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二人打發離開,陸景寧連一刻都不敢停歇,直奔玲瓏閣去探望母親。

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一步,上官氏已經知曉鍾靈閣發生的事,陸景寧眉頭緊皺。

看來她還是低估了宛側妃。

上官氏動了怒,掩嘴咳嗽的厲害,一旁的神醫道:“太子妃的病情本來是有好轉了,今日動怒,前功盡棄。”

陸景寧揚眉,未語。

“郡主,您還是消停些吧,別招惹太子妃動怒了,娘娘的身子經不起折騰了。”

畫眉小聲嘀咕。

當著上官氏的麵,陸景寧收斂了脾氣,她坐在床前拉著上官氏的手:“母親,女兒有些話想單獨和您說。”

“郡主還嫌太子妃氣生的不夠多麽?”畫眉伸手就要去扯陸景寧的手,陸景寧猛地朝著畫眉看去,眼神冰冷。

嚇得畫眉手停在半空,遲遲不敢去碰她,最後尷尬地收回了手。

“阿寧。”上官氏抬起手拉著陸景寧的手輕輕拍了拍:“勿要動怒,有什麽話慢慢說。”

陸景寧點點頭。

畫眉撇撇嘴:“郡主可知,太子妃已經有了一個月身孕了,神醫說,極有可能是個男胎,今日動了胎氣,若是被太子殿下知曉,郡主必少不了一頓責罰。”

男胎?

陸景寧冷了臉,母親早就虧損了身子,又常年吃一些補藥,根本不宜有孕。

而且這一胎壓根就不是真的,是一種藥物導致的假孕。

父親和母親恩愛多年,東宮也隻有母親一人,母親假孕的事被拆穿,還被皇上狠狠斥責,被文武百官嘲笑,導致父親顏麵無存,被認定心懷不軌,混淆皇家血脈,為名利不擇手段。

也因此事,父母離心。

母親一日日的被打擊,身子越發虧損,不久後撒手人寰,父親又牽扯上墨雲堯的事,最終被皇上厭棄,奪去了太子之位。

“若不是宛側妃精心照料,太子妃也未必會有孕,宛側妃是東宮的恩人,郡主卻恩將仇報,實在是沒良心。”畫眉嘟囔。

上官氏擺擺手,讓所有人都退下,神醫臨走前還不忘說:“太子妃千萬不可動怒,若是這一胎保不住,日後大羅神仙來了,也再難讓太子妃有孕了。”

上官氏誠惶誠恐地點頭,摸了摸肚子,神色小心翼翼。

望著母親這幅模樣,陸景寧覺得真相太殘忍了,母親這麽多年都在求子,好不容易盼來了。

卻被告知是個假的。

怎麽能接受得了?

“阿寧,你要和母親說什麽?”上官氏溫柔慈愛地看向了陸景寧。

陸景寧咬咬牙,有些話實在不忍心說出口,將腦袋輕輕的靠在了上官氏的懷中:“今日女兒的確是衝動了,但請母親相信,一切都是事出有因,並非女兒胡鬧。”

上官氏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將女兒的發鬢撥到了耳後:“又是因為肅國公世子?”

女兒什麽都好,就是認死理,認準了肅國公世子,旁人就再也看不進去了。

陸景寧苦笑,她這幾年的確是混賬了,以至於在上官氏這印象不怎麽好,她深吸口氣,拉著上官氏的手,一字一句地說:“女兒做了個夢,夢見東宮的慘狀,父親被皇上廢黜,母親假孕被揭穿,鬱鬱而終,是慎王取而代之,女兒嫁給了肅國公世子,兩年後被剖腹取子慘死,肅國公世子轉頭娶了陸景琅……”

“阿寧!”上官氏急急打斷。

陸景寧並未停下,繼續說:“母親,今日陸景琅拉著女兒去了大昭寺,半路上救了個男子,那男子腰間還有北齊人的印記,女兒曾在皇上的龍案前見過那個圖騰,絕不會認錯的。”

上官氏不可置信地看著女兒,被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母親,在這個世上隻有父親和女兒是永遠不會害您的。”

陸景寧低著頭,她知道真相很殘忍。

但身在帝王家,仁慈就是最大的軟肋。

上官氏摸了摸肚子,這幾日她還憧憬著孩子生下來,長了什麽模樣呢,甚至,她還在想著取名。

原來竟是假的……

陸景寧眼眶泛紅,心疼的望著上官氏。

“你去將你舅母請來一趟,就說我想見她。”

“母親不可!”陸景寧搖頭,上官大夫人心思並不單純,對上官氏態度莫名。

尤其是當知道上官氏遲遲沒有誕下太子嫡子後,更是偏向了慎王府那邊。

“母親,我記得容伯母醫術高明,請她來,一定可以的。”

容氏,曾是上官氏的手帕交,幾年前也不知因何故,兩人不再來往,但陸景寧卻記得,母親死後容氏傷心欲絕,曾去寺裏給母親點過長明燈。

“可容氏……未必肯來。”

“母親,我親自去求。”陸景寧沒想到母親相信了自己,著實令她激動萬分:“隻要能讓母親身子好轉,女兒願意去求容伯母。”

上官氏仰著頭將眼淚逼回去:“其實我也早就懷疑這一胎,隻是這麽多年不肯死心罷了,終究是我沒這個福氣。”

“母親若是請容伯母給您瞧,養好身子,說不定還有機會。”陸景寧安撫。

上官氏苦澀笑笑。

母女二人收拾好了情緒,陸景寧喊人進來,畫眉狐疑地看了眼兩人,陸景寧站起身:“母親,女兒身邊的雲蝠沒了,缺了個可用之人,不如將畫眉給女兒?”

畫眉聞言心中警鈴大作,還未拒絕,上官氏點點頭,一臉寵溺地笑:“也好。”

“太子妃!”畫眉急了。

陸景寧卻道:“怎麽,母親的話都不聽了?”

畫眉咬牙稱不敢。

從玲瓏閣出來,畫眉的臉上始終帶著不悅和抗拒,等到了鍾靈閣,陸景寧卻是壓不住怒火,將人交給了管事嬤嬤。

“好好教教她鍾靈閣的規矩。”

“是。”

陸景寧片刻不敢耽擱,換了件衣裳就要出宮,雲栽看她眉宇間盡是疲倦,心疼道:“郡主,您這一日來回奔波,奴婢瞧著心疼,不如歇一歇吧。”

“我等不及了。”陸景寧搖頭,母親岌岌可危,她恨不得插上翅膀去找容氏。

雲栽無奈隻好陪著一同前往。

終於在傍晚時分來到了容家門前,叫人遞了拜帖進去,她則留在了馬車內靜靜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