間,搖搖欲墜,一張臉慘白,那雙眼睛盡是冷意,渾身上下竟有一股瘮人的氣勢。

老夫人也被慕容氏給嚇著了:“你怎麽變成這幅模樣了?”

慕容氏微微笑:“趕路太著急了,顛簸了一下也無礙,母親,我將莊子翻遍也沒找到廖姑娘,還有什麽老裴娘子早在下午就跌入池子裏溺斃了。”

“死了?”老夫人皺眉,看向慕容氏時很是疑惑,想從慕容氏嘴裏問出什麽來,卻見慕容氏神色坦**,回答也是滴水不漏。

“母親,廖姑娘要是死在了外頭,上官家可得罪不起東宮,天就快亮了,若是再不將人交出來,夫君就要被打死了。”

慕容氏的語氣幽幽的。

“唉!”老夫人捂著眼抹淚,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我能有什麽法子呢?”

可慕容氏卻覺得老夫人有些虛偽。

嫁過來這麽多年了,慕容氏一直以為老夫人耳根子軟,可實際上並不是,老夫人太歹毒了。

她兢兢業業地伺候了老夫人幾十年,又給上官家生了這麽多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老夫人竟然想要自己死?

慕容氏想不明白。

“母親真的不打算救夫君嗎?”

老夫人隻顧著哭,哭到傷心時還差點兒暈過去,看著這一幕,慕容氏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為何老夫人寧可讓上官偲去死,也不願意說出廖菡的住處呢?

即便廖菡將來生孩子提拔了上官家,也至少也是二十年之後的事,如今上官家得罪了東宮,淪落至此,二十年後還有沒有上官家還兩說呢。

要說上官老夫人不看重親情,卻連庶出的上官宛的待遇都和太子妃這個嫡女一樣。

平日裏吃齋念佛,舍不得殺生,還會憐憫眾生,捐贈銀子給災區,這樣的人為何見死不救?

“夫人,您就別刺激老夫人了,大爺是老夫人的親生兒子,能眼睜睜看著大爺去死嗎?”嬤嬤勸。

慕容氏腦海裏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逝,極快得來不及捕捉。

“這些年老夫人所有的心思都在大爺和太子妃身上,因為一場誤會,太子妃惱了老夫人,誰能明白老夫人的為難啊。”

慕容氏想起了太子妃。

陸景寧和陸景琅隻差了小半年,太子妃剛成婚不久就懷上了,老夫人便做主將上官宛送去了慎郡王府。

倒像是打擂台一樣,每次太子妃回來,老夫人肯定要提一句你不能生養,日後還要多靠著點兒宛側妃,務必要對宛側妃好一些,兩人互相有個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