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
殿外人影晃動,福公公細柔的聲音清悠悠的響起,“皇上,皇上……”
??倪項懶懶的翻了一個身,放開了懷裏的楚清,“進來吧。
?高大的門扉“吱呀”一聲打開一道足夠兩人通過的縫隙,福公公抱著浮塵跨過門檻,側身立在門邊厲聲道:“都進來吧,輕著點,別把水給灑了。”
??修長的手指緩緩挑開床帳,倪項已經起了身,他端坐在床沿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氣。“福子,朕睡了多久了?”
??福公公笑盈盈的上前,“回皇上,您睡了足一個時辰了,相爺和容貴妃在禦書房也等了好一會兒了。”
??“哦?”倪項眉目一挑,“你怎麽才告訴朕?”倪項的話說的急,舉止卻看不出一點的急迫和不滿。他慢悠悠的起身跨下腳榻,高昂起下頦等著宮人更衣,半闔的眼瞼下神色漠然,。
??福公公腳下挪了挪,側過身子衝著身後的宮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趕緊給皇上更衣,且這邊嘴上也沒慢著。“回皇上的話,奴才見皇上確實是累了,又是剛剛睡下,那邊殿下的藥還未好,就心思著讓您多休息一會兒,相爺和容貴妃也不差這麽一會兒,就沒來通知您直接去了太醫院取藥。”
??“你倒是會心疼朕。說吧,這次又想要什麽賞賜了?”倪項笑的開懷,福子是沒白跟著他這麽多年,這小算盤打的叮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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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子紅著臉,笑的甚是不好意思,羞澀的搓著手說道:“皇上,您能不能……放奴才幾天的假?”
??福子清秀的臉蛋紅撲撲的,像個等著丈夫回家的害羞小媳婦,雙眼亮晶晶的,期盼的看著倪項。
??倪項斜眼上下看了看福子,挑唇淺笑,看著福子的眼神曖昧了起來,“三天夠不夠?”
??福子開心的連連點點,“夠夠夠……”
??倪項輕仰起頭凝視著高柱上金龍的眸,淡然道:“那就明日吧!”
??“不皇上,不要明日。”福子立刻反駁,緊張的忘記了站在麵前的人是誰。
??“恩?”倪項挑起一邊的眉,疑惑的看著福子。
??福子咽了口口水,低低說道:“後日,後日就好。”
??“那就隨你吧!”這時倪項已經穿戴整齊,他輕撣了撣袖口,轉身踏上腳榻在床沿坐下,“藥。”
??有宮人捧著一個兩指高的青花圓形瓷盒上前。倪項看著瓷盒怔了怔,長指捏著瓷盒蓋上的鈕打開了瓷盒,當他看到裏麵的藥丸時又是一怔。他用兩指夾起一顆藥丸放在鼻下嗅了嗅,“加了甘草和棠棣子。”
??“奴才和宋大人說殿下不喜歡苦藥,這藥太苦了會吐出來,宋大人聽了奴才的話,就說他有辦法,讓奴才多等一會兒,等奴才看到這藥丸時也是吃了一驚,”福子看著倪項手裏的藥丸,笑盈盈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敬佩的顏色,“真沒想到宋大人會是這麽細心的人,看著還真是不像。”
??“他還真是細心。”倪項勾唇微笑,眼底卻帶著不屑。他扶起楚清靠在自己的懷裏,就著水把藥丸給楚清服了下去。
??褐紅色的藥丸不大不小,大小勻稱,剛好適合孩子吞咽,又加了甘草和棠棣子減少了苦味,楚清吃的十分順利。
??倪項捏起最後一顆藥丸眯了眯眼,低頭給楚清服下。他心中十分的不悅,他不允許有人對**如此細心。
??倪項的臉色沉了下來,猛地起身轉身就走,也不管自己的舉動是不是傷到了昏睡的孩子。
??昏睡的楚清突然覺得腦袋一陣悶痛,一瞬間睜開了眼睛,視線裏一道明黃色的身影,模模糊糊的越來越遠,那人看起來似乎很生氣的樣子。他是誰?是他打我的頭的?混蛋,老子不認識你,等老子醒了找你算賬。睡意像潮水一樣湧來,楚清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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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項帶著一眾宮人到了禦書房,一腳踢開禦書房的門,大大咧咧走上了龍椅。
??慕容複嘴角一陣抽搐,礙著房裏還有其他人,不能隨意發作,黑著臉拱手施了君臣禮,“臣見過皇上。”
??“臣妾見過皇上。”
??“兒臣給父皇請安。”
??容妃和八皇子倪合歡先後也給倪項見了禮。
??容妃額帖花黃生得一副芙蓉貌,身著紅色廣袖褙子襦裙,胸前繡著牡丹嬌蝶,綺羅紗衣上用金線繡著展翅的金鳳,舉止投足間處處透著嫵媚。按照宮中規矩,貴妃是沒有資格穿戴帶有鳳凰圖案的服飾和首飾的。容妃會如此肆無忌憚,完全是因為她爹是大夏的丞相慕容複,權傾朝野的輔政大臣,皇帝的“仲父”。在後宮中幾乎無人敢輕易和她作對,和她作對的那些妃子如今都不知埋骨何處了,就算有著大將軍做後盾的皇後,在明麵上也要讓著她幾分。
??倪合歡今年9歲,繼承了母妃慕容蓉的容貌,小小的年紀就出落的精致嬌美。
??倪項剛坐下便懶洋洋的趴到了禦案上,無精打采的摸過玉璽上下拋著,眼睛隨著玉璽上下移動。“都起吧!相爺這麽急著找朕何事呀?愛妃和皇兒怎麽也來了?”
??慕容複看著上下紛飛的玉璽臉色更是難看,臉上止不住一陣猛抽,他猛然大聲吼道:“來人呀,快去把玉璽給本相搶下來。”
??禦書房裏的宮人聞聲匆忙上前,衝在前麵的一個太監腳才踏上台階就摔了,接著又是“噗通噗通”數聲,“哎呦哎呀”一時呼痛聲驟起。
??倪項詫異的起身,探身往禦案前看,“喲~,怎麽都摔了?”
??他似乎忘記了被自己拋上半空的玉璽,玉璽在最高處翻了一個身便直直的往下落。慕容複和容妃母子都緊張的瞪圓了眼,直直的盯著下落的玉璽。玉璽掉在禦案的邊緣跳了兩下,一頭栽向的漢白玉的地麵。
??慕容複猛地撲了過去,險險接住了玉璽。他鬆了一口氣,扯著袖口擦了擦額上的汗。這玉璽若是摔壞了,可就麻煩了。
??慕容複氣憤的起身,張嘴就要教訓倪項,突聽嘎巴一聲脆響,他的眼睛倏地又瞪了起來,動作刹那定格。
??倪項定定的看著慕容複,挑眉不解,道:“相爺這是怎麽了?”
??慕容複的額頭溢滿了虛汗,嘴角左右**,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一手扶著腰緩緩的扭動身子,將玉璽放回案上,嘴唇翕動了數下咬牙道:“皇上……臣……無事。”
??倪項皺起眉頭,一臉的擔心,“朕看相爺可是有事得很,朕這就傳禦醫來給相爺瞧瞧。”倪項說著轉頭欲喚,“來……”
??“不用了皇上,臣還挺得住。”慕容複抬手打斷了倪項,他怕傳了禦醫要辦的事會被拖,等到米以成炊就不好辦了。“皇上,臣這次來是為了吳禦醫一事來的。”
??倪項疑惑,“朕賞了他黃金百兩,良田百畝,難道朕還是虧了他?”
??慕容複一手扶著禦案,隻覺雙腿不受控製的抖了起來,他咬了咬牙道:“不是虧了他,是皇上不該革了他的職,放了他這樣的人才是大夏的損失,損失呀!皇上。”
??慕容複越說越激動,大顆的汗珠沿著臉頰滑向下巴滴到地上。
??倪項不看慕容複,一手支著下顎尋思著,半晌,他開口說道:“相爺此言甚是,我朝如今雖是太平盛世,可人才卻年年在流逝,如此下去必定會影響國力。”
??“皇上既然通曉此理,為何……還要革了吳禦醫的職,降了左右院判的職,任用一個毛頭小子為院使?”
??倪項詫異的看向慕容複,“相爺這就是您的不對了,您不是說過要多重用有才華之人,為朝廷增加新的血液,那些思想古板身體羸弱的老臣已不適合在朝為官,該革的要革,該勸告老還鄉的要還。吳禦醫雖然醫術高超,是難得的人才,然如今他耳不聰目不明,朕自然不能繼續任用。這不也正應了相爺的意思,廢人就該早點剔除。”
??“這……”慕容複啞言,一時竟想不出該如何反駁倪項,腰上的傷處越來越痛,讓他的腦子慢了不止一拍,雙腿虛軟無力,全靠撐著禦案的一隻手。“那皇上也不該隨便任用宋慈為院使,他隻是一個試職太醫,太醫院比他有資格的大有人在。”
??慕容複的臉上又是一陣**,他心下腹誹:“臭小子,還不快叫人給我搬把椅子來,若不是看在你是皇帝的份上,時機還不成熟不能撕破了臉皮,我現在就叫人一刀劈了你。”
??“相爺這可又是您的不是了,宋慈雖然還是試職太醫,但他的家族可是行醫百年的醫藥世家,在江湖上也是極有威望,其在民間的聲望之高可不是您和朕能想到的。這樣的人才和家世,相爺您說能放了他嗎?”
??慕容複徹底無語以對,眼裏泛起了猩紅的血絲。他沒想到倪項會準備的如此周全。算了算了,幾個禦醫沒了就沒了,大不了再想別的法子,不信弄不死倪項這個廢物。“皇上說的句句有理,臣同意皇上的做法。”
??“這也是相爺教育有方。”倪項看著慕容複赤紅的眼睛皺了下眉,“看朕這腦子就是笨,明知相爺受了傷,還讓相爺站了許久,是朕疏忽大意了。來人呀,快給相爺賜坐。”
??慕容複真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掐死倪項,今日他是吃了啞巴虧,有痛說不出。??