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接近杜坡的時候越來越冷,銀子也所剩無幾,一個侍衛摔破了腿血流不止,另一人高燒不斷,方圓十裏不見人農莊,周嘉華一咬牙,便留另一個侍衛在原地照顧。
所幸快到了,周嘉華孤身一人前來杜坡……
在周嘉華被認出來的那一刻,她顫抖著雙手又掏出一張紙條,上麵畫著兩個安置兩個侍衛的大概地圖,她說不出話已經兩天了,還好行囊裏有紙筆,前日便做好準備,不過墨汁被打翻了很多,畫完地圖就隻能寫出周嘉清三個字來。
趙府的士兵熟悉附近地形,不出半日就找到了那兩個侍衛,他們也被抬進趙府來。
“大夫人,兩位小姐,不用擔心,這位小姐沒有生病,是長途勞累的疲憊,好好休息將養一段時日便可恢複如初,一路奔波精神緊繃與寒冷的氣候,令她隻是暫時失語,醒來後服了藥便可開口說話了,這侍衛也是皮外傷,用了藥後燒也就退了。”
讓大夫看過,也就放心了,周嘉清也讓人傳信回去給孟柔。
在周嘉華昏倒時,趙雲知也聽到消息從校場上趕了回來,周嘉華已醒來被丫鬟服侍著擦洗幹淨吃了藥,換上嶄新的衣裳靠坐在榻上,一眼望去,雙頰凹陷難掩消瘦,麵色蒼白帶著幾分病態,與當初在大安所見判若兩人!
自大安離去,趙雲知從未想過還會再遇見,第一次沒有刻意避開她,而是在榻邊站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遞給她一方帕子,道:“怎麽醒來就哭了?”
周嘉華卻是沒有解釋什麽,垂著頭沒有接他的帕子。
趙雲知見狀,也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猶豫著往前走了兩步,攥緊帕子再次遞到周嘉華麵前,頗不自然硬聲道:“這個樣子被臻兒和清兒看見又要擔心了。”
周嘉華慢慢抬起頭,似是在忍耐什麽,趙雲知的手便不由得僵在半空,有些束手無策,終於忍不住放柔聲音道:“你怎麽了?”
“她們會擔心不錯,那你呢?趙公子你是在擔心我嗎?”周嘉華沙啞不清的聲音響起。
話音剛落,隻見趙雲知別過臉去沒有作答。
周嘉華暗暗歎了一口氣,一不做二不休,盡管嗓音沙啞,語速還是很快地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來:“趙公子,你知道我的心意,那你如何想的?”
周嘉華在大安時,就因為不夠勇敢,因為府中變故太多,也因為身份差距錯失了可以開
口的機會,可是見他騎馬愈行愈遠,她當即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不行,她需要問,這次一路追隨來到大安,就是想親口問他這一句!
趙雲知微微張了嘴,愣了好一會兒,他與周嘉華視線相撞,隻見她臉色慌亂,搭在被子
上的因凍傷而腫脹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著。
周嘉華的掌心開始出汗,濕漉漉的觸感讓她更加不安,安靜的房間內,如同一根緊繃的琴弦,隨時可能因為過度的張力而斷裂……
“抱歉……”
兩個字讓房間裏重新陷入一片寂靜,周嘉華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呐呐道:“果然……”
果然趙雲知的心裏沒有她!
心裏知道是一回事,可真正聽到時又是另一種感覺,她全身緊繃,仿佛有什麽東西狠狠地敲打著她的心髒,呼吸在這一瞬間徹底停止了,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
周嘉華抓緊被子的手因為用力而變得骨節突起,泛白,大滴大滴的淚珠子像斷了線似的掉了下來,周嘉華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道:“你先出去吧。”
趙雲知的身子有些僵硬,不知所措的抓著手中的帕子,他自認為欣賞的便是行事大氣知禮數的女子,周嘉華在他這一樣都不占,他印象中的周嘉華,在大安都是一個明豔愛笑的姑娘,眼皮子淺,對待不喜歡的人還有些刻薄。
她神情淒然,再也不抬頭看他,然而眼淚越落越多,成串的淚珠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趙雲知再次抬起手,頓了頓,隻將手中的帕子放到周嘉華身邊,轉身離去,出了門越走越快,幾乎是小跑起來,終於在衝出院子後猛地停了下來,一手扶住旁邊的院門,他緊緊抿著唇,隻覺得今日的雪花落在身上冷得出奇。
一道身影來到從他身後,“既然不想接受這份情意,就不要給華表妹留有希望。二哥,你這個樣子實在不難令人多想。”
趙雲臻在屋外剛想進去,便聽到周嘉華的問話,片刻後趙雲知推門而出,都沒有看到她,一路衝到院門口才停住。
她和趙雲知一起長大,比起一母同胞的大哥趙雲舟,與趙雲知的關係更加親近,知道趙雲知平日裏瞧著對待什麽事都興趣平平,實則隻是不習慣外露罷了。
明明已經拒絕了,可這副模樣讓人覺得他很難過。
趙雲知“嗯”了一下,再沒有說話,他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其實,他不討厭周嘉華,剛得知她一個女子追到杜坡來,說不動容是假的,從未有過哪個女子能這樣靠著一腔熱情做出這些來。
可從一開始,周嘉華因為喜歡他,對趙雲臻的熱情,哪怕和周海洋周嘉豪為敵他都知道也看在眼裏。
就連他去大安退還定親信物那日,也是周嘉華在旁安慰著,其實他不覺得難過,定親之人又未見過,來到大安才得知對方三年前就已經嫁人了,他將信物歸還給女子的母親,隻有周嘉華不明所以,怕他難過更怕他想不開,在旁說些他從未聽過的民間趣事來逗笑他,他也知道了,原來深門大院的女子,竟然也會一臉痞氣地講些民間故事!
他也因此想過他的心是如何的,可到底周嘉華不是他所中意的!
她越熱情,他越害怕,他不知道如何還清這份情義!
隻能在二房發生變故時他暗中送去一些銀子,來維持她們的開銷,在周嘉華失蹤的那一日,拚盡全力地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